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佼和於雅猛等人還在探頭探腦,一臉好奇,不肯離去。


    「我肯定見過他,就是一時想不起來他是誰。」雲佼懊惱。


    「你使勁兒想想。」於雅猛等人催促。


    剛才那少年生的實在太好看了,她們的心思都是一樣的,很想知道他是誰。


    但是她們越是催,雲佼越是著急,腦子裏亂遭遭的,記憶更是混亂,哪裏理得清?


    書鋪有個青衣侍女走到門前,斂衽為禮,問道:「敢問幾位姑娘可還有事?有什麽婢子可以效勞的地方麽?」她雖是自稱婢子,聲音卻是清脆柔嫩,嬌美動聽,雲佼、於雅猛等人雖然年齡小,也覺得她風姿嫣然,溫雅謙和卻不可侵犯,不好意思再在書鋪門前逗留,含混了幾句,分別上了自家的馬車。


    青衣侍女見她們各自驅車離去,微微笑了笑。


    這青衣侍女便是縵纓了。她在門口站了片刻,臉上才泛起笑意,忽地想起方才陸晟說過的話,心中一凜,「毛公子嫌門口這些人討厭,提議關上店門,以免有人偷窺。四王子卻說,『若關上店門,豈不是擋住了陽光麽?妹妹們眼前便不亮堂了。無關之人逐走便是。』四王子對這幾位小姑娘也算愛護之極了,我此刻還站在這裏,也是擋住了光線,太沒眼色了。」她心思動得極快,腦海中念頭這麽一轉,身子已經輕盈的移動,裙裾輕揚,迴去復命,「四王子,外麵的無關人等已經離開了。」


    陸晟正和毛成務、馮書琛等人說著話,聞言也不答話,隻略點了點頭。馮書凱笑道:「你做事倒是挺有分寸的,不如你出去守著門吧,莫讓不相幹的人闖進來,壞了我妹妹的興致。」陸晟簡短道:「去吧。」縵纓忙曲膝行禮,「是,婢子遵命。」蓮步姍姍出了門,和店夥計一樣守在門前。


    縵纓是燕王府的大丫頭,平時也是養尊處優的,今天和店夥計一樣守起門來了,要是換個人可能會覺得難堪、難受,她卻甘之如飴,臉上掛著微微笑容,半分也不介懷。


    雲傾和小姐妹們一起看著小畫冊,時不時開心說笑,綻放笑容。


    「原來小女孩兒的笑容也這麽美。」陸晟看的心旌神搖。


    她長大後美得驚心動魄,他當然是知道的。卻不知道她還是小姑娘時已是讓人移不開眼睛了。


    馮書凱要和陸晟下棋,「四王子,咱們閑著也是閑著,不如下盤棋吧,如何?」陸晟心不在焉的答應了,「好,便依馮兄。」馮書凱笑道:「咱倆還不知誰大誰小呢。」陸晟和他敘了年齒,原來兩人是同年生,陸晟卻大了半歲,馮書凱有些後悔,「早知道不比年齡了。那我以後不是得叫你哥哥了麽?」毛成務、馮書琛、馮書勤等人不由的一笑,「小凱你真孩子氣。」陸晟微笑道:「咱們不論大小,以字相稱,如何?你叫我思晟便是。」馮書凱高興了,興高采烈的道:「我爹是武將,卻盼著我們學文,所以給我們兄弟三人起的名字裏都有個書字。單是想名字他已經很費精神了,要讓他再給我起個好聽又響亮的字,那不是難為他麽?我還沒有字,你叫我小凱就行。」陸晟從善如流,「小凱。」馮書凱大喜,親熱的叫道:「思晟。」當即便命丫頭擺上棋盤,馮書凱執黑先行。


    「下棋啊,我要看。」馮瑩中把小畫冊一扔,顛兒顛兒的跑過來,「我最愛看下棋了。」


    馮慧中有些猶豫,「其實我也愛看下棋。」


    毛莨瞅了瞅陸晟和馮書凱,小聲嘟囔,「要不是和四王子不熟,我也過去看了。」


    雲傾笑,「是不是下棋和打仗有相似之處,所以你們這麽感興趣?」馮慧中和毛莨笑著點頭,「好像是的。」雲傾便一手拉著一個站起身,「咱們去湊湊熱鬧。」馮慧中忙小聲告訴她,「阿稚,我哥哥下棋的時候若是有人胡亂出聲,他會生氣的。」雲傾嘻嘻笑,「嗯,觀棋不語真君子。」馮慧中登時放心了,三人一起跑過去。


    小丫頭機靈,忙給加上椅子。


    何青黛、韓菘藍和趙可寧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哪有不愛湊熱鬧的?全圍上去了。


    毛成務和馮書琛、馮書勤在一邊,七個小姑娘在另一邊,陸晟和馮書凱這次下棋,在一旁圍觀的竟有十人之多。


    「小凱,這次你若是輸了棋,那可是……哈哈哈……」馮書勤拍拍弟弟的肩膀,哈哈笑。


    馮書凱四下裏瞅瞅,也笑,「好嘛,哥哥們都在,妹妹們也來了,這迴我要是輸了,可沒的說嘴了。沒麵子啊。」他是個樂天派的性子,越說越來勁,「思晟,咱們來賭上一賭如何?如果我輸了,我替妹妹們做一天車夫,如果你輸了,也是一樣。」


    趙可寧抿嘴笑,她和韓菘藍緊挨著,便拉了拉韓菘藍,小聲耳語,「要是四王子輸了,他替咱們趕車到了桂園,桂園的同窗得羨慕死咱們,你信不信?」韓菘藍瞅了瞅陸晟,會意的道:「長成這樣,也是難怪。方才那幾個姑娘不就賴著不想走麽?不過,咱們桂園的姑娘眼光高,或許會不一樣的。」趙可寧吃吃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有什麽不一樣?」韓菘藍咧開嘴,也樂了。


    「說好了啊,你輸了便替我們趕車。」馮瑩中拍拍馮書凱的手,興奮的提醒他。


    馮書凱笑道:「我又沒趕過車,說不準一個不小心把車給趕溝裏了,你坐車可小心點兒。」馮瑩中嘖嘖,「說的好像你已經預知自己要輸一樣。」馮書凱捏捏鼻子,「畢竟思晟比我大著半歲呢,對不對?多學半年,大不一樣。」陸晟微笑,「我雖癡長半歲,棋力未必強於你,說不定是我輸了。」毛成務等人都笑道:「謙虛了,謙虛了。」說好了賭注,陸晟和馮書凱開始下棋,圍著觀戰的人雖多,卻沒人隨意出聲指指點點。


    馮書凱執黑子,陸晟執白子,馮書凱棋力不弱,殺氣騰騰,陸晟似乎棋鋒不夠銳利,卻一直四平八穩,大有泰山壓倒他自巋然不動的架勢。一開始馮書凱意氣風發,麵有得色,後來神情漸漸凝重,額頭滲出細小的汗珠。馮瑩中笑嘻嘻的告訴馮慧中,「明天有人替我們趕車了。」馮慧中卻有些擔心的看了看馮書凱。雲傾離陸晟近,趁別人不注意,輕輕牽了牽他的衣襟,陸晟微微點頭,「嗯」了一聲。別人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還以為他隨便嗯一聲而已,誰知他之後連錯三子,馮書凱精神一振,奮起直追,最後兩人竟然下成了和棋。


    「完了,沒人替我們趕車了。」馮瑩中哀嘆。


    趙可寧也嘆惜,「唉,不管馮家哥哥還是四王子做車夫都是有趣的事,誰知一個也不成呀。」


    何青黛小聲笑,「阿稚,本來我想盼著四王子輸棋呢,這樣他便會替咱們趕車了。那樣的話,咱們在桂園豈不是大大的出風頭?」雲傾笑著連連擺手,「那可不成。這樣的風頭不出也罷。」雲傾已經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了,讓陸晟替她趕車去上學,因為這樣的小事成為眾矢之的,成為街談巷議的人物,雲傾可不樂意。陸晟是裝失憶才沒被燕王帶迴燕地的,在京城給小姑娘做車夫,這是打算讓燕王勃然大怒,親自出馬把他抓迴家麽?


    剛才馮瑩中一直憋著沒說話,現在棋下完了,她攢了好一會兒的話滔滔不絕,像泉水似的往外湧,「你倆這像話麽?像話麽?打了那樣的一個賭,不管哪個做車夫都挺好玩的,結果你倆平棋了,最後竟然平棋了!」蠻橫挽住馮書凱的胳膊,「不行,你還我一個車夫!」馮書凱年齡雖小,也是個寵妹妹的哥哥,笑著哄她,「都怪我不好,我不應該和思晟打那樣的賭,讓小瑩你心中燃起希望之火,又白白熄滅了,怪我,全怪我。」馮瑩中興滴滴的對陸晟道:「你倆再下一局吧,要分出輸贏才行。」陸晟道:「再下一局,定然是我輸了。我和小凱一樣不會趕車,不如等我倆都學會了,然後再下,如何?省得把車趕到溝裏,嚇到妹妹們。」馮書凱忙不迭的表示同意,「就是就是,等我們學會趕車再下。」說的大家都笑了。


    縵纓快步進來,猶豫了下,硬著頭皮稟報導:「四王子,宣王殿下路過這裏,看到小郡主的車也在,想進來看看小郡主。」


    縵纓其實也是為難。按說她的職責就是不管誰來隻管擋駕,可對方不是平常百姓,也不是普通官吏,而是宣王殿下,太後的親孫子。況且毛莨的哥哥在,馮慧中馮瑩中的哥哥們也在,那宣王是趙可寧的堂哥,為什麽他就不能進來呢?


    趙可寧「咦」了一聲,「宣王哥哥麽?這麽巧。」高興的推了推馮瑩,「瑩瑩,我哥哥也來了呢。」又對毛莨道:「毛姐姐,我哥哥也來了。」她沒有親哥哥,能在這裏遇到堂哥也是意外之喜,跟小姐妹們一一炫耀,「阿黛,阿藍,阿稚,慧慧,我哥哥路過這裏,看到我的車在外麵,便要進來看看我。」


    雲傾臉色不大好,趙可寧卻沒注意到。


    夕陽餘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在眾人臉上流轉不定。


    陸晟目光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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