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飛機上,沈正輝終於有機會靜下心來,仔細反思自己一直以來的言行。伴隨著對迴憶的審視,沈正輝有種悚然而驚的感覺。很多事情,自己知道大勢,想著怎麽怎麽樣,也朝著那個方向努力,結果機緣巧合卻朝著另外的方向發展了。穿越者知道曆史的發展趨勢不假,不過曆史的具體進程是細節堆積起來,自己在細節方麵做得根本不夠。而不熟悉這些細節的東西,即使知道再多的大勢,也有可能在實際操作過程中被曆史的車輪碾成渣渣。


    譬如就以這次的飛機參數獲取行動為例,一開始異想天開覺得可以在動畫裏麵埋彩蛋,結果發現這超越時空的彩蛋不是那麽好埋的,自己除了編號之外,對於飛機的具體知識一無所知,不得不到道路來準備搜集信息,結果事情弄大了走上了官方的渠道。雖然陰差陽錯有了不少好處,但是事情的發展完全不在自己的意料之內,這次的事情是向著好的方向發展也就算了,如果朝著不好的方向走了,自己被當做間諜抓起來關進小黑屋也是有可能的。沈正輝終於覺得身為一個重生穿越者的身份有時候也並不是好事情,關鍵是你要讓自己的實力和能力和你的野心相匹配。


    一直以來,沈正輝都覺得自己的事業順風順水,沒有遭受過什麽挫折。雖然中間也有李睿這檔子事,但是從內心中他是不把這檔事放在心上了,反而會覺得自己當時自己的決斷真的是果敢,現在換在日本一樣風生水起。現在從另外一角度重新審視自己的經曆,覺得自己越發的冒傻氣了。他想起那天晚上遇見日本黑社會的時候自己內心害怕但是偏偏外表上裝得英勇無畏的情形,這樣反思起來,自己從重生之後似乎也是這樣,努力裝出一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的成功人士的樣子來,因為穿越者的關係,也混成功了,但是內心深處依然是上輩子的**絲心態,內心還是有很多恐懼。


    飛機動畫片這件事情加上和王安萍的一番對話,算得上是自己遭受的一個很大的驚嚇。雖然心態上一向糞土當年萬戶侯,但是真的牽扯到了這種最高層的人物,沈正輝還是感受到了自己內心的脆弱,而不是自己自以為的強大。甚至他感覺到自己迷戀青沼智昭都能找出理由來——從青沼智昭身上,沈正輝發現了真實的弱小,和他的心態正好匹配,也就是說,青沼智昭就是一麵鏡子,他從青沼智昭的身上,看到了沒有穿越者身份的自己。


    想到了這一點,沈正輝感到自己的情緒瞬間低落下來,這個時候他恨不得找一個無人的地方自己縮成一團哭泣一場。不過眼下正是三萬英尺的高空,沈正輝無處可逃。他縮在自己的座椅上,身體蜷成一團,覺得因為自己看到的這些,整個人像是剝光了完全沒有了堅硬的外殼,萬分軟弱,極易受傷。


    “先生,您怎麽了?不舒服嗎?”認真負責的空中小姐上前詢問道。


    “啊,沒事,有些不舒服。”沈正輝勉強控製著情緒說道,“麻煩你給我一條毛毯。”


    “先生,你真的沒事嗎?”對方依然擔心,“需要我們為你找個醫生嗎?”


    “真的沒事,可能是昨天晚上休息得不太好。”沈正輝勉強打起精神來,“我睡一覺就好了,麻煩你給我一條毛毯。”


    空中小姐滿懷擔心,還是將毛毯給沈正輝拿過來了,並且囑咐道,“先生,如果您還覺得不舒服,請叫我。”


    “謝謝。”沈正輝不想說多話,裹著毛毯閉上眼睛裝睡著。飛機飛行的時間太長,很快情緒低落的他就真的睡著了。


    這一覺,就睡到了飛機快要降落的時候才醒。睡了這麽一覺之後,沈正輝倒是覺得沮喪的心情有了好轉,情緒恢複了之後他又覺得自己並非一無是處,二十多年來新積累的經驗和學習到的知識也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同時他又暗暗警惕,自己在思想上終究還是一個喜歡走極端的人,要麽自高自大,要麽就走到了反麵妄自菲薄,想要認清楚自己還真是一件困難的事情,看來自己要多自省才醒。


    看見沈正輝已經恢複過來了的空中小姐又上來吻了一下沈正輝,確認他已經沒有事情了,對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這讓沈正輝都有一種要對方的電話的衝動了,不過隨即他便把這股衝動壓製了下去。開始思考正常的工作了,眼下要做的事情,動畫和電視劇都是重點。動畫他動不了手,電視劇再不開拍就來不及了。


    拖著行李箱走出了大廳,前來接機的人讓他大吃一驚,宮本導演一臉激動地站在出口處,看見沈正輝就興奮地迎了上來,“佐佐木先生,您可迴來了。”


    如果說還有誰比沈正輝更操心電視劇的拍攝,那定是宮本。身為一個年輕的導演,在日本娛樂界想要有所成就和發展,實在是太困難了。所以正規院校出身的宮本也不得不掛著這個名字去拍不良信息片,眼下居然有機會導演一部正式的電視劇,雖然是掛名副導演,實際上的執行導演,宮本比劇組的任何人都重視這部電視劇本身。


    於是接到了沈正輝的宮本便開始滔滔不絕地向沈正輝匯報著劇組的組建情況,演員都按照沈正輝定下來的名單簽好了,有幾個變動都請示了福田光美,因為主演大多都是s旗下的新人,所以片酬這一塊省下了極大地一部分,宮本已經甚至繪製好了分鏡頭,摩拳擦掌就等著開拍了,所以沈正輝的迴來他比任何人都高興。


    沈正輝又認真讀了一遍宮本導演的執行劇本,這個版本凝聚力他最大的心力,司機開著車,宮本的目光全部落在沈正輝的臉上,生怕沈正輝對這個執行劇本不滿意。


    過了好一會兒,沈正輝才放下劇本。“不錯。”他說道。


    宮本鬆了一口氣。


    “不過這些心理台詞太多了,表情的表演也太多了。不用這麽用力地刻畫。”沈正輝說道。


    宮本的心又提了起來,“那麽,您有什麽建議嗎?”


    “這些小孩子能有這麽高超的演技麽?關於小孩子的戲份讓他們出於演員自己理解去表演好了,劇本不用這麽詳細。”沈正輝隨口說道,“角色長大之後的心理描寫不錯,但是刻畫還是有點多,這樣不好,這樣就要挖掘演技了。”


    “您說的太對了。”宮本馬上讚歎道,“我今晚就修改。”


    “有這麽急嗎?”沈正輝有些尷尬地問道。


    “福田社長已經交代了,明天開始就要開拍。”


    “日!”沈正輝覺得滿腦子黑線,“好吧,我們晚上一起弄吧。”


    “嗨!”宮本發自內心地笑起來。


    ……


    “第一場第八幕,開始!”伴隨著這叫聲,沈正輝落座在監視器後麵,仔細地注視著屏幕中山下智久的表演。


    宮本真是一把好手,燈光、布景、道具這些他都非常精熟,沈正輝隻需要坐在監視器後麵依靠自己的美學審視拍出來的效果就好了。他無聊得都想打哈欠了。因為采用了順序的拍攝,所以也他自己主演的鏡頭,這部片子主要都是小朋友擔任主角。


    山下智久是一個有靈性的演員,特別是所要扮演的角色非常貼近他的年齡,他隻需要將這個年齡段的孩子的叛逆和對女性的好感直接的表現出來便行了。對於幾乎就是演自己的情形,加上電視劇對演技的要求並不如同電影一般高,所以拍攝就顯得非常容易。


    蒼井優、澤尻繪裏香、北川景子的表演也可圈可點,不過相比較而言,澤尻繪裏香的表現似乎更耀眼一點,她所扮演的喜歡男主角的女同學的角色,無論是樣貌還是所表現出來的性格,都顯得有些碾壓蒼井優所扮演的男主角姐姐。當然,不是說蒼井優演得不好,實在是樣貌和性格都有些太耀眼了。


    對此宮本有些擔心,這對於整部劇的平衡是不是沒有好處。


    “你想多了,本來就沒有設定說姐姐這個角色一定要漂亮勝過女同學這個角色。”沈正輝摸著下巴,“配角的人氣超過主角又有什麽關係,隻要不影響到收視率,說不定這也是賣點,好多電影不是反派最出彩嗎?”


    “您這樣想的話……”


    “更何況姐姐和同學根本就不是同一類型的人,所以不存在說配角壓製住主角這種想法,關鍵是他們要把各自的特點展現出來,小時候隻是一個方麵,長大了之後才是演技的對抗。”


    “這個,長大了之後的戲份不是不多嗎?”宮本疑惑地問道,為了配合檔期,調整戲份,整個片子幾乎都成了青春期孩子成長早戀的紀錄片了。


    “戲份不多,所以才有可能拍第二季啊!”沈正輝攤開了手。


    “第二季?”


    “如果收視率好,觀眾強烈要求,第三季也有可能啊!”沈正輝盯著宮本,“宮本先生你真是一個非常好的副導演。”


    “是!是!我一定盡心竭力,一定要拍上三季!”宮本迸發了無窮的力量。


    “那麽準備下一幕。”


    “是,下一幕!”劇組的人馬都動起來了。


    ……


    “你對工作還真是上心,迴來了就馬上到了攝影棚,聽說昨天晚上你和宮本住在一起了?”福田光美出現在了沈正輝的身後。


    “是啊,通宵改劇本。”


    “呀,我還以為你口味變掉了呢!”福田光美掩嘴,“劉欣和你的手下可都還等著你去gonzo指點動畫的製作呢!”


    “嗯?不是已經把資料都給他們了嗎?”沈正輝有些疑惑,“怎麽還找我?對了,”他又看了看福田光美,“你有什麽事,怎麽到這裏來了。”


    福田光美有些氣結,“你從中國迴來,來看看你不行了。”


    “不是你定的說今天要開始拍攝嗎?”


    “我以為……你會把拍攝交給宮本,沒想到你居然親力親為。”福田光美倒是有些驚訝,“你準備把心思都放在這上麵。”


    沈正輝撇了撇嘴,“我還真應該積累一點這方麵的經驗和知識。”


    “你真的想當導演?”福田光美奇怪地問道,“我以為你掛個名就夠了呢!”


    “怎麽說也應該掌握一技之長啊!”


    “你的其他方麵的天分難道不是一技之長嗎?比導演厲害多了啊!”福田光美瞪大了眼睛。


    沈正輝當然知道自己其他方麵的一技之長是什麽,“我隻是突然之間……有些喜歡當導演了。”


    福田光美覺得有些無語了,“看來去了一趟中國你改變了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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