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少頊一聽,猛地拍桌子,“沒錯,我就是梁少頊。你這個‘兵荒馬亂’這個詞用的很貼切,比我想的所有信任都貼切,不愧是宮廷的舞樂師,詩詞寫得好,身段又婀娜……這樣,你把剛才要唱的那麽什麽詞,給我來一遍,我就不為難你們了。”


    他這一拍過分用力,震得桌子上的碗碟一片零零啷啷,仁懷玉和陸存興嚇得原地一跳,身形更綿軟的癱下來,這種癱軟似乎會傳染,仁懷玉和陸存興兩個人一起軟綿綿的倚在坐席上。


    陸存興哆嗦著說:“梁少頊,你是京城三番幾次貼上告示的通緝犯,以為藏在五味茶樓就沒事了?作惡多端就不怕官府來抓嗎。”


    仁懷玉小心翼翼的挪到窗口,猛地打開窗戶,仿佛看到了什麽駭人的東西,瞪大眼睛愣神了片刻,又默默的闔上了窗戶,然後攏了攏衣服正襟危坐,臉上的表情讓梁少頊有些看不透。


    梁少頊猜想他肯定是看見了等在窗外的楠樽,也許還有被楠樽解決掉的暗守,嗬嗬一笑:“先別管我,先想想你們自己,如果讓皇帝知道天行道的人就在皇宮裏,情況會怎麽樣。”


    陸存興指著梁少頊說,“既然知道你在五味茶樓,往後你就別想逍遙快活。”


    他話還沒說完,璿璣就冷冷的打斷,“天行道果然是囂張了,竟然敢對付五味茶樓了,舊賬我還記著呢,是時候該算一算了。”


    陸存興一時接不上話,梁少頊繼續施加壓力:“璿璣,你別是不知道這位陸存興可是皇宮裏的公公,有皇帝撐腰。”


    璿璣說,“五味茶樓豈會不知道。這位陸公公還有一個副業,錦瑟樓的幕後老板就是他”


    梁少頊哈哈一笑,原來璿璣一進來,就引起了陸存興的懷疑。而璿璣從她打算進來起,就已經準備好亮出她的身份。原來雙方從一開始就已經了然於胸。


    梁少頊打了一個哈哈:“既然彼此的身份都已經知道了,不如敞開天窗說亮話,與其互相猜疑,不如合作一迴!”


    璿璣奇怪的迴頭,“梁少頊,你要合作什麽?”


    梁少頊抬頭看著璿璣說:“這難道還要問?我們誰也沒有說,但心裏都清楚。五味茶樓和天行道正在尋求同一件物品。”


    仁懷玉和陸存興再次對視,仁懷玉拿起一隻酒杯在手裏轉著:“我憑什麽相信你?”


    梁少頊還沒迴答,璿璣搶先說:“梁少頊,我不是說你合作什麽事,我是說,你跟天行道合作什麽,五味茶樓是永遠不可能跟天行道合作的。”


    “我話還沒說完呢,”梁少頊立刻解釋道:“那東西隻有一件,而找他的人不隻五味茶樓和天行道,也許三方鼎力,也許四五個勢力,別人的實力是什麽咱們還不清楚,天行道和五味茶樓同在京城,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總不至於先敵對起來吧。”


    璿璣奇怪的看著梁少頊,不知道這人今天說這些是什麽想法。陸存興和仁懷玉兩個一聽梁少頊說合作,知道暫時不會殺他們,緊張的心放鬆了下來,連忙同意:“好好好,我們同意合作。”


    梁少頊說:“我還不知道你們倆的排位是什麽,在天行道司什麽職務。”


    陸存興幹笑道:“我聽聞你是甲子,我是排在甲子後麵的乙醜。”


    “那麽你呢?”梁少頊看著仁懷玉。


    仁懷玉有些遲疑,“我……隻能算是在天行道,沒有排位。”


    梁少頊壓低了眉毛,“我怎麽感覺你在說謊,身為宮廷樂師,竟然沒有排位,我還真不信。”


    仁懷玉迷離的媚眼迎上梁少頊,隻是淡淡的迴答:“信不信由你。”


    通常說“信不信由你”的,那一般都是真話。但也有人為了讓別人相信,可以拿這句話來搪塞,梁少頊選擇相信,但是相信是後者。


    仁懷玉身為宮廷屋樂師,既然能接觸到宮裏的玉妃,也能接觸到很多宮女,他還是個揮金如土的富豪,在京城各大勾欄瓦舍也頗有名望,這樣的人手底下很可能有一大把人。


    連張濤加入天行道沒多久都混出隊長了,仁懷玉這個名望更高的樂師,怎麽可能沒有排位。


    相反,他可能排位很高,在這裏故意藏拙。更何況還是和當朝宰相司徒匡為伍,梁少頊寧願選擇相信自己看到的,而不是別人口中說給他聽的。


    四目對視了好一番光景,梁少頊最終還是決定不繼續逼問,總之這兩個人都得防著一點,還有那個溜得快的司徒匡。


    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身為當朝宰相的司徒匡,如果他不是天行道主,在天行道會是什麽排位。這個問題目前還不知道真相,但脫不開關係,八九不離十了。


    梁少頊突然展開一幅放鬆的笑容,說:“行啦,我相信可以了吧,你剛才說你給你的徒弟做了一首詞?說高唱出來助興的,現在可以唱了。”


    順便對那兩個,枯坐在簾子後麵撫琴的姑娘招手,“你們把剛才的曲子再彈一遍,可以開始了。”


    仁懷玉的眼神一黯,正準備起身,卻看見五味茶樓的璿璣臉色有點變了,陰暗的眼神幾乎能殺人。她對梁少頊說:“我不想聽什麽詞,若你還不想走,我就先迴走了。”


    說完走到門邊徒立著,這是在等他的意思,梁少頊立刻起身,“看來你的曲子我是聽不成了,以後有機會再來欣賞懷玉兄的雅作。”


    說完,和璿璣推門走了出去。兩人並沒有走遠,而是在錦瑟樓不遠處的折子巷停住。


    璿璣說:“你有沒有覺得,陸存興這個太監有點巴結仁懷玉,好幾次都看他的臉色,似乎很尊崇仁懷玉。”


    梁少頊知道她出來是為了要和他討論錦瑟樓裏的兩人,他暢敘直言:“不錯,我們都看出來了,但他還在掩飾,在天行道,一個天幹地支的人怎麽會尊崇一個無名之輩。”


    璿璣說,“牡丹和臘梅如果到了明天還活著,這兩個人就還不能動。如果死了,那麽這兩個人也得解決了。”


    梁少頊會意的笑道:“明白。”


    如果錦瑟樓不是他們的據點卻在錦瑟樓聚頭,那必是不可靠的人,趁早殺了免得多生麻煩。


    反之,如果錦瑟樓全都是他們的手下,那麽這兩個確實藏拙,他們真實的勢力還未可知,也許他們未必能輕易殺掉。


    璿璣迴頭看著巷子對麵的錦瑟樓,腳步卻開始往另一個方向走去,“楠樽還留在那裏,剩下的等他迴來再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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