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這會死人的。”


    沈愚山在楊醉吩咐下,又添了許多柴禾,火勢愈發大了起來,那瓦缸之中的粘稠藥汁兒,不是咕嘟咕嘟泛泡,而是劈裏啪啦作響。


    “莫怕,有師父在你身後,盡管跳。”陰涼處,楊醉不鹹不淡的聲音悠悠傳來。


    沈愚山狠狠咽了口唾沫,心念一動,調動起全身靈元,連帶著眸底燭火幽幽燃起,一咬牙,脫光衣褲,直接躍入瓦缸之中。


    瓦缸裏的藥汁兒已經粘稠無比,並沒有濺起水花,隻聽得咕咚一聲悶響,沈愚山已經坐入缸中,原本滿滿一缸的藥汁兒熬幹了一半,堪堪隻到沈愚山胸口處。


    “咦?好像挺清涼……謔嗬!”


    初坐入缸中,沈愚山竟覺得有些舒適,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清香。


    然而,這清涼之感轉瞬即逝,就像是吃一口辣椒,入口瞬間並沒有什麽,隻是片刻的光景,辣意迴轉在嘴中,腦袋轟得一下。


    沈愚山現在豈止是腦袋轟一下這般簡單,分明感覺全身都快炸裂,那青紅藥汁兒透過毛孔狠狠鑽入體內,紅的像是猛火燒過,青的則如清泉流淌,一熱一涼交相輝映,冰火兩重天。


    “爽吧,我當年可也是這麽爽過來的,哈哈哈。”


    耳畔傳來楊醉的笑聲,大約是當年吃苦頭太多,眼見沈愚山又重蹈覆轍,不由得歡暢至極。


    沈愚山雙眸緊閉,兩腿盤坐,雙手結印,竟似有一種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的心境。


    楊醉的笑聲漸漸弱了下來,他已經笑不出來了。


    “我還沒教他呢,竟然自己就悟了個五六分,這小子,絕了!”


    楊醉運起神念,招來一片綠葉,直接覆蓋在紮草人的頭頂,勉強借著綠葉遮蔽陽光,紮草人跳躍到瓦缸的邊緣。


    楊醉沉浸心神,用神念感受了沈愚山此刻體內情況,不由得讚許的點了點頭,又招來一顆小石子,依次點在沈愚山的穴位之上。


    “沿著這條經脈路線,調動靈元,嚐試著包裹青紅能量運行。切記,守住心神,再痛也給我忍著,心頭一口氣絕不能鬆懈。”


    沈愚山沒有迴答,而是咬緊牙關堅持著,靈元嚐試著包裹青紅能量運行。


    沈愚山尚且無法內視,但他明顯感覺到青紅能量炙烤過後的經脈,愈發堅韌了許多。與此同時,沈愚山拋進瓦缸內的靈石亦是起了作用,無數精純靈元瞬息間湧入經脈之中。


    一般而言,開光境期間吐納靈元,往往是日積月累,講究的是欲速則不達,原因很簡單,便是這經脈脆弱,無法承載過多靈元的衝擊。


    然而,沈愚山奇就奇在這裏了,他因為燭龍之眼的緣故,灌頂神光極為奢侈地將全身澆了個遍,故此與尋常開光境亦有所不同,楊醉這法子霸道則矣,但偏偏極為適合沈愚山。


    青紅二色衝刷經脈,又有先前灌頂神光的助力,沈愚山不僅僅沒有被整殘,反倒經脈愈發堅韌許多倍,這時候巨量靈元瞬間灌入,經脈便能承受得住。


    饒是如此,沈愚山亦是覺得靈元過多,撐得他經脈漲得鼓鼓作痛,腦袋上豆大的汗滴不住滾落,疼得有些麵容猙獰起來。


    “靈元攢了多少?”


    楊醉忽然發問道。


    “大約一小碗。”沈愚山感覺了些許,估量了一下。


    半晌後,楊醉又問道:“現在呢?”


    沈愚山答道:“大約一海碗。”


    楊醉點點頭,未說話,隻是又等了一小會兒,眼看著沈愚山疼得全身起了一個個青筋小凸起,分外猙獰可怕的樣子。


    “現在感覺一下,靈元有多少了?”


    沈愚山咬緊牙關,從齒縫間迸道:“不知道,師父,我覺得我快炸了!”


    楊醉點點頭,笑道:“不錯不錯,難得你能熬這般久,倒是出乎為師預料了。”


    再然後,楊醉心神一動,神念化作虛無的大手,然後一指點出,正對沈愚山肚臍三寸處。


    楊醉大喝道:“靈元已足,還不開竅!”


    沈愚山疼得心神恍惚,隻覺得靈元在經脈裏擠得滿滿當當,龐大的靈元無處可去,便把經脈撐得膨脹了幾圈似的,痛煞死人。


    忽然間,隻覺得丹田處似開辟一片空地,全身靈元則像是積蓄的洪水忽然開了閘,浩浩蕩蕩向著丹田處衝蕩而去。


    轟!


    沈愚山腦海裏憑空炸響,再然後便是蛋殼碎裂的細密聲音。


    這時候,沈愚山發覺自己忽然能夠內視,能“看見”丹田內的情景,隻見丹田內憑空出現一方靈竅,靈元灌入其中,不斷衝刷著靈竅壁障,氣體狀態的靈元不斷衝擊,慢慢化作了霧氣,靈霧漸漸凝結,竟在丹田裏稀裏嘩啦下了一場靈雨。


    這一場雨,下得真是爽心,嘩啦啦的靈液在丹田底積了一大抔,似是清澈無色,又隱隱帶著些絢爛的毫光,分外美麗,叫人心醉。


    沈愚山心念一動,靈液便順著經脈流淌一圈,原本漲疼赤燙的經脈仿佛春風吹過大地,再次煥發了勃勃生機,便像是吃了辣椒,又豪飲一海碗冷冽冰泉,爽得靈魂發顫。


    靈液再次迴到丹田,少了很多,隻在丹田底流淌著些許。


    沈愚山睜開眼,雙目忽然射出兩道精光,直接擊穿了石頭圍牆,炸出兩個大洞。


    沈愚山嚇了一大跳,問道:“師父,我難道是斬妖境了,怎麽靈元外放了?”


    楊醉也嚇住了,不是這兩道精光威力如何,而是沈愚山居然能凝聚出這兩道光,叫他很是吃驚,饒是他東桑國王族的出身,亦是未見過沈愚山這般的修煉之速、之強。


    難道說,幽明老龍王的一對龍目,真能將人潛力增強至這等地步?


    “師父,你怎麽了?”沈愚山見楊醉不說話,又喊了兩聲。


    楊醉搖搖頭,說道:“方才這兩道精光,不過是你靈元鬱結,正巧你這對招子又是燭龍之眼,故此借之外泄罷了。什麽斬妖境,天下哪有這等好事,莫要白日做夢了。”


    “師父,那我現在是什麽境界了。”


    “你想必已能內視丹田,我且問你,丹田內的靈元是靈霧,還是靈液?”楊醉不答反問道。


    沈愚山迴答道:“是靈液。”


    “竟這麽快?”饒是楊醉早有心理準備,亦是微微吃了一驚,又是羨慕又是欣慰道:


    “恭喜你了,已經是通幽境了,而且一舉跨過起山小境界。”


    沈愚山歡喜難言,又驚訝又不敢置信,追問道:“所以說,徒兒現在已經是通幽境大王期?”


    楊醉點點頭。


    沈愚山興奮莫名,一下子便從瓦缸中躍出。


    這一躍,沈愚山不過是隨意一跳罷了,可身子便仿佛像是羽毛般輕盈,一下子越過小半個庭院,險些撞到院牆上了。


    沈愚山愣愣的站在原地,這便是通幽境的實力嗎,僅僅是一跳,甚至沒有調動靈元,就能躍出這麽遠的距離,開光境的時候,他傾盡全力都無法跳得這麽遠。


    “你雖然不能靈元外放,但是通幽境的你,已經能使用靈元強化,你不妨試試看。”


    楊醉重新迴到陰涼處,被沈愚山的歡喜有所感染,楊醉的聲音也有些淡淡的輕快。


    沈愚山聞言點點頭,想著那馬純良擼過拂塵時的模樣,抬起雙拳,丹田內的靈元心隨意動,雙拳很快便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靈元精光。


    拳頭輕輕一砸,便輕而易舉擊碎磨盤大石。


    沈愚山高興極了,這時楊醉又說道:“走,穿上衣服,這小院子施展不開,到野外去,師父教你些通幽境的靈元運用之道。”


    沈愚山這才發覺自己是赤身,不由得有幾分尷尬,趕緊換上衣裳,把紮草人揣入懷中。


    臨走之前,沈愚山最後審視了一遍院子,沒有忘記什麽東西,隻是看到那瓦缸之中尚且有淺淺一層的青紅藥汁兒,略有幾分可惜。


    “師父,這些藥汁兒怎麽辦,能喝嗎?”


    沈愚山方才已經充分感受過這些藥汁兒的威力,不太願意就這麽隨意丟棄,畢竟這也是費銀錢買來的。


    紮草人躲在沈愚山懷中避開陽光,楊醉大笑道:“喝?此乃劇毒之物,不怕死你就喝吧。”


    “劇毒之物?我是泡在劇毒之物裏突破的?”沈愚山大驚。


    楊醉笑道:“自然,不夠毒,怎麽把你刺激得突破?何況裏麵盡是些你排出的積年垢汙,好不容易甩了這層包袱,難道還想再吃迴去?”


    沈愚山搖搖頭,既然如此,便沒有可留戀的了,推開門就走。


    若是想尋個僻靜的荒野,沈愚山頭一個想到的便是乞丐廟,尋了個方向,便匆匆忙忙走去,正繞過拐角,忽然跳出個塌鼻子道士。


    “你來做什麽,難道還想繼續那日的打鬥?”


    沈愚山冷冷看著馬純良,他已經是通幽境大王期,雖然依舊略遜於馬純良的通幽境上京期,但畢竟差距已經很小了,何況又有師父在胸,豈能怕這個慫老道。


    馬純良微微一驚,不知為何,眼前少年與前兩日仿佛換了一個樣子,模樣倒是依舊俊俏,但氣度卻是大有不同。


    下意識的,馬純良退後了兩步,揉著鼻子說道:“你倒是藏得好,幸虧我的鼻子夠靈,不然還真找不到你。不過,今天可不是我找你,而是……”


    馬純良露出個陰森的笑意,側開身子。


    沈愚山瞳孔猛地一縮,隻見馬純良的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數十人,皆是劍袖長服,腰間綴著一把長劍,多數人劍袖為白,數人劍袖為藍。


    唯獨。


    站在當前之人,劍袖籠一層紫紗,側開襟掛著兩個似金非金的乾坤袋。


    是古仙劍派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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