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璿璣如此擔憂的表情,梁少頊一瞬間就好了疼痛,一個激靈彈跳起來,對著璿璣尷尬的擠出一個笑臉,“我沒事。”


    璿璣麵色蒼白的說:“我知道你沒事,如果摔進了那堆白骨裏,你就……。”


    “那就死定了!”梁少頊坦言:“所以是你救了我,謝謝你。”


    璿璣麵無表情的瞟了他一眼,“不用這麽客氣,我不過是做了一件分內的事。”


    “分內的事?”梁少頊疑惑的反問,想問她何出此言,不過他在下一刻就想明白了。


    璿璣不是傻子,就算梁少頊有些事刻意隱瞞,但是玉衣公子知道的事,她多半也是知道的,她能說出“分內之事”幾個字,就說明已經把自己當成他的保護者了,她會聽從玉衣公子的命令,對他執行保護任務。


    她和楠樽都會執行這個任務,就像石震天沒道理的保護關長風一樣,沒道理的保護他梁少頊。


    突然感覺心境就這麽變了,璿璣在這樣緊急的時刻,總能給他帶來意想不到的結果,這讓他很安心,但他不安心的是,如果她糾結於身份,礙於身份,與他產生了隔閡,那將是多麽悲催的事,多麽得不償失的事。


    雖然可能隻能做朋友,不會更深入的交情,但就算隻是朋友朋友,梁少頊也覺得格外珍惜,無論如何,他都不想要璿璣與他的距離變得遙遠,縱使不能擁有,但絕不能失去。


    梁少頊這樣想著,癡癡的看著璿璣,突然發現璿璣也正癡癡的看著自己,那眼神溫柔得如同仲夏夜的月色,清爽灑脫的倒映在荷塘裏,又盈盈的蕩漾在他的心裏。


    “喂喂喂,你們兩個小情侶在幹嘛,你看我我看你的,難道就把我給忘了?”


    梁少頊突然聽到這句話,猛地驚醒過來,剛才好像正在和一個看不見的鬼東西,在進行生死搏鬥呢!


    這個具有隱形優勢的對手,為何會發出聲音,這樣豈不是會破壞他隱藏的方位?


    梁少頊和璿璣立即朝出聲的方向望去,人的耳朵有時候真的很神奇,同樣是用來聽聲音的器官,聽到的是同樣的聲音,為什麽會有兩隻?


    梁少頊有時候在想,女媧在造人的時候,究竟是什麽使得她如此福至心靈,造出如此精妙的人體,兩隻耳朵不禁能聽到聲音,還能判斷聲源的距離和方位。


    根據距離和方位,梁少頊看到了在一顆枯樹上,坐著一個披著狐皮大衣的人,此人和剛才那個全身黑的人完全相反,他全身上下都是銀白帶灰的的顏色,狐皮大衣,狐皮靴子,狐皮帽和灰白絲巾,整個人都融入在銀灰色裏,在大雪夜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銀狐的皮毛到了雪地裏,就算是白天,也很難用肉眼分辨的清,何況是飄著雪的深夜。


    璿璣看清了那人,上前一步,將長鞭擎在手裏,梁少頊定睛看著那人:“你是什麽人?”


    那狐皮大衣跳下枯樹,做了一個和那黑衣人一樣的動作,使勁抖落身上的雪,已經抖完了還在繼續抖,可能是想抖擻被凍僵的筋骨,他打了一陣冷噤,似笑非笑的說,“你們兩個隻顧著含情脈脈,不會就是把我給忘了吧?好歹我也是差點弄死你的對手,你不怕嗎?”


    梁少頊有些無言以對,若說他和璿璣含情脈脈,很不應該,那麽他在這種場合開玩笑就合理了?


    隻見他對著雙手哈了口氣,狠狠的搓著自己的手,“真是坑啊,我和黑無常就不該來這趟,誰想到今天晚上會下雪,白天還是晴天,晚上突然風雪不測,那傻老黑還選了一個最隱蔽的地方藏身,須知下雪天,黑色在哪裏都是藏不住的!”


    梁少頊和璿璣對視了一眼,同時對這個人的看法有些不屑,他的同伴“黑無常”死了,他卻還能在這裏開玩笑,談論生死比談論白菜還沒有情緒波瀾。


    璿璣此時已經猜出了他的身份,輕哼了一聲,“原來是‘黑白無常’,天行道的兩個使者,卻不知道是哪個神獸使者。”


    梁少頊聽出了璿璣的話裏,有諷刺和暗喻的意思,詼諧的抿了抿嘴唇,他向來不喜歡拐彎抹角,於是幹脆直問:“請問白無常,你的身份在天行道是什麽排位,到這裏來的目的是什麽?”


    狐皮衣人一時沒忍住,帶著突兀的笑腔,“喲,你們認出我來了?我叫陸展旗,我們是天行道的‘白虎使者’,人稱‘笑麵虎’,黑衣服的那個叫齊鳴金,我們也是‘黑白使者’,人稱‘黑白無常’。怎麽樣五味茶樓的後生,你們要不要認識認識我?”


    梁少頊沒理他的後半句話,挑重點說:“原來是白虎使者,陸展旗是把,那麽你們到這裏來的目的是什麽?”


    陸展旗搓著凍僵的臉走過來,看了一眼在禪院中央的屍體,這種連收屍都不方便的死法,真是慘絕人寰,他很不爽的遠遠繞開,左右活動著脖子說:“還用說嘛,和你們一樣——我說這具屍體能不能先火化了?萬一再有人摔進去……那就要燒兩具屍體了。”


    梁少頊冷冷的看著這個笑麵虎,他懷裏抱著劍,左手拇指的指甲有意無意的刻在劍托上,淡淡的哼了一聲,“我們和你們不一樣,天行道的目的和五味茶樓的目的,怎麽會一樣。”


    陸展旗說:“哈哈,我倒是好奇了,有什麽不一樣,你說來聽聽。”


    梁少頊於是客官的闡述:“天行道經常把替天行道掛在嘴裏,做出的事卻未必真的順應天理;五味茶樓從來不說虛假多餘的廢話。”


    陸展旗笑完,立馬嗔怒的指著梁少頊,“你這句話就是一句虛假多餘的廢話,因為,沒有人能說自己從來沒有說過假話,當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說了假話。”


    梁少頊沉下臉,“我不和你這麽多廢話了,反正我們現在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陸展旗嘿嘿笑著說:“我也沒想和你們同謀,我隻想進屋去,外麵好冷!”他攏了攏狐皮大衣,徑直朝禪房裏走去。


    梁少頊立馬上前攔住,已經猜到他的目的了,應該是衝著這間禪寺的主人來的,“都說了道不同不相為謀,你進屋去幹什麽!”


    陸展旗嘻嘻嘻的笑道,梁少頊發現他的笑容稱得上是賤笑,“和你們一起聽故事啊,你們說了這麽多,我聽的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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