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等司藝人點頭後,封媽媽笑著出去,將門關了上。


    可一出門,封媽媽便控製不住的蹲到地上,捂住嘴,嗚咽著痛哭。


    讓一直守在門外的封爸爸紅了眼。


    他唇角動動,想說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許久之後,封媽媽扶著牆壁站起來,一步步的朝房間挪,封爸爸伸手想扶她一把,卻被她很是冷漠的揮開,聲音淡淡:


    “封清睿,跟我離婚吧,阿奕和姝姝我帶走,餘下的我不要了——”


    她話一落。


    封爸爸的身體晃了晃,心中那根一直繃緊的弦倏然斷裂,讓他的眼眶的赤紅,眼底彌漫著荒涼的痛意。


    “欣悅,別這樣行嗎?咱們這麽多年都熬過來了,眼下姝姝長的多好啊?我們一家人守在一起,長長久久的過,好嗎?”


    “好?!”


    封媽媽聲音拔尖,波濤洶湧的恨意,讓她像隻被遮住眼的女鬼一樣,惡狠狠的瞪著封爸爸,巴掌都要甩他臉上,尖銳的開口苛責。


    “我出生小門小戶配不上你,但我身家清白,做人不愧!是你!”


    封媽媽的眼珠子都恨紅了。


    將這麽多年一直壓在心底的怨恨,全部扔出來,砸在這個男人身上。


    “是你將髒水潑我身上,隱瞞我,你結婚!讓我成小三!讓我未婚先孕!讓我被趕出家門,最後像個小醜一樣攤開揉碎的讓世人欺辱!”


    “是你讓人壓下封寒綁架阿奕和姝姝的消息不讓我知道,等我的阿奕再也睜不開眼時你才告訴我?”


    “封清睿!那是我的阿奕啊!打小被人打上私生子,野孩子的標簽,可從來都隻是笑著叫我媽媽,說將來想要一個妹妹,不想要弟弟——”


    “還說如果一不小心有了弟弟,勉強照顧他,但如果是個妹妹,一定會把她疼成一個公主一樣的阿奕啊!”


    “可你是怎麽對他的?怎麽對他的!!”


    封媽媽哭的遏止不住,聲音淒厲。


    “心髒不好,身體不好,走上幾步都歇上一會兒的阿奕,在最後要用多大的力氣?才能護著他的妹妹爬出那個鬼地方!生生的被折騰死啊?”


    “封清睿!封清睿!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疼?知不知道啊!!”


    嚎啕大哭的女人,無助又怨恨。


    這個該死的男人,就沒打算放過她!


    更百般阻撓她帶著孩子離開,更拿救治阿奕為條件,在那個女人死後,脅迫她嫁給他!


    可是結果呢?


    結果呢?


    她的阿奕再也迴不來了!


    而她的姝姝這些年,在她的看護下,竟然還能被人鑽了空子,傷害至此?


    天知道,當那個該死的封寒,給她看那些東西時,她有多疼多恨啊——


    這世上為什麽會有那麽惡毒的孩子了?


    為什麽呢?


    錯的不是她,是他父親!


    從頭到尾都是他的父親!!


    他對付她也就算了,為什麽還要一而再的傷害她的孩子?


    封媽媽的歇斯底裏,讓封爸爸佝僂起身體,麵上淒然的痛意怎麽都遮蓋不住,可卻無力反駁。


    畢竟,一切的一切皆是他造成的。


    他咳嗽兩聲,目光深深的在這個他愛了數年,卻恨了他數年的女人身上停留片刻。


    然後垂下眼,慢慢道:


    “——離婚的事,先放一放,等我先給你一個交代——”


    “交代?誰要那該死的交代?有什麽意義?!”


    封媽媽恨極了,那恨極欲將她的良善抹殺,讓她變成她最討厭的那類女人。


    可有些失去理智的她,已經失控,讓她指著麵前的男人,張口道:


    “封清睿!你聽清了!就算是死!你這輩子都還不清兩個孩子的!你欠我的!我不要!但你欠兩個孩子的!你拿什麽還?尤其是封寒那個孽種,那個孽種——”


    “夠了欣悅,別說了——”


    封爸爸伸手去拉她,眼裏有祈求,聲音發顫。


    “別說了,成嗎——”


    “憑什麽不說?憑——”


    還想繼續通過傷害麵前這個男人,來讓自己得到片刻緩解的封媽媽,神色驀的一僵。


    眼神慌亂,愧疚的在幾步之外的女孩兒身上停留。


    結結巴巴的笑。


    “姝,姝姝,吵,吵到你了?”


    “嗯。”


    那女孩兒點頭。


    封媽媽的臉色,瞬間退化無血,眼淚撲簌簌的直往下掉。


    朝她伸出手,甚至還往前走了兩步,卻又怕嚇到她的站在那裏。


    無措又無助的,努力讓自己清醒的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媽媽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隻是,隻是——”


    說著說著,她哽咽的伸手敲著,疼的幾欲窒息胸口,嗚嗚出聲。


    “媽媽疼,太疼了,疼的受不了,才沒忍住說這種話,嚇到你,對不起,對不起——”


    司阮望著那個被蹉跎的人生黯淡的女人,以及她控製不住的一遍遍道歉,刺激到了封明姝心中的小魔鬼。


    此時,正費力的朝外掙脫,想要摧毀掉那些傷害她媽媽的人。


    哪怕永不被救贖都沒關係。


    隻要媽媽好好的,好好的就夠了——


    這些想法,一時間在司阮腦中尖利的跳躍。


    讓她眨了下眼,伸手在眉心上點了一點,那些尖利的聲音,才逐漸消退。


    然後。


    她將手中的茶杯,放到封媽媽手中,在封媽媽淚眼迷蒙望著她時。


    她伸手摸了摸封媽媽的發,就像之前,她經常做的那般。


    聲音瀲灩慢慢,清雅溫柔,像花瓣一樣輕輕的在封媽媽心尖撫過。


    “沒關係,會好的。”


    簡簡單單的六個字,卻像是強效的鎮定劑一般,讓封媽媽瞬間冷靜了下來。


    更神奇的將她心上的怨恨,與沉屙灰垢給掃除掉,讓封媽媽有種全身一輕的錯覺。


    她茫然的站在那裏,望著麵前這個像她女兒,又不像她女兒的姑娘,心下竟生出了不知所措的委屈感。


    讓她抿著嘴,紅著眼,抱著茶杯安靜的站在那裏。


    許久之後,她笑了下,將手中的茶喝了下去,彎了彎眼睛。


    “姝姝,媽媽有些困了,去睡一會兒,姝姝也早點休息,晚安——”


    這般說著,她將茶杯放到司阮手中,轉身離開。


    封爸爸看著冷靜下來的封媽媽,唇角動動,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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