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少頊看著這群黑黃的陵墓建築,被大雪覆蓋了屋頂,一片銀灰色的土包,站在遠處唯看得見黑色的牆體,像一個一個探出被子的眼睛,黑色的墓群在傾斜的山坡上,從上往下排列成樹根的形狀。


    陵墓上下已經有六層,說明梁帝的祖墳埋在這個盤嶺起,已經有六代人生死在這片山上,墓地大小也不一樣,最大的一個黑紅的掛滿白燈籠的便是真聖帝和皇後的合葬墓。


    梁少頊站在側麵的山坡上,俯瞰這個陵園,心裏隻感覺平靜的如同燃盡的的爐火,突然有一種想要將追溯這片山上的墓群的衝動,一直追溯到梁帝的祖上,看看這個家族是怎麽發展的。


    楠樽和璿璣一看到著樣的陵園,就明白了圓覺說的果然是騙人的,隻是世界上還有那麽多人相信,這樣坦白得比皇宮還坦白陵園,壓根就不會為了保密而殺死修建陵墓的役夫,相反,這樣的皇陵會請最好的工匠來設計,並且會請身價清白的建築工人來修建,而不是請牢裏的死囚。


    話說謠言止於智者,他們有些不明白,為什麽這樣簡單愚蠢的謠言,還會有人相信,並且流傳了數十年?


    唯有梁少頊明白其中的一些不為人說道的事情,謠言止於智者,卻擴展於知情者,梁少頊就是這其中的知情者之一。


    鬱清音則對皇陵歎為觀止,他已經完全忽視了圓覺的噤聲的告誡,還是忍不住壓低聲音說:“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皇陵,原以為真的開山為陵,沒想到竟是和一個山莊一樣。”


    鬱清音就像是一個毛躁的猴子,停不下來聒噪,用他的活潑率性來掩飾他的孤陋寡聞。


    最後圓覺也忍不住再次低斥:“別廢話,快跟上。”鬱清音也發現了自己竟然落到了楠樽和璿璣的後麵,連忙一路小跑著追上圓覺。


    在一堵沒有門的門洞前,圓覺停了下來,他立刻招手,打了一個暫停的手勢,突然他伸出右手,將身後的四個人全都掩護在身後。


    梁少頊被咚的一聲推在了牆上,正想看清楚是什麽迴事,卻突然聽到一陣整齊的腳步聲,有一列官靴踩著積雪,發出沙沙的脆響,他們從一牆之隔的皇陵內經過。


    過了片刻,梁少頊聽著腳步聲已經走遠了,圓覺卻還是不鬆手,一直保持著老母雞護著小雞仔的姿勢,果然有一列腳步聲,整齊的從另一個方向朝這邊走過來。


    梁少頊仔細聽他的腳步聲,非常沉重,當他們踩過牆內的地方,梁少頊感覺牆外的大地也在震動,等兩邊的士兵都走過去了,圓覺才放鬆下來,還能用最低的聲音給他們解釋:“前麵有士兵巡邏,每隔一個時辰,就會有一隊人走過去,不過晚上巡邏隊都比較懶,他們會在酉時子時和寅時各巡邏一次,就完了。”


    梁少頊問:“你是怎麽知道,今天晚上的巡邏隊會兩個時辰才巡邏一次?”


    圓覺迴答道:“我在盤嶺這許多年,時常來這裏看看,已經對盤嶺皇陵的守衛很了解。”


    他迴頭對著眾人再次告誡,尤其指著鬱清音:“等下更我進去的時候,一切聽我的口令,切不可再說任何話,皇陵的守衛雖然不多,但驚動了也很難對付。先說好,若是你們中有人發出聲音,被守衛發現,我是絕對不會負責的。”


    圓覺的本意是小心謹慎,不要說話,不要被發現。


    結果楠樽很拆台的說:“如果我們被守衛發現了,那也沒辦法,我一定會負責大家的安全。”


    楠樽的搭檔,璿璣也點頭,低聲字字清晰的說:“保護你們是我五味茶樓的任務,我五味茶樓的信譽向來很好。”


    她保證安全的同時,還不忘給五味茶樓豎立招牌,梁少頊的心裏登時平和下來,感覺楠樽和璿璣這個兩個人就是堅實的後盾,有他們在,無需擔心接下來會遇到什麽樣的風險。他暗暗捏緊了懷裏的纓絡劍,纓絡劍也在懷裏給他發出輕微的迴應,他感覺這把劍今晚一定會發揮很大的作用。


    鬱清音聽到楠樽和璿璣的話當場鼓掌,兩隻手無聲的拍了拍。


    圓覺則死死的盯著楠樽,心裏大約是在罵他們:真是不知好歹。


    打定主意後,圓覺起身往皇陵裏走。許多時候,計劃是趕不上變化的,就如著皇陵的巡邏隊,圓覺觀察了很久,才得出的規律,卻發現在今晚壓根就沒有用處,皇陵的巡邏根本不是是一個時辰一次,而是全時段的都在巡邏。


    梁少頊粗略的估計了一下他們路過的巡邏隊,已經過去了五個分隊,每一隊人都有十來二十個不等,從左邊到右邊,從前麵到後麵,基本上就沒有停頓過。


    圓覺也實在是納悶了,忍不住先破壞了自己定下的規矩,他捫心自問:“我明明記得,白天巡邏的士兵,不過是東南西北四個分隊,每隔一個時辰沿著四個角落,走一迴,再到中間橫穿一個‘十’字形……”


    突然他像個愣小孩一樣,一拳頭打在自己的腦門上:“今天晚上一定有人闖入皇陵,這才驚動了守衛,加強了巡邏,沒準此時的守衛正在找闖入的人。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計劃都讓那些蠢貨給破壞了!”


    梁少頊呆呆的看著這個氣得爆粗口的出家人,這事放在梁少頊這裏,也確實很生氣,十分生氣,氣得達到了一種程度叫做七竅生煙,梁少頊感覺此時的圓覺,氣得隻要把頭塞進一堆稻草就能點燃的那種程度。


    楠樽看見圓覺氣成這樣,反而笑了起來,但是他的笑,很微薄,隻是嘴角輕輕的勾起一個溫文爾雅的弧度,是那種儒生的溫和的笑容。


    梁少頊在心理暗暗的比較了一下,和楠樽的處變不驚相比,這個滿嘴跑馬車的,一遇到變故就失態和尚,反而是的年輕楠樽更讓人信任些。


    於是楠樽,“現在我們怎麽辦?”


    楠樽淺淺的笑了一聲,說:“隨機應變!咱們三個一起出來行動不是一兩次了,任何嚴密的事都能找到缺口——先找個隱蔽的地方躲過這一波巡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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