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秦少熙叫來丫頭,下令道:“往後看著何姨娘,沒有爺的吩咐,不許放她出來晃蕩!若是再出亂子,那就先把你們打死扔去喂狗!”


    “是。”何姨娘的丫頭們都是瑟瑟發抖,趕緊應了。


    秦少熙又道:“迴去以後,叫大夫給何姨娘切一下脈,一定要確保脈象平安無事。”說完揮揮手,“去罷,別再惹爺心煩。”


    何姨娘眼淚汪汪的,哽咽道:“世子爺,那你可要記得常來看我啊。”


    秦少熙其實有些不耐煩,但是看著她的肚子,想著自己膝下至今空蕩蕩的,別說兒子,就連個丫頭片子都沒有,多少泄了幾分火氣。


    於是得緩和性子,點頭道:“聽話,迴去好生養著,爺會常去看你的。”


    何姨娘哽咽道:“爺可別哄我。”


    秦少熙摸了摸她的肚子,勉強擠出一點笑容,“放心,爺就是再沒良心,也不能忘了自己的骨肉,你迴去罷。”


    何姨娘這才眼淚汪汪的走了。


    秦少熙等人都走幹淨了,一把抓住沈婉兮,拖到屋子裏麵狠狠罵道:“你是個死人嗎?還是泥胎菩薩?何姨娘和春杏那樣鬧,你竟然不知道轄製?還是說,你心裏盼著何姨娘的肚子出事,讓爺沒有骨肉?”


    沈婉兮驚道:“世子爺,我怎麽會那樣想啊?何姨娘的孩子,不僅是世子爺的骨肉,將來長大也要喊我一聲娘啊。”


    “那就是你蠢!”秦少熙怒道:“當主母的,竟然管不住一個姨娘和通房丫頭,說出去都要笑掉人大牙!你說說,還有什麽臉麵忝居在世子夫人的位置上?就不嫌丟人!”


    沈婉兮委屈無比,低頭哽咽,“我能怎麽樣呢?何姨娘懷著身孕,春杏又是王妃屋裏出來的丫頭,世子爺你的新寵,打了罵了誰都不合適啊。”


    “說你蠢還不信!還不肯認!”秦少熙勾起嘴角,譏諷道:“你便如同昭華那樣,隨便想個主意,把她們分開不就行了?再者,你是主母,但凡平日裏有點剛醒,妾室們又豈敢在你麵前鬧?你一個眼神,一句重話,她們就先嚇得發抖了。”


    沈婉兮紅了眼圈兒,“我的話,這府裏還有誰肯聽啊。”


    秦少熙怒不可遏,罵道:“蠢貨!扶不起的阿鬥!跟你說話,都是在浪費爺的時間,早點把你休了最好!省得整天這麽跟你生氣,迴頭再被你給氣死了。”


    沈婉兮被他罵得又傷心、又丟臉,咬住嘴唇,眼淚簌簌往下掉。


    正巧昭華換了衣服出來,見情形太尷尬,趕緊往後退了一步,想要悄悄退迴去。卻不防被秦少熙看到,當即斥道:“跑什麽?爺是鬼呢?還是吃人的妖怪呢?”


    昭華隻得低頭出來。


    秦少熙見她一襲明紫色的綃紗春衫,配著月白色的儒裙,走路時,群擺間的金線隨著陽光爍爍生輝。她天生就是明眸皓齒的精致容顏,更兼肌膚白皙如玉,不免透出幾分恍若天成的貴氣,可謂顧盼生輝。


    再對比看看悲悲戚戚的沈婉兮,愈發明豔照人。


    秦少熙勾起嘴角,透出幾分譏諷之意,“你不是不樂意服侍爺嗎?怎麽不繼續呆在小院子裏頭,倒想著出來晃蕩了。”


    昭華聞言一陣尷尬窘迫。


    沈婉兮擦了擦眼淚,打圓場道:“是我讓昭華姑娘過來的。”


    秦少熙頓時臉色一變,“哦?”目光不善的看向昭華,帶出幾分寒氣,“這麽說,你本人還是不樂意了?服侍爺,還是委屈你了?”


    昭華有點啼笑皆非。


    秦少熙怎地如此喜怒無常?簡直像個小孩子一樣。居然糾結到底是她主動來的,還是被動來的,仿佛她若是不主動找他,他就丟了麵子似的。


    哄男人她不會,哄孩子氣的人她卻得心應手。


    她住在林家這麽些年,哄表弟林澗,也算是哄出一套心得來了。


    因此想到這兒,趕忙道:“世子爺誤會了。的確是夫人叫我過來的,但是在這之前,我也早就想來給世子爺和夫人請安的。隻是剛到王府人生地不熟,不敢擅闖,所以今兒夫人叫我就趕緊來了。”


    秦少熙聽她這麽說,火氣似乎滅了一半,卻還有一半不太相信,嘲諷道:“幾天不見,你的嘴皮子倒是利索了啊。”


    昭華福了福,“世子爺,我若說這幾天就突然改了想法,自然是撒謊。可我真的不願意老死在王府,無人問津,再也不能……,完成我心中的念想。再者,珍兒和珠兒都在勸我,多少我也聽進去了一些。”


    這番解釋聽起來很是誠懇。


    秦少熙的表情又緩了緩,挑眉道:“哦?都聽進去什麽了?”


    昭華低垂眼簾,用盡量誠懇的語氣說道:“撇開別的不說,單說我已經進了王府,自然就是世子爺的人了。想要過得舒服,自然要仰仗世子爺的庇護,這點道理我還是想得通的。再者,我住在王府,吃穿用度都是世子爺給的,理應盡到服侍世子爺的本分。”


    秦少熙輕笑,“這麽說,你還是一個明白人兒。”


    昭華緩緩起身,“之前冒犯了世子爺,還請世子爺大人不記小人過,寬恕了我。往後自當盡心竭力服侍世子爺,以及……”轉頭看看沈婉兮,“世子夫人。”


    秦少熙沉吟了下,“也罷,以後你就跟著她吧。”


    他對沈婉兮出自沈家,本來就不滿意,又簡直沈婉兮懦弱無為扶不起來,經常弄得後宅雞飛狗跳的,不免更討厭了。


    但是沒法子,沈婉兮總歸是燕王妃的侄女,還得留在後院裏。


    既如此,不如讓昭華在旁邊幫襯點兒。


    他也好清靜幾日。


    “世子爺。”沈婉兮擦幹了臉上的眼淚,聲音沙啞道:“我的妝容花了,想去後麵梳洗一下,等下再出來。”


    秦少熙揮揮手,話都懶得跟她多說一句。


    沈婉兮眼神黯然的去了。


    屋子裏,隻剩下昭華和秦少熙兩個人,氣氛微微局促。她雖然鼓起勇氣哄了對方,但是單獨相處,還是多多少少不自在的,更別說撒嬌賣癡了。


    秦少熙在太師椅裏麵坐下,抬頭看她,“過來。”


    昭華微微吃驚。


    可是卻不敢再公然違抗他,還是挪步過去了。隻希望他在自家夫人的房間裏,不要做出什麽過分的事。否則的話,就算她豁出臉麵不知廉恥,被沈婉兮看到也麻煩啊。


    秦少熙一把抓起她的手腕,捋開袖子,看著上麵還殘留的淡淡疤痕,輕輕一笑,“你一個嬌滴滴的大姑娘,沒看出來,倒是一個狠心的人兒。”


    當時在畫舫上,她用金簪紮破自己手腕的那一幕,的確叫他印象深刻。


    昭華低眸,“說起來,我還應該向世子爺道謝的。”


    秦少熙聽得不明白了,“道謝?”


    “嗯。”昭華點點頭,“當時要不是世子爺帶走了我,跟了賽牡丹,那種下場我肯定是活不了的。所以,世子爺也算是救了我一命。”


    秦少熙一聲嗤笑,“那我把你扔下河差點淹死,就當是一命換一命吧。”


    昭華本來是想找點好話,討好他的,不防他這樣說,肚子裏打好的草稿都沒法繼續了。但是又不好冷場,隻得說道:“其實,當時也怪我太端著架子了。既然答應的好好的,說是連命都可以獻給世子爺,就不該還想著自己是大小姐,有所為有所不為。要說唱曲兒我可能不會,但是彈琴之類的,也是自幼就學了多年的。”


    當日,秦少熙主要是跟江慕白鬥法,遷怒昭華罷了。


    此刻江慕白不在,看著昭華這麽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兒,說話又乖巧,自然生不出什麽火氣來。倒是多了幾分耐心,問道:“你娘家是怎麽迴事?把你賣了。”


    昭華迴道:“我娘死得早,小時候跟著舅舅去了外祖母家。可惜我有個妹妹,當年幼小兼之生病沒有去成,後來十年戰亂,便將她留在了陸家長大。這次是繼母騙了我,把我騙迴娘家,在妹妹給我喝的茶裏下了藥,然後就……”


    秦少熙微微出神,半晌才問:“你爹就不管?”


    “我爹?”昭華一聲嗤笑,“我那繼母,原本是我的爹的表妹。我娘還活著的時候,他們勾搭成奸,逼宮上門,把我娘給活活逼死了。偏生老天爺不長眼,繼母的爹又……”說到這兒,她不由自主的頓住了。


    要是說出雲柔的爹是禮部尚書,會不會讓秦少熙忌憚?甚至給自己惹來麻煩。


    “怎麽不說了?”秦少熙似笑非笑,不屑道:“怎地?你那繼母的爹是宰相閣老不成?燕王府這兒都不敢說了?”


    昭華遲疑了一瞬。


    如果秦少熙有心調查,事情肯定是瞞不住的,何苦惹他生氣?不管怎樣,到這兒都是非說不可了,因而忙道:“是禮部尚書,雲思遠。”


    “喲,果然是一條大魚。”秦少熙笑道。


    昭華不知道他算是什麽態度,接著道:“因為雲思遠的緣故,我爹也得了一個芝麻綠豆官兒,雲柔原本是姨娘,自然順勢扶正成繼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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