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昭容生產的事兒,當日阿宴都沒敢細問,第二日小心地問起來,容王才粗略和她一說。其實這後宮妃嬪生產,容王所知道的,也隻是陪在皇上身邊所聽到的罷了。


    無非就是,因為著了寒所以小產,生產的時候又難產,胎位不正,險些沒命,最後禦醫沒辦法,采取了一些特別的方式,這小公主總算是出來了。


    不過聽說凝昭容因為這事兒,也是受了傷,氣血大虧,昏迷了兩日,最後好不容易保下了命,禦醫卻說她是再也沒有辦法再孕育子嗣了。


    仁德帝原本對這凝昭容也是可有可無,因早已厭煩,本打算待這孩子生下來,就尋一處僻靜的尼姑庵將她送了過去的,誰知道如今卻鬧出這麽一出。仁德帝憶起母妃當日情景,也就特許她繼續留在宮中養身子,隻不過這小公主卻是就此留在皇後身邊撫養了的。


    聽說那凝昭容因了這事兒,成日以淚洗麵,因為她再也無法孕育,怕是這小公主就是她這輩子唯一的指望和寄托了。一時又恨皇後搶走了這公主,一時又恨自己怎麽到底不爭氣,就沒能生一個皇子呢!


    而皇後這邊呢,卻是一麵也是遺憾怎麽沒能生出個公主,感歎自己還是要再為此操心費力。一麵呢,是徹底把這個妹妹放手了。


    隻是假意請了幾個嬤嬤讓他們好生關照生產過後的凝昭容,從此後便再也不怎麽去看,隻一心照顧那個小公主。


    隻可憐這凝昭容,費心力氣,徹底傷了身體,好不容易生出這麽一個小公主,愣是被這皇後抱走不說,這滿宮裏人,竟然沒一個念她半分好處。皇上那裏,除了派人送了各樣賞賜,別的是再也沒有了。


    此時她以淚洗麵,身邊的宮娥嬤嬤便勸解她:“到底有個小公主在呢,這可是當今聖上唯一的血脈啊。”


    凝昭容想想也是,但凡她熬過去這一關,以後她到底是這小公主的親生母親,那孩子還能不認她嗎?


    當下咬緊牙關,努力養著身子,可是就在這時候,一個晴天霹靂傳來。


    皇後她,竟然懷孕了。


    就在她一陣眩暈的時候,另一個消息也接踵而至:宮裏住在留秀宮的柔妃娘娘,她也懷孕了。


    凝昭容此時咬牙也咬不住了,眼前一黑,整個人就絕倒在了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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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消息後來傳到了阿宴耳中,阿宴隻是聽說,這凝昭容又被禦醫救了那麽大半日,總算是留下了一條命,不過怕是這病根算是落下,以後再怎麽樣,這身子也好不了了。


    仁德帝是個寬厚仁慈的帝王,聽到這個消息,便命人在宮中角落一處開了一個宅子,將她送到這裏靜養,又命禦醫好生請脈,嬤嬤仔細照料。


    皇後和柔妃相繼懷孕的事兒,這自然是雙喜臨門的大事兒,仁德帝大喜,便重賞了皇後和柔妃。


    而對於皇後來說,原本辛辛苦苦領養在身邊的小公主,如今竟成了個燙手山芋。


    仁德帝見此,倒也不願虧待這個骨血,便又將那小公主養在另一位妃嬪手下,那位妃嬪是個心性和善的,平日裏也不受寵,如今得了這個小公主,喜出望外,倒是也認真照料。


    仁德帝這才放心下來。


    麵對著宮門裏仁德帝子嗣遍地開花的情景,阿宴心知容王殿下的這帝王之路算是徹底沒戲了。


    不過她倒是也不擔心,左右自己身邊這容王,他是個深謀遠慮的男人,既然跟了他,那就不必操心,凡事兒他自然會安排妥當的,於是她也就沒什麽好擔心的,當下隻是安心養胎,等著腹中的孩兒出世。


    如今容王明顯不安,甚至可以說焦躁起來。他現在也不進宮也不上朝,每天都留在家裏,盯著她的飲食起居,認真和歐陽大夫討教婦人生產一事,每天都要牽著她的手陪她一起在碧波湖邊散步。


    有時候阿宴側臉看向自己的夫君,便見他擰著眉,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還有的時候吧,她晚上正睡著,便能感覺到仿佛有人在看著自己,她醒過來,就看到容王忙閉上眼睛,啞聲道:“睡吧。”


    阿宴現在隻能側躺著,側躺著的她,看著夫君那趕緊閉上的眼睛,怎麽看怎麽覺得他心事重重欲蓋彌彰。


    於是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鼻子,輕聲道:“我現在很好,你不用擔心。”


    容王點頭:“嗯,我也覺得沒事兒。”


    一時阿宴有些睡不著,便隨口道:“剛才我一醒來,你正那麽看著我,倒讓我想起一件事。”


    容王挑眉:“什麽事?”


    阿宴自己也笑了,道:“估計是我小時候做夢的吧。你還記得當年在你府裏,我們兩個一起落了水嗎?因為這事兒,迴來後老祖宗要讓我在祠堂罰跪。結果當天夜裏,我正睡著,就夢到你蹲在我麵前看著我呢。”


    容王頓時無言,隻側躺在那裏,黑眸靜靜地望著阿宴。


    “嗯,然後呢?”


    阿宴笑望著容王:“當時啊,我嚇了一跳,心想這是怎麽了,後來你就那麽穿著一身白衣服飄啊飄得走了,我想著這不是鬼就是做夢了。後來我跑出來看,也沒看到什麽影子,果然就是一個夢吧。”


    容王定定地望著阿宴:“是,你夢到我了。”


    他抿著薄薄的唇道:“原來你那麽小就記掛著我,夢到我。”


    阿宴臉上微紅,又道:“其實後來我還夢到你一次呢,好像是祠堂之後的第二天吧,你好像喂了我什麽,還對我說話了。”


    她眸中閃現出一點迷茫:“可惜的是,我睡了一覺,便怎麽也記不起來,隻隱約記得夢裏有你呢。”


    容王笑了,抬手撫摸著她柔軟的發絲,以及幼滑的臉頰:“你打小兒就喜歡我了,是不是?”


    阿宴搖頭:“才沒有呢!那時候你和我那四妹妹可真是一對金童玉女,有我什麽事兒啊,我這種也就是從旁看著的份兒,哪裏會想什麽。”


    再說了,後來她十六歲到了儀親的時候了,他還是個小少年呢。


    她便是再無恥,也不至於對著那麽一個小孩有什麽心思啊。


    容王溫柔地觸碰了下阿宴的額頭:“你啊,小時候還一心記著我,想討好我。結果待到大了,心裏便想著別的男人了,一個個的,又是什麽表哥,又是什麽沈從嘉,還有威遠侯,這哪個都不讓人省心。”


    阿宴越發覺得臉紅,笑道:“那還不是都被你破壞了個幹淨,害我到現在才懷孕生子。其他和我同齡的閨秀,人家如今怕是娃兒都已經開蒙讀三字經了。”


    容王也笑:“如今咱們一下子兩個,以後每年兩個,照這麽下去,未必比他們便少。雖則不是早的,好歹數量上比他們要多。”


    阿宴擰眉,戳了下容王的鼻子:“少說這些,我才不要一年兩個呢。要生你自己生。”


    容王默了下,這才沉聲道:“阿宴,我也舍不得你受生育之苦的。”


    阿宴聽著那聲音沉了下來,頓時明白他的心思,當下摟著他道:“你不必多想,婦人生產,原本是天經地義的事兒,雖則有些會有難纏,可大多都是順利的。”


    容王苦笑:“是,我明白,我就是怕。”


    午夜夢迴之時,看到身邊側躺著的人兒,凝視著那恬靜的睡顏,他真得很擔心一切都是一場夢。夢醒了,他依然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聚天閣上,俯首望著那一池碧波湖水,一樹凋零桃花。


    如今的一切太幸福,就如同一個甜蜜美滿的夢,又如同一潭清澈見底的湖水,唯恐一聲歎息,一個石子,便驚醒了那夢,驚擾了一池碧綠。


    阿宴看著容王,忽而忍不住道:“永湛,你說你是從什麽時候對我開始上心的?”


    腦中忽然迴想起,那一日他和阿凝如同一對金童玉女般坐在那裏,當時自己心裏隱約有些泛酸,結果他就那麽追出來,一聲不吭地跟在自己身後。


    容王聽聞這話,凝視著阿宴,黑暗中,他眼眸裏的東西,阿宴看不清楚。


    “如果我說,從最開始你把我砸中了,我就一直記著你呢,你信嗎?”他的聲音有些異樣的壓抑。


    阿宴想了一番,想起那自己手裏揉得出了汁液的那枝桃花,想起那個孤獨地坐在樹下的小孩兒。


    她捏住他的手,柔柔地道:“一定是你從小沒人陪著玩兒,看我過來了,心裏就想著我吧。”


    容王點頭:“嗯,大約是這樣吧。”


    要說那蕭羽飛確實也不錯,別看平時粗糙了些,可是自打惜晴過門後,可真真是被惜晴就那麽拿捏在手心裏。但凡惜晴說個往東,他是不往西的。


    惜晴如今梳上了婦人的發髻,人看著比以前富態了,別人也不叫她惜晴姐姐了,都叫蕭夫人了。


    不過因著阿宴身邊確實離不開她的,她依然和蕭羽飛住在府裏,並在阿宴院子裏幫著料理,隻不過地位自然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蕭羽飛是四品的帶刀侍衛,惜晴嫁給他,別管品階大小,那也是官夫人了。


    因為這事兒吧,那五姑娘又跑來一趟,羨慕得不得了,對著阿宴說盡好話。其實阿宴倒是也想幫她,當下恰好有一個人家本來是要求娶惜晴的,阿宴看著對方雖則是小官宦人家,不過好在家風良好,那少年也是個上進的,當下便命人從中說合。


    那家人一聽,知道是容王妃的庶出堂妹,又有容王妃從中說媒,當下也就應了這門親事,便上門去提親。


    敬伯爵府的大少奶奶原本是要將五姑娘嫁給一個四十多歲的做續弦的,如今忽而這個來求親,她原本要拒,可是誰知道這時候阿宴派人來信了。


    大少奶奶見此,思量半響,隻好應下了這門親事。


    五姑娘聽了,自然是歡天喜地,跑過來對著阿宴千恩萬謝的,沒幾天,也出嫁了。


    這五姑娘嫁出去後,倒是也過得不錯,她感念阿宴,便做一些針線小衣送過來給阿宴。


    心裏雖然知道這容王府的小世子未必用上自己的東西,可到底是一片心意。


    就在阿宴親手撮合了這兩門親事後,也是喜事該到了,這一晚她正躺在榻上,忽覺得腹中一陣抽疼。


    她這裏還沒說什麽呢,那邊容王已經感覺到了,忙扶著她道:“阿宴,怎麽了?”


    阿宴疼得一張臉都擰成了包子:“肚子,肚子……”


    容王臉色頓時變了:“來人,叫歐陽大夫!”


    說完這句,他又補充道:“這個你不必操心,我自會著人去辦理的。”


    摸完了肚子,他又撫摸著她的頭發。


    阿宴乖巧地點頭:“我明白的,隻是惜晴在我身邊多年,情同姐妹一般。如今她要出嫁,我萬萬不能虧待了她去的。”


    容王聽了不免笑道:“府裏的庫房,她看中什麽,自己隨便挑就是了。”


    阿宴挑眉望著容王:“這話可是你說的?”


    容王:“嗯。”


    既然有了容王這句話,阿宴就不客氣了,到了第二日便去了庫房裏,好生挑揀了一番,又拿出自己素日壓箱籠的好物,挑那些素日惜晴喜歡的,都一一裝了起來,全都留給惜晴做嫁妝。


    至於辦理婚事的其他瑣事兒,便一一交給素雪去打理了。


    因著這門婚事也拖了這麽許久,如今阿宴便想趕著在自己肚子裏的這兩個娃出來前把這事兒辦妥,於是挑了一個好日子就讓惜晴過門去了。


    要說那蕭羽飛確實也不錯,別看平時粗糙了些,可是自打惜晴過門後,可真真是被惜晴就那麽拿捏在手心裏。但凡惜晴說個往東,他是不往西的。


    惜晴如今梳上了婦人的發髻,人看著比以前富態了,別人也不叫她惜晴姐姐了,都叫蕭夫人了。


    不過因著阿宴身邊確實離不開她的,她依然和蕭羽飛住在府裏,並在阿宴院子裏幫著料理,隻不過地位自然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蕭羽飛是四品的帶刀侍衛,惜晴嫁給他,別管品階大小,那也是官夫人了。


    因為這事兒吧,那五姑娘又跑來一趟,羨慕得不得了,對著阿宴說盡好話。其實阿宴倒是也想幫她,當下恰好有一個人家本來是要求娶惜晴的,阿宴看著對方雖則是小官宦人家,不過好在家風良好,那少年也是個上進的,當下便命人從中說合。


    說完他就覺得不對,忙又沉聲命道:“叫產婆,產婆!”


    阿宴原本抽疼得仿佛渾身腿抽筋一般,誰知道這疼痛忽而就消失了。不再疼了的她,怔怔地望著容王,卻見容王昔日平靜的眸中難得的有了驚惶。


    她忍不住拉著容王的衣角:“歐陽大夫說過了,這生孩子的時候,少則疼幾個時辰,多則疼個一兩日都是有的。怕是距離要生還早著呢。”


    容王緊蹙著眉,小心翼翼地望著她:“那你現在還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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