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武元在一旁聽易輕言在那裏胡吹,臉上不斷地露出笑容。此時的他才感覺到那江湖的一點兒江湖味。


    等著易輕言說累了拿起茶杯喝水的當兒,秦武元插嘴道:“易大哥!你和關二哥是否知道半個多月前徐州城天降神兵之事?”


    “知道啊!”易輕言猛地咽下口中的茶水,答複道,關楚生也同時點了點頭。


    秦武元聽後便想要問二人後來身在兗州是不是從徐州過來的。


    但是沒等秦武元開口,易輕言就已經張嘴說道:“這天降神兵之事,天下皆知!本來我和你關二哥都想去來的,但是後來轉念一想,我們倆在江湖上也是名聲顯赫之人。這要是去了與那些無名之輩爭搶吧,贏了那不就算是我們持強淩弱,勝之不武嘛!再者,我們要是與那十大宗師爭搶吧,贏了豈不顯得我們不懂禮數,不尊重前輩嘛!所以啊,我和你關二哥就沒去!”


    關楚生聽了易輕言的話一臉苦笑,明明就是自己膽小害怕去了挨揍,現在卻在秦武元麵前說的大義凜然。


    “真是無恥至極!”關楚生腹誹道。


    而易輕言身旁的秦武元聽完則是大笑幾聲,道:“易大哥果真是江湖上的大俠,這脾氣、這節操都太和我的胃口了!”


    易輕言聽了秦武元的話也是大笑,道:“這算什麽,你易大哥做類似這樣的事情多到如同庾中粟一般多,這件隻是小事,不足掛齒!”


    秦武元聽後又笑了笑,然後突然麵色變得嚴肅起來,道:“不瞞二位哥哥,其實那把神兵現在在我手裏。你們當時從河裏撈起我的時候,我身旁的那個劍匣裏裝著的就是這把神兵,它叫它山!而我身受重傷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當時它山的劍氣被我煉化後就自動認主,但是悟貞那小人卻對我痛下殺手,其他九人也都與他是一丘之貉。所幸當時我突生劍意,這才逃了出來,否則二位哥哥就不會看見我這個人了。”


    “豈有此理!這天下十大宗師怎麽如此無賴?我看現在江湖之風惡劣的根本原因就是因為有了這些道貌岸然、沽名釣譽之輩!”易輕言聽後立刻拍桌子怒道。


    一旁的關楚生此時也發出了不滿的聲音。平時很少說話的他,此時真是氣急了才會如此。


    秦武元見二人憤憤不平的模樣,即感動又想笑。


    易輕言看著秦武元忍俊不禁的模樣,立刻滿腦子的疑問,道:“你小子,笑啥?”


    “易大哥,關二哥!我惹上了十大宗師,你們還敢救我,不害怕嗎?”


    “怕?怕個球!我們行走江湖之人本就應該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們既然遇到了你,就沒有理由丟下你不管,否則我們闖蕩江湖這幾年所奉行的準則豈不都成了兒戲?”易輕言說道。


    “是啊!秦老弟,別說是十大宗師,就算南海冠武生將你打成重傷,我們發現你的時候也會救你的。不僅是你,任何人受傷被我們兄弟二人遇上了,我們都會毫不猶豫的去救。”這時關楚生也說道。


    這是關楚生在秦武元麵前第一次說了這麽多個字,秦武元驚喜之餘還有些感動。感動易、關二人的俠肝義膽,古道心腸。


    秦武元感動之後又心生一個念頭,於是趕緊說了出來,“二位哥哥行走江湖之道是小弟一直所向往的,我從家出來到徐州見到了太多的黑暗麵,為有二位哥哥讓我看到了這世間還有光明。所以小弟有個不情之請,不知二位哥哥可否答應?”


    “你且說,隻要是我們能做到的,都可以!”易輕言笑著說道,關楚生也點了點頭。


    “好!”秦武元點了點頭,道:“其實我這次出來遊曆江湖是為了完成一個不可能的挑戰,那就是在及冠之前打敗武帝冠武生!可是我現在的實力要想打敗他可以說是癡人說夢,所以我想入世去看遍世間百態,這樣才能悟道入極境。但是我一個人遊曆江湖實在乏味,不知接下來可否與二位哥哥一同前行?”


    “當然可以啊!”易輕言聽了秦武元的話立刻點頭肯定,高興道:“你能和我們一起遊曆江湖我們當然樂意。本來和這個悶葫蘆一起遊曆江湖,都是我在說他在聽,這迴有了你,我就下也不孤單了!對了,你說你要挑戰冠武生,之前又從十大宗師手下逃走,莫非你是……”


    易輕言的“一品境”三個字還沒出口,秦武元就立即點頭肯定。


    見狀饒是表情單一的關楚生此時也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而平時就表情豐富的易輕言此時更是口瞪目呆,如若木雞一般。


    兩人都不敢相信,一個年紀比他們小的人竟然是一品境的高手。


    一品境!


    要知道無數的江湖人修煉一輩子可能都摸不到一品境的門檻。這天下數百萬的江湖人,能修煉到一品境的就幾千人。


    他們二人八歲習武,到現在也才是一個剛剛入門的三品境武夫。


    這秦武元的資質得多好,才能年紀輕輕就入一品境。


    想到這,兩人又不自覺的倒吸了口氣涼氣。


    但是下一刻,易輕言就轉驚為喜,道:“沒想到秦老弟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修為,真是英雄出少年,我易某佩服至極!不過……既然這樣,那以後我們遊曆江湖,我和你關二哥的安全就得你負責了!”易輕言繞了大圈,終於是把自己的目的說出來了。


    關楚生聽了易輕言的話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個易輕言可真是一個無賴,怎麽好意思說出這樣的話!前一秒還裝自己是行走江湖,眾人皆尊敬的大俠,後一秒怎麽就成了沒皮沒臉的小人了?


    秦武元聽了易輕言的要求立刻大笑,道:“得嘞!二位哥哥放心,我秦武元一定會盡全力保護你們的!”


    “哈哈哈,好!”聽了秦武元的話,易輕言高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一旁的關楚生卻是於心不忍,道:“秦老弟,其實你不用這麽為難的!”


    “不為難!”秦武元連忙解釋道:“二位哥哥的救命之恩,秦某無以為報。所以保護你們二位就是我們報恩的最好的方式,所以關二哥您不必不好意思,我們以後就是自家兄弟!”


    “對嘛!都是自家兄弟!”易輕言此時興奮不已,道:“以後我們仨就是親兄弟!我年紀最大就是大哥,關楚生排在第二,小武你第三。日後我們行走江湖就要一直在一起!”


    “對!一直在一起!”秦武元此時也是激動萬分。


    “嗯!”關楚生也激動地握了握拳頭。


    “嘿嘿!”易輕言見兩人都挺興奮,於是情不自禁的發出了兩聲憨笑,隨即又道:“我們仨以後行走江湖,就是一個組合。對於這個組合我覺得我們需要取一個響亮的名號,這樣以後遇上敵人了,我們隻要報出來名號就可以把對方嚇個半死。怎麽樣?”


    秦武元和關楚生聽了自然沒有意見。不過臨時取名,二人都沒有頭緒。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取個什麽名號好。


    就在兩人糾結之時,易輕言不懷好意的笑了笑,道:“其實我早就想好了個名字,不知道二位賢弟可想聽上一聽?”


    “易大哥,您且說!”秦武元說道。


    “你們看啊!我呢,姓易,關老二他姓關,你姓秦!這易、關、秦……”說到這,易輕言挑了挑眉頭,就不再說下去了。


    順著易輕言的話。秦武元立即脫口而出四個字,“衣冠禽獸?”


    說完這四個字,秦武元和關楚生先是眉頭一皺,緊接著又都舒展開了。然後三人相視一笑,都覺得這個名字講究!


    在這個披皮待人的時代,我自稱是衣冠禽獸。是寧去做那真小人,也不去做那偽君子。


    衣冠禽獸,是身著衣冠之人,不是那不穿一縷之獸!


    三人笑完,易輕言又說要喝酒。關楚生和秦武元聽後紛紛讚成。


    待酒上桌後,三人連飲三大白。一個個喝的是臉色透紅,衣領也被酒水染濕。


    還沒等第四碗酒倒滿,最能說的易輕言就醉倒在酒桌上。倒下的時候嘴裏還不停地嘟囔著自己還能再喝八百杯!


    看著易輕言醉倒,關楚生搖了搖頭,道:“這個易大嘴,平時話挺多,就是酒量少!別看平時說話的時候慷慨激昂像個爺們兒,喝起酒來就和個娘們兒似的!”


    聽著關楚生充滿戲謔的話,秦武元頓時覺得關楚生其實也是個如同易輕言一樣鮮活的人,隻不過二人的表現形式不同罷了。


    “是啊!酒量這東西還真喝話多少無關,你看易大哥能說,但是不能喝,再看看關二哥您,話多少,卻有千杯之能!”說著,秦武元又給關楚生到了一碗酒,然後兩人一飲而盡。


    “哪裏哪裏,秦老弟你也是海量!”關楚生說道。此時的他趁著酒意,話開始多了起來。


    秦武元聽了關楚生的話哈哈一笑,兩人又喝了一碗,然後秦武元開口問道:“關二哥,我看你和易大哥兩人性格相反,為啥還能走到一起去呢?”


    聽了秦武元的話,關楚生先是吃了幾粒花生米,然後思索了一會兒,道:“其實我和易大嘴兩人都是蘭州大家族的子弟。易大嘴的父親是蘭州刺史,我父親是蘭州司馬,我們倆家一直都是世交。易大嘴家裏有哥哥兩個,弟弟一個,妹妹一個。我有三個哥哥。你也知道,家中孩子多,必定會有受寵和不受寵的。我和易大嘴就是家裏麵最不受寵的人。因此家族中的人都瞧不起我們倆。就連下人對待我們的態度都與對待我們其他兄弟的態度不同。


    但是易大嘴從小就沒心沒肺,他從來不在乎這些。他的哥哥欺負他、他的弟弟和妹妹也不尊重他,他的父親也不待見他。盡管如此,他依舊天天都笑著度過。


    而我呢,從小就不愛說話,什麽事情都憋在心裏。再加上我的母親早逝,我在整個關家裏就像一個外人,誰都不願理我。


    而易大嘴是唯一一個願意和我玩的人,盡管我不愛說話,他也不覺得我無聊。我不說,他就幫我把我的那份兒說了。因為我不善於表達,所以很多我想要做的事我都不會說出來,但他總是能知道我想要什麽、做什麽,然後總是找個借口帶我去做。


    後來我倆到茶樓聽說書的講書,聽到他說那豐富多彩的江湖故事,講那有情有義的江湖俠客之時,我們倆人心中都很神往。於是在我們十七歲那年,我和易大嘴兩人就從家裏跑了出來,打算在江湖上闖蕩出個名堂來,到時候能在茶樓的說書人嘴裏聽到我們倆的事跡。這樣我們迴家的時候,家裏的人就會對我們刮目相看……”


    說著,關楚生又喝了一碗酒。


    今天這些話是他最幾個月來說的話的總和。之所以說這麽多,是因為他覺得秦武元是一個值得信賴的朋友。不因別的,就衝秦武元能告訴他們那天降神兵在他手裏這一件事就可判斷出。


    如果秦武元不是真心相信他們,並一心想和他們做朋友的話,那麽這件事情他根本不能說。因為此事一旦泄漏,有可能危及到秦武元的生命。


    就衝這份信任,關楚生也覺得夠了!


    本來他隨自己的父親,千杯不醉,但今天的關楚生卻生了醉意。


    不是酒使人醉,而是人自醉!


    秦武元聽了關楚生的話,心生感慨。感歎自己這兩位哥哥的不易,於是也喝了一碗酒。這一碗酒下肚,秦武元也有點醉了,他看著昏昏欲睡的關楚生,有點含糊地說道:“關二哥,其實我在薊州也是大戶人家的孩子,我爸就是鎮國將軍、冀北王秦守國……”


    “嘿嘿!”關楚生聽後,迷糊地笑了笑,道:“將門子女好啊,保家衛國獻忠骨,死守邊關白骨枯!小武,以後迴去領兵了,可別戰死沙場,到時候哥哥們就沒有喝酒的人了……”


    說完,關楚生便趴在桌上睡了過去。秦武元聽了笑著點了點頭,也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這一夜,三人帶著笑入夢。在夢裏,他們仨夢到這江湖之上的人都變成了講仁取義之人。


    那個本就該義字當頭的江湖,真的講起了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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