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清明,雲州竟是接連下了好幾日的雨,也尋不到好時機出去,倒是紫雲不嫌難跑,隔三差五便會上門同江蕁姐妹逗趣。


    還有那江盼,或許是受江鴻良逼迫,也是不辭辛勞的上門,盡管沒有誰會給她好臉色看。


    金玉軒的老板也果真沒有食言,第二日便將成箱的首飾搬來了老宅。


    金玉晃眼,江蕁沒多大興致,讓紫雲挑了好些。


    之後征得江妍同意後,便將那些首飾都換成了雪花銀。


    比起張揚的金器,她倒是更喜歡銀子。


    往後總有用得上的時候,早日做好打算也不錯。


    淅淅瀝瀝的小雨一直下到了清明的前一天才休止,此時的雲州到處都彌漫著一股特殊的紙香。


    “小姐,你說逝去的人真的能收到這些東西嗎?”挽玉迴想起方才在前院見到的堆積如山的元寶,心裏還有些發怵。


    在易京可沒人以這種方式祭祖,也隻有雲州才興盛了。


    “或許吧。”江蕁前世也曾想過,人死後化作孤魂野鬼,她想要看江姒和陳遠舟遭天譴,可上天卻沒給她機會。


    這些東西也不過是在世的人對已故之人的一個念想罷了,何必去追究那麽多呢?


    挽玉似懂非懂,卻也裝作聽明白了一樣。


    “還真是奇了怪了,小姐你說,這連著下了好幾日的雨,結果今日雨就停了,或許是因著明日便是清明?”


    挽玉嘟囔著,她是不明白雲州這天氣的。


    話音剛落,江蕁還未來得及答話,便聽見一陣嘈雜的聲音從前院傳來。


    江蕁難免好奇,便提著裙子尋了過去。


    那聲音中不乏還有哭聲,走到半路,還有三兩個家丁急匆匆的身影從眼前跑過,江蕁這會兒,大抵已經知道是發生了何事了。


    挽玉在後麵喘著粗氣,她家小姐還真是跳脫,突然就跑了,完全攆不上。


    果然,一到前院,便看見了許多人圍成一圈,而老爺子則是一臉的悲慟,正中央擺著的,是一副棺槨。


    她猜的沒錯,正是老管家仙逝了。


    老爺子和老管家主仆情深,老爺子自然不會草草就將老管家下葬,也算是全了老管家這麽些年的等待。


    江妍也趕到了,她一看眼前的情形,自然也能猜到幾分了,為此,江妍還掉了幾滴淚。


    周嬤嬤見她們姐妹二人過來了,便走到她們麵前,想將她們帶走。


    “二位小姐,這裏可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還請二位小姐就好生待在後院,免得徒生些麻煩來!”周嬤嬤考慮得多,她們兩個畢竟年紀尚小,若是因為此事做噩夢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再說老管家隻是一個下人,她們倆也用不著前來這一遭,老管家去得匆忙,正巧趕上清明,卻也不能撞了清明,必須得盡快入土為安。


    最多也就半天的時間,她們也幫不上什麽忙。


    江蕁記得,前世老管家仙逝的時候,可沒有如今這般光景。


    他連何時去的都無人知曉,還是江鴻鈞發覺宅中少了動靜,那時才帶人前來查看。


    結果老管家的屍骸都幾乎要發臭了,無奈之下,隻得以一卷草席包裹,草草入了土。


    說來,老管家在這一世也算得上圓滿了,等了幾十年的三少爺迴來見了他最後一麵,就連最後走的這一程,都有老爺子相送。


    周嬤嬤見江蕁盯得認真,忍不住皺了皺眉,顧不得那麽多,伸出一隻手將江蕁的眼睛擋住了,又囑咐一旁的江妍,讓她帶著江蕁離開前院。


    江妍點頭,牽著江蕁的小手,帶著她離開了。


    “蕁妹可是在害怕?”江妍心細,想的也多。


    江蕁迴神,搖了搖頭:“蕁兒不怕,蕁兒隻是在想,若有一天,蕁兒和老管家一樣,無聲無息的離開了,會不會有人為蕁兒傷心難過。”


    說起這個來,江蕁腦中便閃過一連串的迴憶,前世她死後,或許最難過的當屬挽玉了吧,也不知道上一世的挽玉活到了多少歲,有沒有替自己見證江姒和陳遠舟的天譴。


    江妍愣了愣,才在她圓潤的額頭上輕點了一下:“你這個小腦袋裏究竟都裝了些什麽?你還這麽小,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想那麽多做甚?”


    江妍被她嚇到了,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江妍從她的小身板中看到的是一個成熟的靈魂。


    江蕁卻隻是笑。


    她不答話,江妍想了片刻,又開口道:“其實,珍惜當下就足夠了。”


    多了的,江妍也不會深究,她隻覺得人生在世,本就不過短短幾十載,活好這幾十載不就夠了嗎?


    江蕁點頭,倆人總算沒有再討論下去了。


    ……


    老管家去世的消息,雲州江家人都知曉了,江鴻鈞也是悲慟萬分,匆忙趕過來見了老管家最後一麵。


    江鴻良也來了,不過他還帶了江盼,說是江妍她們就要迴易京了,多聯絡聯絡感情,免得到時候就生分了。


    對此,江蕁和江妍都是笑而不語的,江盼能和她們有什麽感情?


    江盼二人的不理睬,讓江盼暗恨不已,不過江鴻良有言在先,她也不敢在江家老宅造次。


    聽著前院的哭嚎聲,江盼不免皺起了眉:“不過是一個卑微的下人罷了,何須這麽大排場?”


    江妍慍怒,這江盼真是口無遮攔,真不知道她是如何長這麽大的,還真不怕禍從口出!


    江蕁聞言微微一笑,意有所指:“盼兒姐姐,有的人雖然離開了人世,卻比活著的人要值得尊重,你說是吧?”


    舉這個例子,也是讓江盼的臉青一陣,白一陣了。


    她不知道為何,見到江蕁的第一眼就很討厭。


    雖然她先前並未見過江蕁,但她看到江蕁的臉就恨不得拿刀在她臉上劃上兩刀,仿佛這樣她才會心安一樣。


    挽玉緊緊的看著她,江盼有前科,挽玉可不敢放鬆警惕。


    江蕁和江妍有說不完的話,江盼就在一旁眼巴巴的看著,想要插話,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挽玉心細,怕她們口渴,便挽起袖子來倒茶,突然就露出了金色的手鐲。


    這抹金色,也是讓江盼暗恨不已。


    給江蕁和江妍倒了茶之後,挽玉便退到了一邊。


    江盼瞪眼:“我的呢?”


    挽玉麵不改色,指了指江盼身後的丫鬟:“想喝,讓她倒唄。”


    江盼氣得直跳腳,卻拿她沒辦法。


    她身邊的丫鬟也沒個眼力,聽了挽玉的話,還真的上前給她倒起了茶。


    丫鬟端著茶水,恭恭敬敬的端給她,卻被江盼手一揮,便盡數倒在了那丫鬟的身上。


    茶水還是燙的,丫鬟應聲倒地,一陣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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