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居然敢說她老公長相驅邪?!崔真姬滿眼殺氣地拗著指關節,似要大開殺戒。


    「崔護士長不用去巡樓嗎?帶頭怠忽職守會給下麵的護士壞榜樣。」看她還有沒有臉說別人。


    「你……好,算你狠,過兩天我到你家告狀,讓秋玉姨處罰你。」總有她怕的人。


    杜朵朵白眼一翻,不當一迴事。「姓沐的老頭找個住院醫生接手,再兩天沒惡化就讓他出院。」


    「不行。」


    院長先生沒開口,院長夫人先搶白。


    「不行?」


    「沐先生……我是指那個年輕的小沐先生想讓他祖父做一次全身健康檢查,為期五天,所以出院日期要後移。」所有項目都檢查一遍,花費破六位數,健保不給付,全額自費。


    「那好,調到別的樓層,不要再讓我碰見他們,該賺的錢一塊錢也不能少賺。」這頭羊很肥,刮得下一層油。


    「杜醫生,朵朵妹妹,真姬姐知道你和沐家有仇,可是人不好跟錢過不去,在鈔票麵前人人平等,對病人要一視同仁,不應該有階級觀念……」神愛世人,聖光普照。


    「夠了,你不要再說了,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學長,你老婆該吃藥了,反常的溫柔是病變的前兆,先帶她去檢查腦子,說不定是腦水腫。」才會這樣說話反覆,與平時的態度大不相同。


    被質疑有病,崔真姬惱怒地戳她一下。「你就不會順著話尾接嗎?讓我繞來繞去地拐了十八個彎。總之小沐先生說了由你接手,一直到沐老先生出院為止都由你全權負責。」


    「我拒絕。」她才不要當沐老頭的「家奴」。


    那老頭一下子要熱水嫌熱水燙,一下子要冷水喊水太冷,把人折騰得隻剩下半條命才決定熱水兌冷水成溫水來泡腳。


    「你不能,小沐先生預付了全部的檢查費,你的雙倍指定費已按照他的要求匯入你的戶頭,你是收了錢的人,要照規定行事。」小沐先生真了解她,先一步將她一軍。


    「以錢壓人,真夠卑鄙。」除了錢多他還有什麽。


    「你不要?」沒人會傻到把錢往外推。


    杜朵朵發狠地握拳頭。「為什麽不要,既然他們不怕我在點滴瓶裏下藥,那我就正麵迎敵,在醫院裏醫生最大,我說的話就是權威,死老頭再得意呀!他的命還是掌握在我手中,哼!我把口服藥全換成針管注射,痛死他。」


    她說的是狠話,但是有口無心,不可能真利用病人的身體來報複個人恩怨,盡管口口聲聲仇深似海,起碼的醫德還是有,她不會為了一個仇人毀掉大好前程,斷送自己未來。


    抱怨是有,誰叫她天生記仇,不叨念兩句她氣難平,感覺像是投降了,得狠罵一通才能維持氣勢。


    個性衝的杜朵朵最大的優點便是真,真得沒有任何虛偽,一眼就能看透她內在和不做作的真實,一條無毒的蛇看來嚇人卻咬不死人,頂多是虛張聲勢。


    也難怪她說不要朋友仍然有人喜歡她,令人不自覺想靠近,因為她不屑騙人,直來直往的性格好過背後放箭,她脾氣不好是一迴事,但隻要被她認定為「自己人」的,她豁出全力也要予以保護。


    在離開壓力舒放室(院長室)後,杜朵朵請人代班並未迴到工作崗位上,她需要放鬆一下累積能量,才有十足的精神應付沐家兩隻吃人不吐骨頭的狐狸,他們狡猾異常。


    但是,她的運氣背到極點,明明刻意錯開了離院時間,又瞧見那張令人不爽的臭臉。


    「我送你,順路。」倚在牆邊的沐東軒似是等了好一會兒,見到要等的人一出現便直起身走上前。


    順什麽順,他往東邊,她家在西側,一點也不順。「不用了,我有車,黃鼠狼的好意我敬謝不敏。」


    沐家與杜家雖是鄰居,也僅是一牆之隔,可大門開處卻是各在東西,杜家門口緊鄰的那堵牆是沐家的後院,而沐家的門口在另一側前端。


    也就是說杜朵朵迴家的路線是由西邊的大馬路轉入巷弄,而沐東軒返家的方向則是東側的四線道,兩家看似很近實則彎了個大彎,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在十字路口轉彎。


    不過說順路也沒錯,確實離得很近,隻要打開沐家的後門就能直通杜家的前門,才幾步路的距離。


    隻是以杜朵朵的個性,她絕對不會同意走仇人的後門。


    沐東軒白牙一露,甚為愜意。「告訴你一件非常不幸的消息,半個小時前有輛急著送孕婦到醫院的大貨車開得太快,煞不住的往醫生專用停車格衝撞,一排十幾輔都……」


    「都怎樣?」她已經很平靜了,再也沒有什麽可以打擊到她,除了眼前害蟲男的幸災樂禍。


    「一輛輛迭羅漢似的迭在一起,最裏麵的紅色跑車雖然受損不重,可車門凹了被堵在最裏層,除非把堆迭的車輛移走,否則那輛車也動不了。」平空掉下來的無妄之災。


    杜朵朵吸氣又吸氣,維持表麵上的平和。「多謝告知,我搭公車,車子有保險,損失不大。」


    但是眼聽和眼見有極大的差距,當她不放心的到停車場一看,果然看到各輛車子的警報器響個不停,最前頭的四、五輛已撞成凹陷的廢鐵,以此往內推每輛車都卡得死緊。


    車頭撞歪的大貨車擋風玻璃居然沒破,隻裂成蜘蛛網狀,而她的車……不,那還是車嗎?駕駛座那側往內凹陷,車窗插入另一輛車的照後鏡,車燈全碎,輪胎扭曲……


    「還是我送你吧!我看你需要順道去收收驚,車毀人沒事是萬幸,你家的神明很旺……」他忽然臉色一變,發出悶哼。


    「姓沐的你再說一句風涼話試試,忘了我杜朵朵的獨門絕招是不是!」細細的鞋跟踩在黒色皮鞋上,重重的踩下。


    【第五章】


    貝多芬的「給愛麗絲」,柴可夫斯基的「四季」,聖桑的「動物狂歡節」,馬勒的「悲歎之歌」,理查、史特勞斯的「狄爾愉快的惡作劇」和「阿爾卑斯山交響曲」……


    一首又一首的美妙音樂在黑白琴鍵上跳躍,悠揚又動人的音符透過修長優美的十指在空氣中飛舞,似林間的鳥兒輕躍枝椏間,潺潺流水滑過石頭縫,微風吹過青草地,帶來阿爾卑斯山的花香以及早開的櫻草幸福訊息。


    那是令人心情愉快的鋼琴聲,如風輕掠煩躁的人世,洗滌一切的不美好隻剩下真與善,美的是人心,飛揚的是神彩,激勵著人們向善的心,共同譜畫出一幅美好圖畫。


    可是連續五個小時不停不休的彈奏,還專挑某人的睡眠時間,再動聽的樂曲也成了擾人的魔音,幹擾著某人細如發絲的神經,刺激她原本就不多的理智,頻臨崩潰。


    冤家宜解不宜結,但是……一點也不敦親睦鄰的惡鄰居,管他去死呀!


    「早安,芳鄰,你一早的氣色看起來……嗯!非常有造型。」清早晨跑卻被人攔截,忍俊不禁的沐東軒看來心情很好的打招唿。


    「你在報複是吧!因為我踩了你一腳?」太可恨了,他怎麽可以一臉清爽,容光煥發成這樣。


    「是你揪著我領子不放,哪是我在報複,杜朵朵,你還有腦子吧!一大清早捉著男人不放手,你想街坊鄰居瞧了做何想法,怎地春天還沒到貓就發春了。」看著她那雙浮腫的熊貓眼,他眼底的笑意久久不散,甚為愉快。


    杜朵朵忿忿難平地收緊手掌。「沒見過比你更小心眼的男人,一點點小事也斤斤計較,你看我很不順眼是吧!不徹底打垮我難補你心底的黑洞,輸不起的窩囊廢——」


    他作勢挖挖耳朵,順手拉閧她的手。「聲音太大會吵到鄰居,雖然杜家的河東獅吼赫赫有名,但也用不著拿出來顯擺,你這嗓門呀!震得我可憐的雙耳嗡嗡作響。」


    耳鳴了。


    「做賊的喊捉賊,你好意思說吵到鄰居,從昨天晚上七點一直彈琴彈到十二點整的人是誰,你敢說那是你媽彈的。」他最好敢睜眼說瞎話,死不承認。


    沐母關月荷是國際知名的鋼琴演奏家,從少女時期就開始學琴,每年有好幾場大型的國際演奏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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