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依然下著大雪,不過因為容王陪著王妃在家裏,竟然是幾天沒上朝了。他那皇兄便是再寵他,也覺得說不過去了,這一日是特特地派人把他叫到了宮裏。


    臨行前,容王竟然是有些舍不得她的,竟然攬著她親了幾下,喃聲道:“我去去就迴。”


    看那樣子,若不是實在外麵下著雪,他幾乎想帶著她一起進宮了。


    容王離開後,阿宴左右也無事,便各處走走,想著眼瞅著快過年了,她這當王妃的,也該看看這年怎麽過,好歹打理下。王府裏的諸事向來都是那王世昌來操持的,如今聽到王妃過問,忙過來,將府中的大大小小諸事都一一匯報了。


    阿宴見這府中諸事實在都打理得井井有條,一時之間自己也沒什麽可做的,便也不曾多問,隻說起過年的事兒來,這王世昌又忙稟報了,說了府中往年如何過年,各種規矩等等。


    最後這王世昌恭敬地立在那裏,討好地笑著道:“不過這都是往年的事兒了,一切還是得看王妃喜歡。王妃若是覺得不好,咱就定個新規矩,一切都按照新規矩來辦。”


    阿宴聽到這話,陡然間想起,這王世昌自己上一世也是見過的,那時候人家見到自己,都是客氣疏離的笑啊,哪裏會像今日,這簡直是恨不得跪下來替自己提鞋——也不對,自己身為容王妃,他是沒資格給自己提鞋的。


    當下她淡笑了下,道:“就依照往年規矩辦吧。”


    王世昌那邊聽著,忙點頭,一時又問起來:“眼看著要過年了,總應該給鎮南侯府那邊準備些年節禮物。屬下這邊倒是擬了一個名單,但隻是還不曾拿給殿下過目,還請王妃先看看,可有什麽不妥。若是有不妥,屬下便趕緊去改了。”


    說著這個的時候,他恭敬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名表裏,雙手遞上來。


    這邊惜晴接過來,這才轉交給阿宴。


    阿宴拿在手裏,隨意翻了翻,卻見裏麵的禮品極為貴重,比起那日的歸寧禮還要隆重的。


    她笑了下,道:“你這年節禮倒是極好,我也沒發現什麽不妥。改日你拿給殿下看看,若是他也沒什麽意見,那就照著這個去辦吧。”


    王世昌連忙答應著。


    這邊正說著的時候,便見外麵有侍女過來,俯首低語一般。阿宴聽了,倒是微驚,卻竟然是五姑娘過來了,說是要麵見她的。


    她隻略一沉吟,便命人請了五姑娘過來。


    這邊王世昌見此,連忙告退了。


    五姑娘進了阿宴這屋子,一時看上去竟然有幾分膽怯,進來後,竟然是先跪在那裏,規規矩矩地見了禮。


    阿宴先是微詫,要知道打小兒這五姑娘和自己不對付,從來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刺頭兒,如今竟然那麽規矩地跪在這裏了。


    五姑娘跪下,感激地道:“王妃娘娘,我那事兒,想來是多虧了您,今日我是特意出來謝你的!”


    阿宴一聽,便知道那事兒成了,這五姑娘也知道了,當下笑著命五姑娘起身,這才問道:“府裏的想來也知道了吧?”


    五姑娘謝了恩,起來了:“王妃娘娘,府裏的知道了這消息,倒是氣得不行,隻說容王殿下真個多管閑事。”


    阿宴微蹙眉,她卻是不願意讓敬國公府那些人背後腹誹容王的,不過她轉念一想,自從那日自己揪了這四姑娘的頭發,怕是容王和敬國公府就此已經結下怨仇了,於是也就坦然了。


    這時候,惜晴過來遞上了茶水,阿宴見五姑娘還站著呢,便命拿來一個繡凳讓她坐下。


    這五姑娘,要說起來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左右在王府裏她地位也是低下,跟那王姨娘學了一身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從來都是除了巴結大房,其他人等是逮著誰罵誰的。


    如今她在自己麵前,還真是個小心謹慎。


    一時忽然想起前世的自己,又何嚐不是這樣呢?


    阿宴想到這裏,忍不住笑了下,語氣倒是越發和氣了:“五妹妹,你且坐下吧。”


    五姑娘聽了,當下也坐下了,隻不過到底不敢踏踏實實坐下,隻挨著那繡凳做了半邊,就這麽半蹲在那裏,低著頭,恭敬地麵對著阿宴。


    如果說之前,她拚著被發現的危險找上阿宴,還可以說是抱著一線希望的狗急跳牆,那麽如今她找上阿宴,就是已經認定了方向。


    她也沒其他依仗,此時此刻,若是不努力借機攀附上阿宴,以後還能有什麽她的好呢!


    阿宴自然也看出了五姑娘的心思。


    對於五姑娘來說,其實她說不上喜歡,隻是有些同情罷了。


    這是一個性子乖張的姑娘,同時也是一個趨炎附勢的姑娘。


    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其實都是被逼的而已。


    現在她跪在阿宴麵前,一副討好的樣子,阿宴是樂得接受她這般討好,也樂意適當地在能力範圍內幫助她的。


    可是當然了,阿宴也明白,一旦自己落魄了,或者一旦哪天自己沒法幫她,她估計也會轉首棄了自己。


    想到這裏,阿宴笑了下,問道:“五妹妹,我記得往日你也是定了親的,如今這門親事怎麽了?”


    怕是這門親事出了事兒,要不然府裏也不至於打了要送她進宮的心思。


    五姑娘聽了,頓時紅了眼珠:“其實那門親事原本也不錯的,隻是我也命薄,那人竟然好好的沒了。”


    阿宴聽著,倒是頗有些同情:“如此,看著迴頭府裏再為你尋覓一個便是了。”


    這話說得輕鬆,如今她都十六歲了,一時之間,哪裏去找那麽合適的。再說了,因了這次她沒能進宮的事兒,府裏的大太太正怨怪著她呢,又哪裏有心思為她尋覓夫婿說親,少不得就在那裏耽誤著。


    忽而又想起今日來的目的,這五姑娘忙笑了下:“王妃娘娘,今日來,原是要給你說另一個消息呢。”


    阿宴微詫,精致好看的眉輕輕挑了下:“什麽事兒?”


    五姑娘笑著,那笑眸裏有幾分嘲諷:“咱們府裏的四姑娘啊,她前幾日不是病了嗎,病得都沒臉見人,王妃想來也是知道的。”


    五姑娘話說得含蓄,其實就是四姑娘被阿宴揪了頭發,偏生又沒處伸冤,怕是在家裏羞恥得沒臉見人吧。


    阿宴點頭,笑:“嗯,那又如何?”


    五姑娘仰臉望著阿宴,卻見她墮馬髻上隻斜斜插了一支碧玉釵,分明也不是那麽華貴,可是平生卻有一股王妃的貴氣。


    果然這當了王妃,就是不同。


    連弄傷了人,別人也隻能生生受著。


    她羨慕地望著這一切,卻是道:“如今四姑娘這傷也養得差不多了,她聽說了我沒法進宮的消息後,竟然跪在那裏,求著老祖宗說,她想進宮。”


    這話一出,阿宴可是真得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她原本想著,這四姑娘今生嫁不成容王,總有其他公府侯門的少年,還不是任憑她挑,可是誰知道,她竟然這麽想不開,怎麽一門心思地想要往這火坑裏跳呢!


    要知道,再過上三年,當今聖上就要駕崩了,到時候,若是這四姑娘生出個一男半女來還好,若是生不出來,那麽別管是何等尊貴,還不是青燈古佛就此陪伴你一生!


    不過震驚過後,阿宴品度這四姑娘的性情,很快也就明白過來。


    她是多麽傲氣的人啊,哪裏甘心被自己這麽壓著啊,特別是在受了那麽大的屈辱之後。


    她定然是要進宮,想要憑著自己的姿色就此寵冠後宮,得到仁德帝的寵愛,並且借此試圖壓自己一頭啊!


    阿宴連連搖頭,蹙著眉道:“這四姑娘,也實在是太傲氣了。”


    五姑娘聽到這話,也是笑了:“可不是嗎!他們往日總是笑話我一個庶女,認為我傻,認為我不懂那些,可是我卻暗暗地聽著大太太和大少奶奶說話呢。聽著那意思,四姑娘這次忽然要進宮,其實皇後娘娘怕也是不高興的,隻是不好說什麽罷了。”


    阿宴想想也是,這皇後想要一個庶女進去,那是代自己生孩子的,可是如果是自己嫡親妹妹進去,那皇後實在是進退兩難啊!特別是若這四姑娘真得爭得帝寵,那皇後就純粹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想到這裏,阿宴忍不住也笑了:“她既然要去,那就去吧。”


    這是一出好戲,可以慢慢地留著看了。


    五姑娘見自己的消息果然取得了效果,她也是高興。


    如今依她的這處境,能夠讓阿宴歡喜,她就成功了。


    以後別管她被敬國公府怎麽對待,她先攀附上阿宴這門高枝,總是一個指望。


    送走了五姑娘後,惜晴從旁蹙著眉,連連搖頭:“真是萬萬不曾想到,這四姑娘真跟瘋了一樣,竟然要這麽進宮去。”


    阿宴依然笑,笑得很平和:“她自己要往火坑裏跳,誰也不必攔著。”


    要說起來,這個四妹妹可是沒少給自己下絆子,自己如今雖然地位不同往日了,可是除了那日一氣之下揪了她頭發,其他事兒還真沒打算幹,主要是她也幹不出那報複人的事兒。


    不曾想,人家自己給自己下絆子呢!


    這可真是人不作就不會死,人要自己作死,那就是別人攔都攔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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