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少頊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感謝一桌子的食物的,璿璣正拚命的用吃來壓製自己激動情緒,看得出來她在克製,這很難得,不然以她的脾氣,有人說要殺了玉衣公子報仇,她定會不問青紅皂白的先殺為快。


    梁少頊看著表情有些錯愕的師徒三人,“難道,你們是想在尋仇之前,想來這個位置上緬懷掌門人的過世?”


    龐博的表情兼於錯愕與訕笑之間,歎了口氣說,“其實我心裏也是有疑問的,我們的人趕到的時候,掌門就坐在這個位置,”


    他的手指著璿璣,璿璣惡狠狠的咬了一口酸蘿卜。


    “第一個找到的是我師弟霍遠,他一口咬定兇手是玉衣公子,可是我問了這條街上所有的商鋪,除了包子店母女和對麵磨坊的馮麻子,其他人都說沒看見玉衣公子,我就懷疑,如果玉衣公子沒有到河州縣來,那麽他殺人便不成立。”


    梁少頊一拍桌子:“你說得太有道理了,所以你是來這個位置找線索的!”連忙拉起璿璣說:“我們應該讓座的。”


    璿璣也爽快的站起來,能還玉衣公子清白的,合該讓座。


    塗山師徒見這樣就讓他們爽快的讓座了,竟有些歡天喜地起來,幫他們把剩餘的小吃搬去隔壁桌。


    卻被梁少頊按住,“且慢,我們讓開,方便你們坐的位置,我們也坐在這裏,一起找線索如何。”


    龐博端著筍絲有點尷尬,但還是放下來,“既然少俠如此仗義,我們也不好說什麽,能和‘甲子’一起找線索,龐博深感榮幸,‘甲子’真是年輕有為,後生可畏。”


    梁少頊知道他說這話的意思,他這個‘甲子’才做了沒幾天,所謂的名聲,不過三番幾次上告示,還是不好的名聲,正在的名聲是諱淨的,他不過是暫拿著諱淨的身份,享受這諱淨的名聲和待遇,大有招搖欺騙之嫌。


    他也歎了口氣,“英雄不提當年勇,以前的甲子,不是現在的我,最近這一個月,我可是臭名昭著。”


    龐博嘿嘿笑得頗為譏諷,他開始在桌子上摸索,像織布一樣慢慢的找,將桌子,窗柩,地板,凳子都找了一遍,然後開始模仿已故掌門坐在哪裏,口中喃喃自語——


    “當時,就是這個姿勢,頭朝前麵看,趴著,手裏捏著那枚毫針……”


    他的兩個徒弟,龐德和龐旺悉悉索索開始找裝毫針的小盒子。


    被龐博喝止,“不必拿出來,那跟毫針很容易弄壞,壓一下就會彎,一遇到熱就卷起來,冷的倒是可以,可惜咱們都沒有能駕馭這種毫針的內力心法,整個大梁國,也就玉衣公子能駕馭。”


    梁少頊一聽,開始鼓掌,“龐前輩真不愧是掌門候選人,我看下一任掌門必是前輩無疑,說得太好了,精彩!”


    龐博有些莫名其妙,他以為梁少頊是在那他開玩笑,沉下臉說:“精彩在哪裏?”


    梁少頊用手指著兩徒弟手中的褡褳,“精彩就在盒子裏。”


    師徒三人麵麵相覷,梁少頊嗤笑一聲,說:“你剛才說那根毫針很容易壞,一遇到熱就卷起來,是怎麽個遇到熱就卷,又是怎麽個卷法?”


    龐博納悶了,下意識的防備著:“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答案已經很明顯,玉衣公子不是兇手,是有人故意栽贓嫁禍,那枚毫針就是證據。”


    梁少頊換了個舒服一點的坐姿,一隻腳踩在凳子上給手當支撐,接下去說:“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毫針碰一下就彎,熱一點就卷,那麽你們在前掌門手裏發現的時候是什麽樣的?”


    “如果是你剛才拿出來給我看的樣子,直的微弧,有兩種可能,一個是毫針根本不會遇熱就卷,二是,毫針放在前掌門手裏的時候,前掌門的手是冷的。”


    梁少頊頓了頓,給足他們思索的時間,突然感覺自己竟然還有破案的潛質,不禁心裏甜絲絲,涼悠悠,又暖融融的,這個感覺大約就是驕傲的感覺,他從璿璣手裏奪過剩半碗的酥酪,連喝了兩大口,掩飾這個不合時宜的驕傲,繼續幫給他們分析:


    “如果毫針是被人死後放進手裏的,那麽殺人者就不是玉衣公子,因為他不會這麽無聊殺了人之後,在人手裏放一枚證明他自己的東西。”


    塗山師徒讚同的點頭,梁少頊接繼續往下說:“前掌門是什麽時候離開塗山的?你們收到死訊是什麽時候?從塗山到這個包子店需要多久?那個報喪的什麽麻子從發現掌門被害到山上報喪用了多長時間?”


    龐博說:“掌門是那天一大早出發,大約走兩個時辰就能到這裏,應該是晌午,馮麻子跑得不算快,他用了一個時辰,這樣算起來,前後大約有一個時辰,看時間應該不是到這裏來吃飯的。”


    “對!”梁少頊讚同的拍著桌子,“那麽他來這裏是做什麽?而且這個時間,去查查玉衣公子在什麽地方,不救明朗了,他實在犯不著無緣無故的殺一個好友,說不定對此事完全不知,前掌門收到的信都是假的。”


    龐博此時已經進入了一種頭痛欲裂的狀態,他麵色鐵青,青筋暴起,口中不停的羅列著梁少頊分析出來的線索,喃喃道,“不是玉衣公子,那會是誰?”


    梁少頊繼續引導:“誰第一個發現前掌門死在這裏。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假如人是玉衣公子殺的,那麽龐前輩認為,玉衣公子為什麽會殺一個忘年交,殺了塗山掌門與他可有什麽好處?”


    龐博認真的思索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他想到了一個人,“難道是霍遠?怎麽可能,霍遠是從小就被收養在山上,師傅待他比自己的兒子還要好,霍遠肯定不會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師傅還說要把掌門之位傳給他,他怎麽可能是兇手。


    梁少頊無語的搖頭,龐博已經猜到了誰才是真兇,卻不肯承認這個事實。


    他起身,撣了撣身上若有若無的灰塵,“不管怎麽樣,現在的結論不是玉衣公子,龐前輩還要找玉衣公子去尋仇麽?”


    龐博搖頭,口中喃喃,“既然不是,我也不會去無辜冤枉人。”


    他驟然起身,從年長的徒弟手裏接過長刀和褡褳,說:“走,咱們不去京城,咱們打道迴府,去找那師弟霍遠問個清楚。”


    他迴頭看著梁少頊,“龐某在此多謝梁少頊,一番分析讓我醍醐灌頂。等我料理外門裏的事,定當親自拜訪答謝。”


    說完,已經領著兩個徒弟走到了很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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