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便是兩個小世子的百日宴了。


    一大早起來,阿宴便開始梳妝打扮,那邊奶媽丫鬟們也在惜晴的指揮下,將兩個小世子打扮得猶如兩個粉團子一般。胖乎乎的小臉兒,粉瑩瑩的小嘴兒,小胳膊小腿兒都肉嘟嘟的,再佩戴上皇伯父賜的金鎖,怎麽看怎麽是兩個小金童。


    惜晴將這兩個小家夥打扮好了,這麽一抱,隻覺得抱在懷裏沉甸甸的一團兒肉,還是粉嫩圓滑的,當下笑道:“這可比剛生下來的時候重了不知道多少呢。”


    阿宴淡笑道:“也是喂得好,前幾日跟著殿下進宮去,皇上還說了呢,小世子身邊的這幾位奶媽丫鬟統統有賞的。”


    這話一說,那幾個奶媽丫鬟自然是紛紛笑得合不攏嘴。


    她們其實也是千挑萬選才被挑過來照顧兩個小世子的,自然是盡心盡力,如今得皇上的賞賜,那都不是銀子的事兒,關鍵是那體麵和榮耀。


    少頃容王也收拾妥當了,把一身五爪雲龍的紅袍穿得玉樹臨風,猶如謫仙一般。其實這世上,少有男子將紅色穿得如此內斂低調又俊美高貴,容王便是一個。


    一家人打扮妥當,便前往宮中去了。容王這一次是沒騎馬,直接陪著阿宴母子三人在馬車裏坐著,一路上這兩個娃兒還算乖巧,咬著手指頭在那裏吮著玩兒。


    他們也是不常出來的,隻偶爾去宮裏才能趁機看看外麵風景。如今阿宴打開那馬車窗簾兒,抱著子軒看外麵的車馬牌樓。


    小子軒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睜得溜圓,秋日的陽光懶洋洋地照在他臉頰上,嬰幼兒那種特有的細致絨毛微微閃著淡金色的光,他就這麽安靜地靠在阿宴懷裏,一雙眸子清澈得仿佛能倒映出這滿世界的每一個細節。


    阿宴一時心裏滿滿地都是喜歡,忍不住低首,親了親他的臉頰,柔聲道:“子軒真乖。”


    另一邊,容王抱著子柯,對著窗外指點江山:“看到沒有,那個迎風招展的旗子,那個字讀作‘酒’,這是一個酒家。”


    子柯兩隻溜溜圓的眼睛透著驚奇,清澈的眸子四處亂看,眼睛都不夠用了。


    容王又指著一處牌匾道:“看那個黑色的牌匾,那是嶽陽酒樓。”


    子柯兩隻眼睛瞄準了一旁賣糖人兒的,那糖人兒隨著那個木樁子轉啊轉,子柯裂開小嘴兒,咯咯咯地笑起來,笑聲要多歡快有多歡快,笑得晶瑩剔透的口水直往下流。


    容王蹙眉,淡道:“那裏掛著四個紅色燈籠,看到了嗎?上麵寫著的是‘福’‘祿’‘壽’‘財’。”


    子柯軟乎乎地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小手歡樂地擺動著,開始嘿嘿地抓著他的頭發玩兒。


    容王迴首,看了眼阿宴懷裏的子軒,淡道:“阿宴,我們換著抱吧。”


    子柯實在是孺子不可教,他還是試一試子軒吧。


    阿宴完全沒搞明白她這夫君到底在想什麽,當下便和容王換著抱了。


    於是一路上,阿宴抱著子柯一路邊看邊說,逗得子柯一直咯咯咯地笑著,笑得那叫一個花枝亂顫,歡快地手足舞蹈,差點用那小腳丫踢到了阿宴胳膊上。


    阿宴被他踢了也是高興:“看這小肥腿兒,可真是有勁兒啊。”


    容王點頭:“嗯,你先陪著子柯玩吧,我在教子軒認字。”


    阿宴一愣,無奈地道:“好吧……”


    就這麽著,一家人進了皇宮,宮裏早有輦車在這裏等著呢。


    那為首的太監笑嗬嗬地道:“一早就在這等著,今日個進宮的有文武百官,有宗族命婦,怕是輦車不夠用,特意一早挑了個最新最大的。”


    容王點頭,一家人上了輦車,前往設宴的永和殿。


    殿上,文武百官都已經等在了那裏,此時見容王一家來到,紛紛過來表示恭賀,這其中自然有人見了這一對皇子,好生恭維一番。


    因這宴席分為外殿和內殿,此時阿宴去了內殿,容王卻抱著子柯直接去見仁德帝了。


    這是一處殿旁的靜室,雖則今日是兩個小世子的百日宴席,可是仁德帝依然一大早就在這裏忙著公務。


    待容王過去了,他才放下手中的奏折,一改適才的嚴肅,大步過來,抱過那子軒,哈哈笑道:“來,讓皇伯父抱抱。”


    一時隨口問著:“子柯呢?”


    容王淡道:“王妃將他帶去內殿了。”


    此時仁德帝逗弄著懷中的娃兒,這娃兒依然不笑,就這麽安靜地躺在仁德帝懷中,一雙比水晶還要清澈的眸子就那麽望著仁德帝。


    容王從旁,見此情景,蹙眉道:“皇兄,你有沒有覺得子軒有些奇怪?”


    仁德帝聽了,挑眉道:“哪裏奇怪?”


    容王盯著自己這兒子,慢吞吞地開口道:“他也不笑,也不玩,就這麽看著你。”


    要說起來,子柯倒是個活泛的娃兒,一逗就咯咯咯地笑,一不高興了,那小嘴兒一癟,就開始哇哇哇地哭。可是這子軒呢,他說了一路,說得嘴巴都幹了,他卻紋絲不動。


    這就不由得容王不擔心了。


    仁德帝聽到這話,抬頭,嚴肅地看向容王。


    容王頓時下巴微緊:“皇兄也覺得他有些奇怪?”


    說著這話,容王不由湊近了,低頭過去打量,一邊打量一邊皺眉:“這孩子,該不會是個傻的吧?”


    仁德帝擰著威嚴的濃眉,盯著容王,一字一字地道:“你小時候還不如他呢。”


    他停頓了下,挑眉冷問道:“你現在傻嗎?”


    容王頓時無言以對,他怔怔地看了自己皇兄好久,終於忍不住道:“真的嗎?”


    仁德帝抱緊了懷裏的娃,瞪著他沒好氣地道:“還能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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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宴席開始了,因著是百日宴,自然有各文武百官並皇室貴族紛紛呈上百家衣,百家食並百家鎖,雖則兩位小世子並不會真得用到,可是侍女們還都是一一收起來討個吉利。


    外殿先是一片恭賀之聲,緊接著皇上開始下旨賞兩位世子金銀錦緞筆墨紙硯等各種物事,於是又是一片恭維賀喜之聲,歌功頌德之後,這宴席才算開始,一時之間觥籌交錯不絕於耳。


    而內殿,阿宴進去後,卻見皇後娘娘高高坐在鳳榻上,一旁侍立著凝昭容,其下分別是宮中各妃嬪以及皇族之中各王妃公主,除此之外也有品階較高的命婦。這殿堂上每個人都是珠圍翠繞,豔妝華服,初一踏入這殿中,便有香氣撲鼻而來。


    此時容王已經命人將子軒也送過來了,當下阿宴在前,姿容華貴,步態雍容,其後跟著兩個奶嬤嬤,各自抱著一個娃兒。


    眾人都不由伸長了脖子去看,卻見那兩個娃兒唇紅齒白的,粉團兒一般的肉乎乎小臉,額心點著一點紅,真如同個年畫裏的娃娃一般可人。


    當下在場諸位臉上各有不同,像那些公主命婦們也就罷了,口中不免恭賀之聲,紛紛誇讚這一對娃兒長得好。


    而宮中的妃嬪們,卻是眸中閃過摻雜著嫉妒和羨慕的神色,她們進宮快一年了,一直不曾有孕,還不知道哪輩子能抱上這麽兩個粉妝玉裹的娃兒呢。


    至於皇後呢,則是輕輕地撫過肚子,口中卻溫和地笑著道:“可算是來了,快賜座。”


    柔妃見此情景,手也不自覺地摸向自己的肚子。


    其實她比皇後更早發現有孕,一直是瞞著不說的,其實是想過了三個月,坐穩了這一胎,再行往上稟報,不曾想,偏就這麽不湊巧,皇後也發現了有孕。


    原本她有孕了,這該是天大的好事,可是就這麽在皇後有孕的陰影下,無聲無息,也沒有人關注。


    如今看著這一口氣生了兩個兒子的容王妃,就這麽意態從容地走來,難免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還不知道這一胎是皇子是公主,更不知道這便是生下皇子來,是否能如這容王妃一般風頭盡出?


    阿宴此時在眾人羨慕嫉妒交加的目光中,娓娓坐在眾妃嬪的上首,那是挨著皇後較近的一個位置——是為容王妃留下的。


    剛一坐下,阿宴便感覺到一道透著強烈憎惡的目光,她笑著抬頭看過去,卻見是凝昭容。


    本來應該在宮外一個角落裏養身子的凝昭容,此時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這內殿宴席上,且坐在緊挨著皇後的位置。


    皇後笑望著阿宴道:“最近本宮身子有些不適,便求了皇上,請皇上放了凝昭容在本宮身邊陪著。凝昭容到底是過來人兒,凡事兒也有個照應。”


    阿宴笑著點頭:“原本應該的。凝昭容和皇後娘娘姐妹情深,自然是比起嬤嬤宮娥們要細心。”


    凝昭容聞言,唇邊泛起一抹冷來,不過並沒說什麽。


    此時在場諸位也有仁德帝和容王的長輩,諸如平溪公主,這都是受人尊重的老人兒。這平溪公主的兒子威遠侯如今又娶了一房續弦,不過至今肚子還沒動靜呢,平溪公主見到阿宴的這一對小兒,難免喜歡,便過去看著說笑,一旁眾人見此,也都圍著逗樂。


    這兩個孩兒,子軒也就罷了,那子柯原本是個愛笑的娃兒,但凡看到什麽,都要咯咯咯笑個不停,笑得晶亮的口水凝在粉紅唇上,看得人恨不得親他一口才好呢。


    隻這麽幾下子,兩個娃兒便得了大家喜歡,大家圍觀著,逗樂著,說笑著,紛紛誇讚這兩個娃兒模樣好,甚至還有人說起,將來不知道哪家姑娘有福氣,能嫁給這麽兩位小世子呢。


    一時甚至有人開玩笑說起了要訂娃娃親的。


    就在此時,皇後忽然道:“把竹明公主抱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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