諱淨這麽一說,梁少頊和璿璣也是一副幡然醒悟的樣子,梁少頊感激的拍了一記諱淨的肩膀:“你不說我還真的忘了,是朱雀使者說要帶我去見道主,她進了鄢城就把我們都丟在半路,自己失蹤了不說,還害得我們像個沒頭蒼蠅的到處找。”


    璿璣擰著眉頭沒有說話。


    李信捋著被他捋得沒剩幾根的胡子,板著一張不好惹的表情,思索了片刻,突然展開一個浮誇的笑臉。


    梁少頊曾經很奇怪為什麽有“笑容可掬”這個成語,難道笑容還要用手捧著?在看到李信老將軍的笑容時豁然明白了。那麵部皮肉鬆弛得快要掉下來,這一笑皺紋全炸開,麵頰肌肉掛不住的抖動,像煮得滾爛的大肥肘子,不用手捧著點都感覺他的表情要烊在臉上。


    他拍著梁少頊的背,將他領到宗廟的外麵:“原來是朱雀使者領到這裏來的,那就難怪了,那個天山童姥嘴裏沒一句實話,你們如果相信了她,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梁少頊疑惑的看和李信,對他這個突然親切的可以稱兄道弟的動作一時難以接受,反而覺得他是在說謊,“不管她說什麽,我都要進內城。”


    李信哈哈大笑,顫抖著麵部肌肉說:“說跟你說,天行道道主在鄢城的?”


    這顯然是明知故問,他下一刻就自己說出了答案:“是朱雀使者說的吧,哈哈,三位,你們上當了!”


    梁少頊鬱悶:“既然不在鄢城,那她就不怕我會去殺她?”


    李信朝身後吩咐了幾句,幾個李家軍的人立即撤離了宗廟,原本因為李輝被挾持的隊伍很快就散得幹幹淨淨,宗廟外的空氣也顯得清爽許多,李信坐到了宗廟外的亭子裏,他的兒子李輝也抽過來,對著梁少頊玩笑的擠了擠眼睛。


    李信瞪了他兒子一眼,對梁少頊說:“你們既然都已經來了,我不妨實話告訴你,鄢城其實是天行道的牢,這裏囚禁著天行道的罪人,他們可以自由的活動,像常人一樣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是永遠都別想出去。”


    他強調:“如論出於什麽原因,進來了都別想出去。”


    梁少頊璿璣諱淨三人呆住,立在亭子裏像三個塑像,好不容易穩住了情緒,梁少頊才坐到亭子裏的石凳,李信父子的對麵去,


    來的時候曾經疑惑一個問題,關於李家軍的,但當時覺得是自己瞎想,在他看到李家軍的殘部的時候,梁少頊就已經明白了大概,“難道你們李家軍,曾經對梁國功不可沒,後來卻無端被瓦解,又集體出現在鄢城,難道也是被囚禁在這裏,終生都不能出去?”


    李信說:“你猜對了一半,我們李家軍如果沒有意外,就生死不離開鄢城了,但我們不是囚禁,我們是看守,鄢城是由我們李家軍守著的。”


    原來梁國當朝者打壓的李家軍,全都出現在這裏,沿途看到無數頗有軍姿的人,他們全姓李,因為全都是李家軍的人。


    李信繼續說出一個殘忍的真相,“朱雀使者把你們三個送到我這裏來時特地交代過,你們三個是天行道的要犯,要我好生看守。既然來了,就別白費心機想著出去,除非你們能打敗天行道的所有守軍。”


    說到所有守軍的時候,李信朝身後揮了揮手,三人便明白了他指的是什麽了。


    梁少頊剛解決了一個問題,又冒出衍生出另一個問題,越想越感到頭腦有些不夠用了,他狠狠的咬了咬牙齒,“如果我非要出鄢城呢?”


    李信冷眼看了著梁少頊璿璣和諱淨,將這三個其貌不揚,毫無特點的人在心裏仔細做了一番評估,最後說:“進入鄢城的人,沒有天行道的指令誰都不能出去,無論是誰,無論什麽原因,被發落的算,誤闖的也算。若有人想要出鄢城,那就要掂量自己有沒有能力逃開我李家軍的千軍萬馬。”


    梁少頊一聽,“就為了追迴一個人,你們也會派出千軍萬馬?”


    李信在不發怒的時候看起來想個很和藹的老人,小半輩子不打仗,幾乎遺忘了戰場上廝殺的狠戾,唯有目光還尚存著些許當年的犀利,他說,“你不信可以試試。”


    梁少頊的臉色也變得陰沉下來,心裏傳來一個聲音,試試就試試!


    也根本不需要詢問璿璣和諱淨的想法,一個是五味茶樓的武功高手,一個是崇尚自由的遊道士,他們隻怕是比梁少頊更不會留在鄢城。


    不是甘願不甘願下留的問題,而是根本不可能留!想都用不著想!


    梁少頊更不可能留在這裏,他還有很多事要做,每一件事都比山還重,若是讓他從此留在一個連樹都沒有的巨大監獄裏,還不如直接殺了他,就算殺他,也不會留。


    李信眼神精明的睥睨著梁少頊璿璣和諱淨三人,似乎已經察覺到這三人的意向,鬆弛的麵部難得的紋絲不動。


    梁少頊琢磨了良久,坦然的說:“鄢城無論裏麵有什麽我都不會留下的,我們肯定會想辦法出去,但是我也好不容易來了,還想請教李信將軍,鄢城除了你們李家軍,是否還住著天行道的人?我的意思是,朱雀使者何在!”


    李信聽到他這句話,神情變得有些複雜,仿佛已經看到了不就後的結局,在梁少頊說要想辦法出去的時候,就已經預示這亭子裏的兩個人,不可避免會有一場惡戰。


    然而此時他們麵對麵坐著,像兩個故知好友,旁邊還歪笑著一個愛做鬼臉的李輝,一個愁眉緊蹙心思沉重的道士,還有一個麵色素清一言不發的女子。


    李信輕蔑的說:“朱雀使者如今就在內城,但是你們不要妄圖進去,那可是一座真的死城。外城住著的是犯了罪的人,和被俘的敵人;內城住著的,是天行道的道中人,也就是以天行道的身份,做了謀害天行道的罪人,內城的人不但終生被囚禁,而且每天都要受到嚴刑懲罰,無休無止,直到被折磨死。”


    這似乎很諷刺,半柱香前,他們還非要往內城趕,此時卻得知,一切皆是騙局。


    但又不完全是騙局,至少還有收獲——內城裏肯定關著什麽重要的人,而朱雀使者肯定會去折磨那個人!


    想到這裏,梁少頊已經一刻種都不想再停留,隻想立即前往內城,解決了那個將滿嘴跑馬車的朱雀使者。


    不管內城有什麽,他們三個恐怕更鐵了心要去內城闖一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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