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翻出窗戶,差點撞上埋伏在窗柩下的一個人,那人一身紅裙素襖,黑發半綰,別著一支烏檀木簪,素麵朝天,眉眼深秀如畫,剩下的半張臉被白紗覆蓋。


    看過了裏麵的鶯鶯燕燕,對璿璣的清洌如泉的氣質隻覺得沁人心脾,梁少頊心念一動,原來窗戶裏麵那個女人說的話,也是可以用在璿璣身上的,璿璣就是那些濃妝豔抹裏的一輪冷月,庸脂俗粉裏的一束清輝。


    而且這個冷月如冰,清輝似箭的美人眼神蕭殺,一看見梁少頊出來,輕斥道:“你出來幹什麽,迴去,正好探一探司徒匡的底細,當朝宰輔來錦瑟樓這種地方,傳出去夠參得他一身騷了。”


    “嘖嘖,你一個女孩子,說話不能注意點。”梁少頊埋怨著,心道這個姑娘知道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看她說的話,應該是知道的,那就應該避開,朝四周看了看,“楠樽呢?”


    璿璣仔細的圍好麵紗說:“楠樽在上麵蹲守司徒匡的守衛去了,我擔心你才會來的,你是男的比較方便,我就在外麵照應你,快進去。”


    璿璣使勁的把梁少頊往房間裏推,梁少頊堅持撐著窗柩,屋子裏傳來陣陣尖叫,還有謾罵聲,似乎有人來收拾了,那被吐的女子似乎揪著打掃的在出氣。


    梁少頊氣惱的問:“你知道不知道裏麵是什麽地方?”


    璿璣點頭,“知道啊,不久是錦瑟樓嗎。”


    梁少頊看著她簡單的眼神,苦笑道:“你知道錦瑟樓是什麽地方嗎?”


    璿璣沉下眼皮,“你到底進去不進去,你不去就換我進去,裏麵這麽多女孩子,你居然還反抗,有沒有情趣,會不會憐香惜玉?”


    梁少頊不停的抹額,隻覺得脊背汗涔涔,這姑娘說憐香惜玉,就權當是憐香惜玉好了,梁少頊擺出一張頗為曖昧的表情,笑得有些賊賤:“這事怎麽能讓你進去,那還是我進去,哥哥我就憐香惜玉一迴,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啊。”


    璿璣沒等他說完,不耐煩的推他,“那就快進去,這些女孩手無縛雞之力,你要對她們溫柔一點。”


    梁少頊三兩下就被璿璣又推迴了錦瑟樓裏,房子裏空無一人,剛才的纏著梁少頊的人現在都不知去向,但看地上還是剛才的一片狼藉,一個不到十歲的小丫頭,跪在地上清洗地毯。


    小丫頭哀怨的看了梁少頊一眼,紅著眼睛,一身粗布點髒,看見有人就淺淺的彎了一下膝蓋,動作麻利的繼續收拾著。


    梁少頊滿懷歉意的看著這個小丫頭,然後繞過她。


    司徒匡還在剛才的房間裏,那個位於第二走廊盡頭的房間,門前掛著一個寫著臘梅的燈籠。雖然位置偏僻,為論視角並不算隱蔽。梁少頊正要敲門,門卻突然開了,從裏麵走出來一個雍容不俗的女人,麵容生得貴氣,看見梁少頊,雙眼瞪得發直,吃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房間裏立刻傳來一個聲音,“牡丹,出什麽事了?”


    梁少頊正尷尬的不知道如何應對,聽見裏麵這話,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錦瑟樓頭牌,高聲道:“牡丹姑娘,原來你在這裏,我可算找到你了。”


    站在麵前的叫牡丹的一愣,上下掃了一眼梁少頊的穿著,盈盈一笑,“公子,真不巧,牡丹正陪著恩客,改天再招待公子。”


    梁少頊一聽,心裏已經有了底,司徒匡如果真的是她的恩客,就不會來這裏,也不會讓他留在這裏,如果不是恩客,那她這麽說便是在替裏麵的人遮掩。


    能讓一個柳下惠來這種地方的,那隻能是一個比宰輔逛秦樓更大的事。


    梁少頊不容分說徑直闖了進去,然而司徒匡並不在裏麵,左擁右抱的是一個虛胖的中年人,一臉冷淡的看著闖進來的梁少頊,生氣的怒斥,聲音很尖銳:“你是什麽人,竟敢打我牡丹的主意。”


    看來目標人物已經跟丟了,梁少頊有些懊惱剛才臨陣脫逃,雖然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何必整得這麽單純,裝裝樣子也不是不可以,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麽,也不是完全不知道怎麽迴事。


    他看著這個房間裏的摟著一個女人的中年胖子,兩人旁若無人的親昵,反倒看著有種說不上來的違和感,反正梁少頊是知道這個房間裏有蹊蹺,這裏麵的人也有蹊蹺,隻是一時間說不出蹊蹺在什麽地方。


    叫牡丹的看著闖進來的人和屋子裏的人正在打眼神仗,連忙出來平息戰火,她溫柔的用沾滿香味的手絹在梁少頊的胸前輕輕的撫摸著,“公子貴姓啊,來找奴家的人太多,奴家都不記得公子的名字了。”


    梁少頊冷冷的瞟了一眼對他動手動腳的女人,冷冷的道:“如果你真的忘記了我的名字,那你就不敢這麽說了。”


    牡丹一愣,止住了笑容:“看來奴家猜的沒錯,公子是第一次來我們錦瑟樓,既然是第一次,那何不看看我們樓其他的姑娘。”


    梁少頊這迴反而笑了起來,“我還以為牡丹姑娘有多聰明,怎麽寧願陪這個胖子,卻不願意陪我?再說這位好風流的閣下,左擁右抱兩個大美人,怕是難以消耗吧。”


    “你你你,你這毛頭小子什麽意思!”那胖子的臉色一時間很難看,一生氣,指著梁少頊嗬斥,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缺陷。


    他翹著蘭花指的手指,讓梁少頊想到了一個特殊的職業。


    梁少頊心裏了然,臉上微微一笑,掩飾道:“我是說,你難道大白天的玩二龍戲珠?也不怕腎虧。”


    那胖子臉色紅一陣白一陣,一時說不出話來。


    站在邊上的牡丹表情變了變,梁少頊聽到身後有人走來,猛一迴頭,與那人來了個咫尺照麵,差一點就撞上,更尷尬的是,此人他在五味茶樓見過,還說過一迴話。


    任懷玉奇怪的端詳了一瞬梁少頊,好半天終於認了出來,“許公子,原來是你,我們見過的,遠道是客,既然來了不如一起坐下來喝兩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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