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雲傾早早的便被叫起來了,沐浴更衣之後,隨父母兄嫂到祠堂祭拜祖先,行醮戒禮。雲翰林、何氏愛護雲傾這個寶貝女兒,除「夙夜勤慎,孝敬毋違」「爾父有訓,爾當敬承」之類冠冕堂皇的套話之外,又慈愛的交待了雲傾許多話。雲傾一一聽了,又覺溫馨,又有些傷感。


    前世她曾被杜氏「獻」給太後和宣王,在她「嫁」給宣王的時候,也按習俗舉行了醮戒禮。可那時候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去送死的,就連杜氏那樣的人也沒有厚臉皮告誡她到了夫家要做個好媳婦,不過是草草了事罷了。現在不一樣,這醮戒禮簡單又隆重,她真誠感謝父母的養育之恩,父母真心關懷她以後的生活,恨不得一股腦把自己知道的為人處世之道全告訴她,好讓她以後順順利利的,平平安安的……


    「諾。唯恐弗堪,不敢忘命。」雲傾垂首受命。


    醮戒禮畢,雲翰林忽然後悔了,「想到阿稚以後要嫁到燕地,離咱們那麽遠,我真是心疼捨不得,簡直想悔婚了。」


    「爹爹您快別這樣,您要這時候悔婚,妹夫準會來搶婚的。」雲仰忙道。


    雲仰這話說得大家俱是粲然,何氏更是眉眼彎彎,「我也覺得是呢,咱家若這時候悔婚了,阿晟這孩子必定是搶婚沒商量。」


    雲翰林也和大家一起笑,卻又說道:「在翰林院為官多年,我也膩了,打算申請外放,到燕地看看北國風光。」


    他這是想要調到燕地做官了。他在京城為官多年,已經習慣了這裏的風土人情,而且京城是全天下最繁華熱鬧的地方了,但為了雲傾,他生平頭一次願意外放。


    雲傾深受感動,「爹爹,您這麽捨不得我啊。」


    「不是,爹就是在京城呆膩了,想出去逛逛。」雲翰林微笑道。


    「捨不得女兒不是人之常情麽,還不承認。」何氏笑話他。


    雲仰笑道:「爹爹,幸虧您隻有阿稚一個閨女。若是您像舅舅一樣有三位千金,將來一個閨女嫁到燕地,一個閨女嫁到江南,一個閨女嫁到京城,您可該怎麽辦啊。是去塞北、江南,還是留在京城啊?」


    雲仰這話說得大家又笑了,「就是,幸虧家裏隻有阿稚一個,要不然可麻煩了呢。」


    雲傾跟著父母兄嫂一起笑,心裏暖洋洋的。


    行完醮戒禮,雲傾迴房更衣。道賀的親戚朋友紛紛登門,關係特別親近的會到雲傾房裏來坐坐,這些親戚如流水般來來往往,毛莨、趙可寧、馮慧中、馮瑩中、何青黛、何青未、於雅猛等人卻是一直陪著雲傾的。


    房裏本來是處處大紅錦繡,喜氣洋洋,再有了這些活潑明媚的妙齡少女,那便更加熱鬧,處處歡喜笑語了。


    「哎,桂小七,你今天可得好好巴結巴結我們。」於雅猛笑容可掬,快人快語,「你知道麽?今天我們不光在娘家要陪著你,你上了花轎之後我們還要跟著到燕王府,陪伴你的洞房花燭之夜。我們多重要啊。」


    雲傾雖然和姐妹們從小玩慣了的,這時也羞紅了臉。


    陸晟為她想的很周到,唯恐新婚時節她不適應,特意邀請桂園七姐妹和於雅猛到燕王府,做為燕王府的客人陪伴雲傾。


    「誰要你陪伴洞房花燭之夜了?」趙可寧笑咪咪,「燕王府在京城的本家少,四王子怕新房冷清了,讓咱們去湊個熱鬧而已。你還以為阿稚要你陪著洞房花燭啊。」


    「其實,桂小七如果想讓我陪,我是可以的。」於雅猛以手托腮,故作深深的道。


    趙可寧等人嘻嘻哈哈的笑起來,「阿稚哪會讓你陪啊,她有四王子,自然是要四王子陪她了。咱們也就是在四王子出去敬酒的那一會兒能派上用場罷了,等新郎官迴來,阿稚便和他一樣巴不得咱們趕緊走了。」


    「不會,隻有四王子會那麽想,阿稚有良心,不會過河拆橋的。」何青未這做表姐的忙替雲傾說話。


    她這一辯解,卻讓眾人笑得更兇了,「是啊是啊,阿稚和四王子不一樣,阿稚有良心。」


    雲傾被小姐妹們打趣得滿臉羞紅,似要滴出血來。


    她很害羞,但是這種感覺真好啊,每個人都是歡天喜地的,幸福快樂圍繞著所有的人,多好。


    「姑娘們,吉時快到了,新娘該換上禮服等候親迎了。」喜娘笑盈盈的過來了。


    「這就快到了啊,真快。」姑娘們紛紛驚唿。


    雲傾也覺得吃驚,道:「這便快到了麽?我以為還早。」


    喜娘麵白微胖,性情極為活潑,最愛說話,拍手笑道:「這位新娘子肯定是個孝順姑娘,以為時辰還早,還想在娘家多呆會兒。有些新娘可是迫不及待想出嫁,隻嫌過得慢呢。」


    「噗……」喜娘這話說得大家都笑了。


    其實哪有新娘子會這樣,就算再著急出閣也不會表露出來吧?喜娘也就是說笑話罷了。


    喜娘、侍女陪雲傾入內室更衣,再出來的時候,一片驚唿之聲,「阿稚,你真美!」


    雲傾本就是位絕美女子,這時換了大紅地壓金線雲錦新娘禮服,頭戴鳳冠,珠光寶氣輝映之下,那張精緻絕倫的麵龐愈加嬌艷嫵媚,明艷絕倫。


    「快蓋上。」於雅猛指指紅蓋頭,「趕緊給她蓋上,要不然大家都看呆了,看傻了,失態了,多不好。」


    「就是,蓋上吧,要不我們都嫉妒了。」姑娘們紛紛湊熱鬧。


    喜娘也滿意的上下打量雲傾,樂嗬嗬的道:「新郎官能娶到這般美麗的新娘子,是他的福氣。我猜他揭下蓋頭的那一瞬間,定是魂飛天外,欣喜若狂了。」


    何青碧快活的笑著跑進來,「迎親的隊伍到了!我牽著弟弟出去看了看,好長好長,一眼看不到頭啊。」


    「是迎娶,又不是搶親,帶這麽多人做什麽?」於雅猛有些納悶。


    何青碧年紀雖小,懂得卻多,熱心的給於雅猛介紹,「於姐姐,我聽說了,表姐夫這是有備無患,文士墨客帶了,武將高人也帶了,有的精通琴棋書畫,有的擅長詩詞歌賦,總之不管刁難他什麽都是不行的啊。」


    既然要親迎,必定要受些難為,一道一道的過了關,才能進到廳堂,才能娶到新娘。陸晟帶了這麽多人過來,那是做足了充分準備,什麽樣的人才都齊全了,保證他能應對裕如,什麽樣的難題都難不倒。


    「哎,你們說說,四王子帶麽多人,他是怎麽想的啊?」姑娘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她們參加過的婚禮也多了,沒見過新郎官這麽鄭重其事的,簡直是如臨大敵啊。他這是迎親呢,還是當成別的了啊,怎麽給人一種不打無準備之仗的感覺。


    「還能是怎麽想的,太喜歡新娘子了,唯恐娶不到家唄。」喜娘瞧著她們猜來猜去的,對這個問題很上心,便笑嗬嗬的多了句嘴。


    雲傾一直是歡歡喜喜的,這時忽地鼻子一酸。


    他太喜歡她了,唯恐娶不到家……他對她真的很在意、很好,兩輩子了,前世今生,今天總算要成親了……


    喜娘這句話一說,於雅猛等人醍醐灌頂,「到底喜娘經得多見得廣,仔細想想果然是這樣的。四王子是太重視咱們阿稚了,唯恐哪一關闖不過,誤了吉時,便把能帶的人全都帶上了!」說著話,姑娘們眉飛色舞,神采飛揚。


    熱烈議論了一會兒,趙可寧、於雅猛等人結伴出門看熱鬧去了。不多時她們迴來了,興奮得臉頰嫣紅,眼晴發亮,「新郎官真的帶了長長的一隊人,而且個個年輕英俊!我們聽說,四王子親自到翰林院、太學和國子監挑選的伴郎,既要有學問,還要相貌好,很挑剔的。這些人也真是厲害,韓家哥哥、何家小弟他們設下重重關卡,都攔不住他們,新郎官快要到禮堂了!」


    到禮堂,那也就是勝利了,可以拜見嶽父嶽母,也可以帶走他的新娘了。


    「快快快,吉時到了。」另一名喜娘從外頭進來,招唿道:「新郎官已經在拜見長輩了。」


    雲傾被蓋上蓋頭扶出門,隨著鼓樂聲到了前廳禮堂。兩名喜娘一左一右扶著她,隨著贊禮官的贊聲,和新郎一起跪下,拜別父母。


    雲翰林愛女出嫁,歡喜雖是歡喜,卻也很是傷感,溫聲囑咐女兒,「戒之敬之,夙夜毋違命。」何氏依禮為雲傾結上佩巾,殷勤告誡,「勉之敬之,夙夜無違宮事。」雲傾恭敬道:「兒謹受命。」


    「賢婿,阿稚以後就拜託給你了。」雲翰林心情激盪,聲音有些哽咽了。


    「阿稚年齡還小,她有不周到的地方,你多擔待她。」何氏眼圈也紅紅的。


    「嶽父,嶽母,我和阿稚夫妻一體,我就是她,她就是我。」陸晟麵色鄭重,聲音也鄭重。


    雲傾不知不覺滴下眼淚。晶瑩的淚珠滴到青磚地麵上,雲翰林、何氏看在眼裏,愈加傷感。


    紅蓋頭下伸過來一隻手掌,握住了雲傾的小手,「莫哭。」是陸晟溫柔的聲音。


    他的手指纖長有力又帶著暖意,雲傾手被他握著,心莫名安定。


    「嶽父,嶽母,我和阿稚會互敬互愛,白頭到老的。」陸晟誠懇的道。


    雲翰林、何氏含淚點頭。


    禮官引導著新郎、新娘拜別父母,走出禮堂,雲仰把妹妹背到背上,「阿稚,以後阿晟如果欺負你,告訴哥哥,哥哥嫂嫂去替你出氣。」雲傾又是感激,又有些好笑,「哥哥,你這個時候都不忘提嫂嫂呀,太-恩愛了,嘻嘻。」雲仰嘿嘿笑。


    雲傾被背上香木輅車,陸晟依古禮為她駕車之後,將引車繩交到她手中,「阿稚妹妹,終此一生,哥哥願為你效犬馬之勞,任你驅使。」


    雲傾整個人都有些輕飄飄的了,如在雲端。陸晟的話像仙樂一樣,美妙無比……


    「不用這樣的呀。」雲傾不好意思了。


    「用。」陸晟輕笑,「不過妹妹你也要投桃報李,對不對?哥哥任你驅使,你該怎樣?」


    「啊?」雲傾呆了呆。


    她還在發著呆,陸晟已被禮官再三催請,下了雲傾的車,改上他自己的輅車,這輛車的馬韁繩交給了禦者。


    車輛緩緩駛離,雲傾還在思索陸晟方才那個問題,「哥哥任你驅使,你該怎樣?」


    此時天已黃昏,從石橋大街到燕王府沿途之上,每隔三五步便站著一個手提燈籠的紅衣兵士,燈光流麗,絢爛之極。


    雲傾坐在香車之中,感覺這一切像在夢裏一樣。


    街道兩旁站滿了看熱鬧的人,嘖嘖讚嘆,他們的讚嘆聲偶爾有一兩聲傳到雲傾耳中,雲傾不由的笑了。想當初她也曾經坐在車裏,聽著百姓的閑言碎語,那時的感受和現在可是截然不同啊。不一樣了,重活一世,什麽都不一樣了,她有父母兄嫂,有陸晟,有燕王和山長,還有這隆重的、受所有人祝福的婚禮,圓滿了。


    前世所有的遺憾,這一世都得到彌補。


    車到燕王府前,陸晟由禮官引領至車前一揖,請她下車。雲傾由喜娘扶著下來,陸晟又是深深一揖,請她進門。雲傾頭上蓋著蓋頭,看不到他的臉色,但不知怎地,覺得他此刻一定非常激動,又非常鄭重。


    門前擠滿了看熱鬧的賓客,有個清朗的少年聲音笑道:「我猜新娘子定是絕色美女。」旁邊有人笑話他,「你又沒見過,如何知道?你這才是頭迴見新娘子吧,莫非隔著蓋頭你也能瞅見她?」那少年笑道:「我瞧著四王子這神色都算得上虔誠了。四王子年少英雄,蓋世無雙,能令得他這樣,新娘子必定有傾世姿容,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麽?」


    「我瞧著四王子這神色都算得上虔誠了」,賓客的話語傳入雲傾耳中,她不由的癡了。


    陸晟對她是什麽樣的深情啊。


    雲傾被迎入禮廳,隨著贊禮官的贊聲和陸晟一起拜了天地、高堂,之後被送入洞房。陸晟將她頭上的蓋頭揭去之時,陸晟眼中閃過驚艷之色,雲傾也偷眼看他,覺他眼中有星光流動,四目相對,雲傾嬌羞盈麵,低下了頭。


    接下來新郎新娘行合巹之禮、同牢之禮、解纓之禮,陸晟確實如那不知名的少年所說,神色是虔誠的。雲傾和他一樣,雖然有些緊張,卻是一絲不苟、認認真真、忠誠虔敬。


    這是他們的婚禮,是他們等了兩輩子才等到的婚禮……


    新房內有燕王府在京城的親戚朋友等人,還有毛莨、趙可寧、馮慧中、馮瑩中、何青未、於雅猛等雲傾的好姐妹,頗為熱鬧。諸禮行完,陸晟被催著出去敬酒,他向毛莨等人含笑一揖,「阿稚新來乍到,或許會有些不適應,有勞諸位姐姐了。」


    毛莨等人笑得不行,「放心放心,我們一定替你把新娘子陪好了。」


    陸晟不知被誰拉出去了,毛莨等人看著他的背影,笑彎了腰。


    「我從來不知道四王子是這樣的。」燕王族中一個侄媳婦嘖嘖稱奇,「我一直聽說四王子是位英雄人物,千好萬好,隻是為人冷峻了些,沒想到對新娘子如此體貼入微。」


    「你沒聽說過四王子是如何到石橋大街獻殷勤的麽?」她一個妯娌笑著問道。


    「聽說了啊,可我以為那是謠言。」方才那人不好意思的笑,「今天我是眼見為實了,以後誰要是再跟我說四王子冷峻,我可得反駁反駁。」


    衛夫人緩步進來了。


    「山長!」看到她,毛莨、趙可寧等人齊聲歡唿。


    馮瑩中顛兒顛兒的跑過去扶住她,「山長,您也是被四王子請來陪伴阿稚的麽?其實有我們就夠了啊,您是四王子的姨母,是長輩,不用過來的。」


    這時候在新房裏的全是陸晟的平輩人或是晚一輩的人,長輩是沒有的。


    「對啊,衛夫人,您是長輩,等著明天小兩口到堂上拜見就是了。」一個機靈有眼色的年輕媳婦也過去扶衛夫人,笑得極是殷勤。


    衛夫人微笑,「新娘子是我的學生,我來看看她,這也沒什麽。」


    那扶著衛夫人的年輕媳婦驚嘆不已,「瞧瞧四王子的新婦,這新婚之夜既有姐妹們陪著,又有山長前來看望,可真是有福氣啊。」


    另兩個年輕媳婦撇撇嘴,小聲議論,「看看這陣仗,又是閨中姐妹又是桂園山長,好像她這新媳婦進門我們會欺負她似的。就這一小會兒的功夫,至於的麽?我就沒見過這麽嬌貴的新娘子。」「就是,她是個小小文官家的閨女,她爹的官兒還沒我爹大呢,我嫁到陸家的時候,可沒人這樣對過我。」聲音越來越小,憤憤不平之意,卻是越來越濃了。


    雲傾感激的向衛夫人道謝,「多謝您來看我。」


    衛夫人在她麵前絲毫也沒有婆婆的架子,一直拿她當小女孩兒看待,真是一片慈母心啊。


    衛夫人握握雲傾的手,「客人很多,阿晟敬酒大概要好一陣子,我怕你悶著了。」


    「有我們在,阿稚怎會悶著了?」趙可寧嘻嘻笑,「山長,我們幾個人到一起想清靜也清靜不了,您就放心吧。」


    「山長您對我們太沒信心了,有我們在,阿稚哪會悶著啊?」馮慧中、馮瑩中等人也紛紛說道。


    「是我考慮不周了。」衛夫人好脾氣的、縱容的微笑。


    她對桂園的學生總是很縱容的。她喜歡這些明媚活潑的小姑娘們,看到她們,便覺得眼前亮堂堂了。她們笑得多自在多好看啊,衛夫人希望她們一直這麽快樂,一直這麽笑下去。


    「山長,客人很多麽?」馮瑩中殷勤問著衛夫人。


    「很多。」衛夫人笑道:「阿晟的父王早早的便擬請貼,遍邀賓客,單男客便有百桌了。」


    「天呢。」馮瑩中嚇了一跳,「這些客人若是全要四王子敬酒,他今天是不是不醉不歸啊?」


    於雅猛來了精神,「快,桂小七你得巴結巴結我們,四王子不知什麽時候才能迴來,我們得陪你很久呢。」


    於雅猛話音才落,外麵便傳來侍女陪笑的聲音,「給四王子請安。四王子,您慢著點兒。」


    「這才多大會兒,怎麽就迴來了呢?」於雅猛嚇了一跳。


    不光於雅猛,其餘的人也很是納悶,「無論如何不至於迴來得這麽快啊。」


    陸晟自外徐步而來,燕王族中的幾個媳婦七嘴八舌問著他,「四弟,你怎地這麽早便迴來了?逃席了麽?」


    陸晟道:「父王把我攆迴來的。」


    他一身大紅禮服,麵如美玉,風神秀異,才喝了幾杯酒,臉色沒變,眼眸中卻有了幾分醉意,似一池湖水在微微蕩漾。


    「王爺真是體貼的父親。」眾人知道是燕王把陸晟早早的攆迴新房的,有人心裏嫉妒,有人心裏不服氣,也有人真心替新婚小夫妻高興,都笑著說道。


    陸晟淺笑不語。


    不得不說,燕王還真的是個體貼兒子的父親,隻讓他給幾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敬了酒,剩下的客人燕王便親自招唿,用不著陸晟了。


    「我們這麽快便沒用了啊。」於雅猛有些失望。


    「咱們知趣一點,趕緊走吧。」何青未這做表姐的自然向著雲傾,「新郎官迴來了,新娘子便不用咱們陪伴了啊。」


    「我本來想多陪桂小七一會兒,可以跟四王子要個大紅包的。」於雅猛道。


    「紅包必須有。」陸晟笑,命人取來托盤,托盤上放著數十個大紅包,一一分給新房中的諸人,皆大歡喜。


    「我就喜歡紅包。」於雅猛捧著個碩大的紅包,眉眼彎彎。


    「我怎麽覺得這不是紅包啊,是遣散費。」馮瑩中拿起紅包仔細瞅了瞅,眼珠滴溜溜轉,「四王子給咱們發紅包,意思就是謝謝你們了啊,你們趕緊走吧,現在用不著你們了,新娘有我陪伴……」


    「瑩瑩,走吧。」衛夫人含笑牽了馮瑩中的手。


    馮瑩中嘻嘻笑,和雲傾告別了,和毛莨、趙可寧等人跟著衛夫人往外走,燕王族中的媳婦、小輩也一擁而散。


    她們離開之後,陸晟命令侍女全部出去,轉身將雲傾抱在懷裏。


    「傾兒,咱們成親了,你現在是我的妻。」陸晟掩飾不住的激動之意。


    「你是我丈夫。」雲傾心中滿滿都是幸福的感覺。


    「我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陸晟抱緊了她。


    「我也是。」雲傾喃喃。


    前世的溫柔景象、旖旎風光重又浮現,陸晟將雲傾抱起來放到床上,目光灼灼如火,「妹妹,你很懂的,對不對?」


    「不,我不懂……」雲傾大羞。


    「妹妹不懂也沒事,我懂就行了。」陸晟笑聲低沉,神色曖昧。


    雲傾臉頰火熱,身上也像要燒起來似的,渾身發燙。陸晟沒有吹牛,他確實很懂,床笫之間,他可以讓她很快樂……可那是以前的事了呀,現在他……會不會不一樣了呢?


    陸晟吻上她的小嘴,雲傾想提抗議,「咱們……咱們先說說話……」陸晟唿息有些急促,「以後我天天陪你說話,現在先讓我親親。」雲傾想搖頭,想說不行,可他熱烈的親吻著她,一遍一遍溫柔又灼熱的叫著她的名字,她心軟了,身子也軟了,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


    「太亮了。」她撒嬌的道。。


    洞房中點著兒臂般粗的紅燭,燭光映照之下,什麽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陸晟順手放下床簾,聲音低沉的笑道:「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沒有。」雲傾小聲嘀咕。


    陸晟笑聲更是低沉,拉過一床薄被蓋在兩人身上,「這樣總成了吧?」


    雲傾害羞想躲,陸晟笑著去捉她,大概是動作激烈了些,楠木漆金千工床竟有節奏的搖晃起來,床簾、燭光亦隨之搖曳,風光旖旎,莫可言說。


    許久之後,陸晟和雲傾靜靜依偎在一起,洞房也安靜了,充溢著溫馨柔美的氣息。


    「傾兒,你真好。」陸晟溫柔輕吻她的麵頰。


    「你也很好。」雲傾聲音低如蚊蚋。


    陸晟笑,胳膊伸到她頭下,寵溺看著她,輕聲問道:「累不累?枕著我的胳膊睡,好麽?」


    雲傾乖順點頭,眼睛微合,便要朦朧睡去。今天忙了一整天,方才又有一番激烈運動,她確實有點累了,很想睡。她眼皮才合上,一個細小的念頭忽然鑽入她腦海,不對啊,陸晟為什麽這麽自然而然的讓她枕著他的胳膊睡?前世陸晟是常常這麽做的,可是……可是……


    「晟哥哥,我們是什麽時候認識的啊?」她軟軟糯糯的問道。


    陸晟遲疑了下,輕輕吻著她,「傾兒乖,先美美的睡一覺,以後哥哥慢慢告訴你,好麽?」


    之前陸晟心中有顧慮,沒有告訴雲傾他也是重生的。但現在他們成親了,做了夫妻,應該坦誠相見,沒有隱瞞,更何況床笫之間,夫妻之間,有些事是想瞞也瞞不住的。他就是前世的陸晟,床上的習慣那麽相似,日久天長,雲傾如何能不察覺。


    「不,我不困。」雲傾雙手環住他的腰。


    陸晟心中一陣激盪,「她還是這樣,她還是這樣……」


    前世雲傾也是一樣的,恩愛纏綿過後,喜歡雙手環著他的腰跟他撒嬌,之後才會慢慢入睡。


    陸晟抱緊懷裏這嬌柔溫軟的身子,柔聲告訴她,「我之前沒說,一則怕嚇到你,二則怕你不肯原諒我。傾兒,你走了之後,我翻看你留下的筆記方才明白,原來在善明寺照顧過我的人就是你……」


    陸晟和雲傾第一次見麵,便是在善明寺了。那時陸晟被人追殺,身受重傷,被韓厚樸救了。雲傾當時還受傷沒好,人還懵懵懂懂的,卻很好心的餵陸晟吃飯,替他擦汗,陸晟疼痛難忍的時候,雲傾童言稚語的安慰他。陸晟之後很快被燕王派來的人找到、帶走,等他養好傷之後再迴頭到善明寺找人,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韓厚樸和雲傾了。


    他一直記得那位美麗溫柔、善良可愛的小姑娘,一直想要尋找她。


    陸晟的吻雨點般落到雲傾臉上,「我一定要找到你,傾兒,我發誓一定要找到你……」


    雲傾如夢似幻,「所以,晟哥哥,你是……你是來找……」


    「我是來找你的。」陸晟眼神灼熱,「傾兒,我迴到過去,從頭來過,隻為找到你。」


    雲傾知道他已經離那個至尊之位隻有一步之遙,知道他已經建下不世的功勳,卻為了尋找她毅然決然迴到過去,迴到少年之時,不由的癡了,怔怔落下淚來,「晟哥哥,你真傻,你這樣值得麽?為了我你值得麽?」


    雲傾知道陸晟有多麽的不容易。他是燕王幼子,上麵有三個哥哥,大哥精明,二哥殘暴,都不好對付,隻有三哥懦弱了些,沒害過他,他做為燕王幼子、庶子能走到那一步是經歷了千辛萬苦的,那樣的成就是他拿性命拚來的。可他放棄了,為了迴到過去尋找她,他把已經唾手可得的地位權勢全放棄了……


    「值得不值得,要看你的了。」陸晟含笑看著她,「傾兒,你若待我好,我便值得。你若對我不冷不熱的,那我可是很吃虧啊,虧死了。」


    「花言巧語,巧言令色。」雲傾臉色緋紅,背過了身。


    陸晟自身後抱住她,吻著她的耳垂,柔聲道:「莫要這樣。傾兒,哥哥費了好大功夫才找到你的,你捨得對哥哥不好麽?」


    「就對你不好。」雲傾小聲嘀咕著,任性又孩子氣。


    陸晟道:「哥哥知道了,你這樣不是對哥哥不好,是很為哥哥著想啊。」


    雲傾不禁好奇,「我背對著你,還是很為你著想麽?」


    陸晟輕笑,「那是自然。傾兒,你是知道自己太美了,知道哥哥見了你的美貌便覺*,說不定心跳都停了。所以你故意背過身去,不讓哥哥看到你美麗的麵龐,這豈不是很會替哥哥著想麽?」


    心自向君身自背,省他一見一*。


    雲傾被他逗得嫣然一笑。


    陸晟有些習慣和前世一樣,有些卻是不同的。比如說,前世的陸晟可不會說這樣的甜言蜜語給她聽,他話少的很,雲傾有時甚至是怕他的。


    「晟哥哥,你的意思是說,我是被人謀害的是麽?害我的人是誰啊,後來怎樣了?」雲傾想起陸晟方才說過的話,好奇問道。


    「所有害你的人,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陸晟溫柔告訴她。


    雲家,燕王府,趙家,害過雲傾的人,他一個也沒有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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