裕親王身量單薄修長,頭上戴著金冠,不免又顯得更加挺拔了幾分。再加上一襲蟒紋的親王服飾,以及俊美的五官,從容的態度,看起來頗有幾分青鬆翠竹的味道。


    隻可惜,白璧微瑕。


    裕親王雖然長得十分俊俏,但是眼角下方卻有一道隱隱傷痕,特別是他膚色白,襯托之下顯得格外突兀。仿佛一個精美的瓷瓶,在最顯眼的地方留下了一道裂痕,叫人看著想忽略都難,感覺不舒服。


    但是,也正因為這道疤痕,給他帶來一種別樣的陰鶩氣質。


    九皇子憑著第一直覺,就感到此人不是善茬兒。而更讓他在意的人,按理說,他是第一次見到裕親王,怎麽會覺得對方眼熟麵善呢?在哪裏見過?居然完全想不起來了。


    “九皇子。”裕親王帶著微笑走了過來。


    因為他是親王身份,比九皇子還要高一階,因此並不用再行大禮。當然了,九皇子是皇帝的兒子,他是旁支,必要的客氣還是需要的。


    九皇子也是笑得讓人如沐春風,客套道:“這些天,早就聽說了裕親王的大名,眾人都快裕親王人物風流,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裕親王微笑道:“殿下客氣了。殿下才是真正的人中龍鳳,天子驕子,又難得的這般隨和親近,更是少之又少,令人十分敬佩了。”


    九皇子心下微微納罕。


    這個裕親王不是流落民間多年嗎?怎麽說話交際卻是不含糊,見了貴人,也絲毫沒有半點怯場,仿佛天生就是應該做親王的料子。


    好在宴席開始了,眾人說說笑笑一起入了座。


    酒過三巡,便有不少人過來敬酒。一是敬九皇子,二是就裕親王。因為今兒裕親王是主人,且又是新冊封的,倒是先敬裕親王的人比較多。九皇子不僅沒有流露出不高興,反而跟著一起客套,“先敬裕親王,先敬裕親王。”


    正在熱鬧,九皇子就看見了一個熟人,笑道:“鄭大公子,你也來了?方才人多倒是沒有留意到你。”心下覺得好笑,鄭國公在他麵前氣勢洶洶的,偏偏兒子愛鑽營,整天跑到他跟前來晃悠,不停的拍馬屁。


    正在好笑,就聽鄭大公子笑道:“難為九皇子殿下還記得我,這不……,過來給你和裕親王敬酒。”說著,舉杯豪爽道:“我先幹為敬,你們隨意。”


    九皇子含笑看著對方,隻是象征性舉了舉酒杯,沒有真喝。


    裕親王倒是突然給麵子了,比對之前的那些人,要客氣許多,竟然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還衝著鄭大公子微笑點點頭,“吃好,喝好。”


    鄭大公子頓時受寵若驚,笑道:“今兒王爺預備的酒口感醇厚、香味綿長,既然王爺開了話,等下少不得要多喝幾杯了。”


    裕親王笑道:“喜歡的話,走的時候再抱兩壇迴去。”


    鄭大公子少不得又是一番奉承,“那就多謝了,多謝了。”


    九皇子端著酒杯,看著他們兩人一言一句的,忽然間福至心靈,將兩人左右各多看了幾眼對比,竟然發覺有幾分相像。難怪之前覺得裕親王眼熟,原來是跟鄭大公子相像,這就解釋的通,為什麽沒見過裕親王還覺得麵善了。


    但是,不應該啊。


    裕親王和鄭大公子八竿子打不著,沒道理長得像啊。還是說,隻是碰巧人有相似,兩人湊巧有幾分相像?不,似乎不對。


    裕親王對別人都是淡淡的,對鄭大公子,卻似乎格外和氣一些。


    九皇子本來就對來曆不明的裕親王,很是懷疑,再加上和鄭大公子相像這麽一團疑雲,不由更加懷疑了。不過他一向心思縝密,麵上絲毫不露,還是照樣的談笑風生,隻得迴去以後才吩咐人,“去查!查裕親王的來曆,還有鄭家的隱私!”


    隻可惜,不論他派人怎麽查,有關裕親王的線索都是一無所獲。


    仿佛有人故意做了手腳,把所有的蛛絲馬跡都斬斷了。


    鄭大公子那邊倒是容易查出來,下人迴道:“沒有別的新消息,還是有關鄭國夫人的姐姐和姐夫,那一樁陳年舊聞。都說當年鄭國夫人的姐姐貌美如花、國色天仙,又和夫君恩愛非常,幸福得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所以就早早收了她的性命。”


    “鄭國夫人的姐姐怎麽死的?”九皇子問道。


    “很奇怪。”下人迴道:“聽說一直都好好的,並無病症。但是忽然一天夜裏,她的夫君就在自家池塘裏落水死了,緊接著,她也跟著跳了水淹死了。”


    “蠢貨!”九皇子忍不住罵道:“哪有人無緣無故去跳水的?更別說,還是夫妻兩個一起相約去跳水了,這裏頭必定有什麽緣故!往前麵查,看看鄭國夫人的姐姐,在之前有沒有受過什麽委屈?”


    雖然他對鄭家的事兒沒興趣,但是牽扯到裕親王,就變得有興趣了。


    不過下人的還沒有查到其他內容,秦少熙那邊卻是有了新消息,葉娉婷懷孕了!這個消息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是對於九皇子來說卻是大好消息。


    他找到六公主把事兒一說,勾起嘴角笑道:“想個辦法,讓那位知道這件喜事兒。”


    當天下午,昭華就知道葉娉婷懷孕的事兒。


    至於六公主是怎麽買通鄭國府的下人,又是怎麽故意傳到她跟前,這些都已經懶得去追究了。她很清楚,這是九皇子故意指使的結果,想讓她對秦少熙死心。嗬嗬……,九皇子真是多此一舉,難道她還能跟秦少熙在一起嗎?葉娉婷還不殺了她。


    隻不過,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心頭一緊。


    秦少熙畢竟做過她的丈夫,還永遠是他孩子的父親,現如今有了新歡,有了新的孩子,怎麽可能絲毫都不難受?罷了,前程往事都過去吧。


    說起來,昭華和秦少熙的感情本來就不深。當初她為了秦少熙,寧願背叛九皇子送上自己的性命,也並非是因為愛秦少熙,更多的是為了煉哥兒著想罷了。


    既然秦少熙已經不要她這個燕王妃,不要煉哥兒這個世子,那就了斷塵緣吧。


    秦少熙是手握重兵的燕王,還有葉娉婷和整個葉家支持,她沒辦法去報複,又是遠隔千裏之外,隻當世上沒有這號人便是了。


    至於秦少熙和九皇子之間,到底誰才是成王?誰又是敗寇?這些都不是她能掌控的。


    她現在隻想苟活,將來把煉哥兒帶在身邊,好好撫養在大成人。而她,這輩子已經起起伏伏到如此地步,活著的日子,就怎麽開心怎麽過吧。


    也許,等雲寒迴來,跟他過一輩子逍遙自在的生活,也是不錯的。


    但是昭華又搖頭,妄想了。


    雖然之前她和雲寒、小六平靜生活過,但卻是暫時的。雲寒既然是鄭國夫人的外甥,將來自然要娶名門閨秀的,怎麽會和她在一起?再說了,她也就是隨便想想,並不是對雲寒有什麽感情,覺得不合適也就罷了。


    “如玉。”鄭國夫人忽然找了過來,笑道:“方才和元娘、三娘說話,說得熱鬧,準備明天去寺廟裏逛逛,大家一起散散心。”


    “娘就坐不住,跟小孩兒似的來找你了。”鄭三娘嬌嗔道。


    “這怎麽好意思?”昭華趕緊站了起來,說道:“怎敢辛苦姨母親自走一趟送話?便是要去寺廟,姨母派個丫頭過來說一聲便是了。”


    “要不說娘疼你呢,我都吃醋了。”鄭三娘挽著母親的胳膊撒嬌,又去拉扯鄭元娘,“姐姐你說,你這心裏頭酸不酸?肯定和我一樣。”


    鄭元娘隻是抿嘴兒笑,不答話。


    鄭國夫人嗔道:“三娘這丫頭,總是這麽沒臉沒皮的。”又說起去寺廟的事兒,“聽說廟裏的香火十分靈驗,我想著,去給菩薩上上香,保佑咱們早點找到寒哥兒。”


    昭華聽了這話,點頭道:“嗯,心誠則靈。”


    她既希望早點找到雲寒,又想著找到蘊含以後不知道要去哪兒,有種左右為難。如果要她選擇,她寧願就這麽一輩子住在鄭家,但……,可惜不可能。


    罷了,還是希望早點找到雲寒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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