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都準備好了嗎?”溫陽公主不喜歡慌慌張張,好不容易有了這麽一個機會,她不會錯過。


    侍女點頭,一拍手,便有宮女端了一蠱清香的蓮子羹。


    溫陽公主勾起嘴角,一步一步的,踏進了太後的寢宮。


    宴會之上,溫陽公主剛離開,文公公便在聖上耳畔小聲說著:“陛下果然料事如神,方才公主前去太後寢宮,結果被太後的宮人給攔下了!”


    聖上點頭,算是知道了。


    怕如今她又離開了,文公公半猜測的說到:“陛下無需多心,公主離席,想必是因為養在江家的那個孩子。”


    宮中眼線眾多,許錦榮欺辱了江姒一事,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了,文公公豈會不知?


    他把許錦榮的行徑,告訴了聖上,聖上沒什麽反應。


    這的確是錦榮那孩子能做出來的事,錦榮囂張跋扈,皇姐卻從未管教過她,一味縱容,安的是什麽心,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知道溫陽公主去了哪裏,聖上也就不擔心她了。


    看了一眼座下和側鄰相談甚歡的容王,吩咐著文公公:“把老七盯緊了,皇姐那邊倒無需那麽多人跟著。”


    最近,溫陽公主好似腦子糊塗了,聖上不想在她身上花心思。既然是蠢貨,那就無需在意。


    隻是這容王,得看緊了才行,張玟瑄做不到的事,他卻易如反掌。


    他們同氣連枝,容王不會棄張玟瑄不顧。


    文公公拱手領命,答複著他:“謝寧公子一直盯著容王的人,隻要一有動靜,禦林軍便會趕過去。”


    聞言,聖上才放下心來,謝寧同他老子一樣,對北周忠心耿耿,應不會有差錯才是。


    容王暗中撇了聖上一眼,又微微一笑,端起酒杯來,與人舉杯暢飲了,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宮宴之上,平靜無波,太後的寢宮卻不是如此。


    許是知道她要來了,太後寢殿的宮女一下子都被支開了,除去太後和她身側的貼身大宮女,便沒有第二個人了。


    見著溫陽公主,那宮女眼中沒有太過驚訝,便恭敬的將她請了進去。


    太後側身躺在塌上,顯然有些有氣無力,宮人早就傳出話,說是太後染了風寒,臥病在床,不讓人去看她。


    就是皇上想來看她,她也攔著沒讓他來看。


    溫陽公主來得太順利了,順利到好似是太後親自安排的一樣。


    “你來了。”太後的聲音很微弱,就好像大限將至了一樣。


    溫陽公主心中一顫,咬著唇,手也跟著打哆嗦。


    太後畢竟也是她的生母,想著自己此行的目的,溫陽公主突然就狠不下心了。


    太後的聲音雖然微弱,卻也能聽出她語氣裏的慈愛,就好像兒時喚她一樣。


    溫陽公主的眼角濕潤,她在想來這裏,走到這一步,究竟值不值。


    “玟瑄,過來母後身邊。”太後向她招了招手,溫陽公主沒有遲疑,緩步走了過去。


    太後伸出手,在她的柔荑上摩挲著,溫陽公主為之一震,她能明顯感受到太後手上的褶皺,母後老了,真的老了。


    “母後!”溫陽公主趴在太後塌前,落淚不止,她有些後悔了。


    太後笑了笑,還是把她當做孩提,輕撫著她的背。


    溫聲道:“母後已經將這宮中的侍女都處理幹淨了,你想做什麽,都沒有後顧之憂了。”


    溫陽公主是她生的,她怎會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那碗蓮子羹,便是最好的佐證。


    太後所言,並非是逼迫她,而是萬分真切的。


    溫陽公主忙跪地,向太後承認自己的錯處。


    “母後,是玟瑄起了不該有的心思,玟瑄知罪!玟瑄不敢奢求母後原諒,隻求母後不要糟踐自個兒,您最喜歡錦榮那丫頭,您還沒親眼看著那丫頭嫁人呐母後!”


    瞧著太後的模樣,一點求生的欲望都沒有,反而是一臉淡然,仿佛將死已經置之度外了。


    溫陽公主這才幡然醒悟,她的心思究竟有多荒誕,給皇弟下毒可以說是因果報應,可弑母,無論怎麽也說不過去了。


    提起許錦榮來,太後搖了搖頭,拉著她的手,說到:“再怎麽樣,錦榮她是無辜的,你總說錦榮不像你,其實是你不肯將你的愛分給她罷了。”


    隻不過因為許淵的原因,她不喜歡許錦榮而已。


    太後喜歡許錦榮,也是因為,她透過許錦榮看到了溫陽公主兒時,她們母女倆,其實就是一個脾氣。


    溫陽公主從未喜歡過任何人,她隻愛自己。


    錦榮那孩子自生下來,每走一步,都被利用得徹底。


    太後隻希望,她能放過錦榮那孩子,也放過她自己。


    隻可惜,溫陽公主就算懂,也不會承認。


    在這種情形下,她倒是想放棄了,可太後卻一心求死,由不得她再反悔。


    太後欲起身,她的貼身宮女便扶著她,顫巍巍的起身了。


    “張玟瑄,你做了什麽,哀家一清二楚,哀家若是好好的活著,又該如何麵對皇上?”


    太後悲痛欲絕,她是真不想活嗎?她是活不下去!


    唯有一死,她才能心安,才能護著張玟瑄。


    她讓溫陽公主動手,隻是想讓女兒親自送她最後一程罷了。


    溫陽公主痛哭,她根本沒想到會是這麽個結果。


    太後擺手,讓侍女去將蓮子羹端了過來。


    “你還記得母後喜歡吃蓮子羹,也算你有心了。”說完,太後便直接端起小盅,將蓮子羹喝了個幹淨。


    溫陽公主聲音喑啞,大喊著:“不要!”


    卻已然是無濟於事,太後是衝著蓮子羹來的。


    “宣太醫!你們愣著做甚!快宣太醫啊!”她聲嘶力竭的喊著,卻沒有一個人敢動。


    蓮子羹已經入喉,便是必死無疑,溫陽公主端著蓮子羹來的,到時,脫不了幹係。


    她沒有任何退路了。


    “玟瑄,母後要去找你父皇了,母後這兩日總是半夜驚醒,哀家知道,他是在怨哀家,對你疏於管教,這下好了,哀家該去向他請罪了!”


    太後嘴角帶笑,雖然是穿腸毒藥,她卻一點都沒有感覺到痛苦。


    她等這一天,很久了。


    溫陽公主抱著太後的腿,滿眼的哀嘁。


    “母後,是玟瑄錯了,是我錯了啊!”


    太後低頭,輕柔的將她眼角的淚珠拂去了,衝她慈愛的笑了笑。


    “你是哀家的孩子,哀家不能看著你死在哀家前頭。玟瑄,母後就先去了,你要記住,無論你想做什麽,都不要讓這北周改了姓!”


    最後一句話說完,太後的嘴角便滲出了黑血,枯瘦的手無力的打在溫陽公主臉上,兩眼垂吊著沒了生氣。


    扶著太後的侍女將太後的遺體從溫陽公主手中奪了過去,輕放到了塌上,幫她擦去了嘴角的血漬,精心整理了滿頭的白發和衣服,一朝太後,就是死也得求一份體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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