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口罩送到了容王手中的時候,也恰好了,顧鬆正好被叫過來商議接下來的戰事。


    如今已經殺了這麽幾場,又降服了羌國十萬大軍,此時容王和顧鬆身上都帶著凜冽的煞氣,那是沙場上見慣了血氣後,慢慢地就沾染上的,藏也不藏不住的煞氣。


    容王這幾日,眸中是越來越冷,隻除了想起阿宴的時候,神色還能有幾分暖意。


    他挑眉淡掃過自己那大舅子,道:“這是阿宴做的,給你的。”


    說著這話的時候,他把一個用紗布包著的口罩推到了顧鬆麵前。


    顧鬆皺著眉頭,拿起那口罩拆開來,一看之後,他濃眉皺得更緊了:“這是什麽玩意兒啊?”


    容王眸中沒有任何起伏,聲音越發冷了下來;“是口罩,戴臉上的。”


    顧鬆嫌棄地看了看:“我不想戴這麽個玩意兒,戴上這個出去,還不被人圍觀笑話啊!”


    他好像倒是看到邊塞那裏確實有人戴著這種口罩,可那一般是女子,大老爺兒們的糙漢子,沒事戴這個幹嗎?


    容王一聽這個,那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也沒說其他,隻是淡淡地命令道:“戴上。”


    隻有兩個字,可是那語氣,卻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顧鬆一愣,看著容王半響,嘴巴微張,最後終於點頭:“行……我戴……”


    最近仗打多了,每天都是屍橫遍野的,這人心裏也都火氣大,如果他真惹了這當大將軍的妹婿不高興,保不準他讓自己幹什麽呢,顧鬆還是有些怕的。


    於是很快,軍中諸將都發現,鎮南侯顧鬆和他們的大將軍容王殿下,都戴上了口罩,行軍的時候把大半張臉蒙住了。


    眾位將領默默地看了一眼,不過沒人敢吭聲,也沒人敢笑什麽。


    上次的教訓,他們還記得呢,那是刻骨銘心啊!


    而顧鬆所不知道的是,就是這個口罩,帶他走向了他怎麽也想不到的命運。


    那一天,顧鬆在一處山穀遭遇了敵人的小股部隊,他見此情景,便當即令下,命人阻截,矢誌要將對方拿下。誰知道待走近了一看,對方雖然身披戰甲,卻看起來竟然是個女子。


    據說你在戰場上遇到三種人是需要格外小心謹慎的,一種是出家人,比如尼姑和尚,一種是小孩,還有一種是女人。這三種,原本不該出現在戰場上的,可若是出現了,必然說明他們身懷異能。


    事出反常必有妖。


    顧鬆怎麽說也是跟隨容王在沙場上曆練出來的,此時見了這一名女子穿著戰袍帶著一眾兵馬,當下就冷沉沉地道:“諸位小心,務必一擁而上,將此女子拿下!萬萬小心,莫著了什麽暗器!”


    眾屬下聽令,當下在顧鬆的帶領下,驟然衝出,一時之間,山穀之中喊殺聲不絕於耳,廝打砍殺刀光劍影。


    這女子一迴首間,峨眉高聳,英氣中透著豔麗,她見了顧鬆,冷笑一聲,語氣中頗為鄙薄:“這裏哪裏來的鼠輩,堂堂大將軍,竟然戴著女子一般的口罩,真真是藏頭藏尾,莫非你也和我一般是女兒身!待我擒下你後,扒掉你的口罩,看看你是何等人也!”


    說著,她就□□一挑,上前衝向了顧鬆,那個架勢,還真是要拿下顧鬆,矢誌扒下他的臉一看究竟!


    顧鬆哪裏受得住一個女子如此侮辱於他,當下橫眉冷豎,衝殺過去。


    一場廝殺,就此拉開帷幕。


    ****************************


    當阿宴的哥哥在沙場廝殺的時候,她正品著宮裏送來的稀罕水果。這些水果都是從南方特特地快馬加鞭送過來的,是北方不曾見過的稀罕玩意兒。別說尋常人,就是以前敬國公府裏,怕是也吃不到的。


    畢竟送過來就那麽一點,那都是給皇宮裏禦用的。


    如今因著容王不在,遇到什麽下麵進貢的稀罕玩意兒,皇上都是特意命皇後那邊留出來一份好的,專程派人送到容王妃這邊,供容王妃享用的。


    譬如前幾日,有東邊善於織錦的雲來縣,供奉了一匹罕見的紅錦,好像叫什麽瀲霞餘暉的,那錦展開來後,你仿佛能看到上麵的落日餘暉,映襯得周圍的一切都帶著幾分粉澤。據說這紅錦是當地一種叫血絲的蠶產出的蠶絲織就的,隻可惜那種血絲蠶極難養活,這是集了一縣之力,才能收集蠶絲織成了這一匹瀲霞餘暉。


    而更絕妙的是,此時正值盛夏,炎熱無比,可是這料子卻通體透著一股涼爽,若是用這料子做成衣裳,那怕是再也沒有悶熱之感,反而自能夠消暑解熱。


    這匹錦送到皇上麵前,皇上倒是讚了幾句,後來便道:“送到皇後那裏吧。”


    不過他隨即又補了一句:“告訴皇後,看看哪裏需要,自去著人送去。”


    皇後得了那瀲霞餘暉,一看之下,眼前便是一亮,當時恰好貶為了昭容的凝昭容也在。


    最近這些日子,凝昭容的肚子大了,人也漸漸學乖了,每每和自己這當皇後的姐姐說句好聽的話,兩姐妹也好了起來,於是凝昭容便時常來皇後這裏閑坐。


    此時凝昭容看了這瀲霞餘暉,那紅豔豔的料子,就如同流動的胭脂一般,波光瀲灩,光澤照人。她頓時錯不開眼了,她撫摸著大肚子站起來,走到那瀲霞餘暉前,忍不住讚歎道:“這料子可真好,又軟和,又好看,還涼爽得很。”


    一時望著那料子,她輕輕撫摸著,想著若是做成衣裳,穿在她身上,那該是怎麽樣的萬眾矚目啊?


    可是皇後盯著那瀲霞餘暉看了半響後,終於咬牙道:“這個你就不要動了,著人給容王妃送過去吧。”


    這話一出,凝昭容便皺起了眉頭:“為什麽要給她?”


    皇後眸中沒有笑意,可是唇邊卻泛著笑:“沒什麽,就是要給她。”


    凝昭容依然無法理解:“既然隻得了這一匹,那自然是要留在宮裏的,難不成皇後不能用的東西,她阿宴一個區區王妃,竟然也敢用?便是她做成衣裳穿在身上,從此折損了你的麵子,難道她就覺得臉上好看了?”


    皇後依然在笑,笑得有幾分涼意:“可是這是皇上的意思。”


    這種布料的事兒,皇上自然是不好說送到容王妃那裏,到底是顧忌著呢。做弟弟的容王不在,做大伯的皇上總不能直接給容王妃送衣服料子啊,於是他就命人送到自己這裏,讓自己送過去。


    她想到這裏,輕輕歎了口氣:“說是看看哪裏需要,便送過去。其實容王妃如今懷著身子,這有身子的人都怕熱,又特意說起這瀲霞餘暉能夠消暑,可不是要把這料子送到容王妃那裏去麽。”


    凝昭容一聽這個,眉頭都打成了結,眼圈都紅了,她委屈地道:“難不成我不是懷著身子嗎?她阿宴便是懷著身子,那也是容王的子嗣,生下來是個小王爺或者個小郡主,可是我的呢?我這可是皇上的親生孩兒啊!若是男兒,那便是一國儲君,若是女兒,那也是一國公主,金枝玉葉!難道我腹中的胎兒,不比她的金貴千萬倍?”


    此時皇後唇邊都泛著苦澀,她隻好解釋道:“你不懂,皇上這個人,從來是寧願委屈了自己,也要顧全他那弟弟的。現在容王不在燕京,出外拚搏征戰,他自然是半分都不會委屈了容王妃的。”


    凝昭容當即就想蹦起來:“不委屈她,難不成委屈我?”


    皇後淡淡地掃過自己的親妹子,道:“你就是受些委屈,又能如何?”


    凝昭容聽到這個,頓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呆呆地望著皇後,半響後終於點頭,咬著牙道:“好,這委屈,我受了,認了。不過我也會記住的!我永遠記住,有生之年,有顧宴就沒有我顧凝,有顧凝就不會有顧宴!”


    皇後聞聽,卻是冷笑,挑眉道:“你還是長點記性,動動腦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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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阿宴這邊呢,收到這什麽瀲霞餘暉,也是覺得有些為難,這個玩意兒,如果做成衣服,那該是如何的光彩照人啊?傳出去還不得萬眾矚目?可是她一個做王妃的,皇後都沒得這料子,她若真穿上,那就是打皇後的臉呢。


    彼此之間已經不太愉快了,何必多此一舉呢?


    當下阿宴便想著把這料子收起來吧,物事是好物事,可是她卻是無福享用的。


    可是誰知道身邊的蘇老夫人看了,卻是連連讚歎:“這料子可真炫眼兒,看得我眼都花了,阿宴又生得白,若是穿上這個,還不知道有多好看呢!”


    這話聽得惜晴靈機一動:“雖說不好做成外穿的出去,可是若是做成肚兜等貼身小物,那也是好的啊。這幾日王妃原本說著,肚子大了,也怕熱,身上總是不爽利呢。”


    阿宴聽了,也覺得有道理,如此才不辜負這等好布料,當下就命惜晴拿去,由惜晴親自做了內用的各項物事,諸如肚兜小衣等。


    等到做好了,又下水洗過了,阿宴這才穿上,自己在帳子裏,屏退了身邊人等,她對著一人多高的銅鏡照過去。


    卻見銅鏡裏麵,那瀲霞餘暉猶如嫣色蟬翼一般,就這麽輕輕地裹在因為懷孕而越發飽滿挺拔的胸前,似有若無地,仿佛能看到裏麵翹起的一點茱萸。她的肌膚原本就是如雪如玉,透著瑩潤光澤,如今被這霞影一般的輕紗這麽籠著,真就如同開在晚霞之中的嬌豔花兒,似綻未綻,若隱若現,就那麽羞答答地挺立。


    阿宴的頭發又是如此的柔亮富有光澤,尤記得往日容王是極愛那發絲的,如今這黑亮長發逶迤地垂下來,襯著優美的頸子以及那飽滿的雙峰,肌膚是雪白的,長發的是黑亮的,那肚兜兒是波光瀲灩的紅,豔得仿佛在身上盛開的一朵千層月季。


    怎麽看,怎麽都是無限的妖嬈和嫵媚。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一時竟有些羞澀了。


    低頭,抿著唇想,不知道容王若看到自己這般樣子,會怎麽想呢?


    隻可惜,他遠在千裏之外,卻是看不到了的。


    有了這個想法,她穿好衣衫,命人磨墨,就開始提筆寫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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