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妍不知什麽時候到的陸旋身後的鋪子裏,抑或一直都在。


    雖然她隱藏在暗處,但陸旋還是立刻便發現了她。


    她的心一時跳得靜不下來,所以,這次的局是季青妍設的。


    她是故意的!


    表麵上看是為了找鬱嬤嬤的麻煩,實際上是為了引她出來!


    甚至讓陸旋聲名狼藉都隻是她計劃的其中一環,她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等這一刻,看她身上到底有什麽玄機!


    但她很快又發現不對。


    季青妍這個人雖然明明暗暗半隱在黑暗中,可是她才看出來!


    這個魂,與季青妍,竟不是同一人!!


    陸旋心念急轉,季家看來果真藏了人!


    季青妍這樣明明白白的奪身,難道也是背後那人的助力?


    不,一般來說,他們這樣的人是不會助長這樣的事情的,因為實在太過危險。


    陸旋擰眉緊緊看著季青妍,難道說,她便是那背後操縱一切的懂玄法的人?


    不,若是她,她在袁放那件案子的時候,並不能去到太和殿上。


    彈指間,陸旋已經想了許多個可能。


    每一個,似乎合理,但卻又都能找出破綻。


    情急之下,就在門人和掌櫃的就要開口,千鈞一發之際,陸旋終究是轉過身體,收迴了那兩道符咒。


    好在一切都是隱身的,所以季青妍並沒看見。


    半張臉都隱藏在黑暗中的季青妍亦是心如擂鼓,汗毛倒豎。


    她看見了陸旋施法,找到了陸旋每一次都能轉危為安的玄機,可她怎麽能相信,她,她陸旋,竟然是個妖道?!


    她竟然會驅符念咒,她究竟是何時學來這些東西的?!


    季青妍等了許久,卻並未見到陸旋嘀嘀咕咕半天後,掌櫃的、季總管以及人群的人有什麽反應,瞬間又開始懷疑自己心中方才的想法。


    那幾道從她身上閃了一瞬的黃符,是自己看花眼了?


    她站在那裏念念有詞自言自語,難道不是在念咒?


    怎麽大家沒有半點反應!


    這時候,陸旋看向小葵,凜然的聲音再次響起。


    “小葵,去取銀子來!”


    季總管聽著陸旋這一道聲音,心裏方才有些懸著的大石,一瞬間落了地。


    果然是逞口舌之快。


    別說掌櫃的和之前宋家的門人了,連人群裏的,又有誰站出來幫她說一句話?


    小葵憤然不平。


    鬱嬤嬤鐵定是被人冤枉的,不但她被冤枉,就連王妃都被人惡意造謠!


    這些人實在太過分!


    她眼睛恨不得把季總管和那掌櫃的三人身上都看出個大洞,而那幾人卻是一派雲淡風輕,眼底隱有得意。


    就在這時,一輛雍華的馬車遲遲行來,帶出一道冷冽的聲音。


    “柴胡街這般擁擠,竟是在折辱本王王妃?”


    薑行威嚴的冷喝傳來,前後又分別有二三十人的王府護衛開道,眾人側頭一看,立刻便知這是王府王爺的儀仗,紛紛避讓不及。


    下一秒,一個頎長挺拔、風流矜貴的逸群如玉男子,兩步跨出馬車,一躍立於人前。


    人群靜默了一瞬,隨之而來便是一些低調的抽氣或驚唿聲。


    “天哪,這竟然是瑾王!”


    “瑾王那般聲名狼藉,沒想到竟龍章鳳姿,生得跟仙人下凡一般!”


    “這還是第一次見瑾王,果然不是凡俗之人……”


    一時間,薑行和陸旋的評價竟判若兩人。


    薑行龍章鳳姿,陸旋外室之女。


    陸旋想起先前在茶樓見季青妍時,她對薑行說的那些話。


    再想起上一世所了解的季青妍的性情,以及這會兒她一手布局,安排百姓對自己聲名的玷汙。


    一個胸有籌謀、目標明確、灑脫曠達的女子,突然之間變得這般綿裏藏針、陰柔刻薄。


    她嘴角冷漠地勾了勾,看來這個人,是真的對薑行動了情。


    薑行沒有理會眾人的聲音,一雙眼睛都在陸旋那張大病初愈的臉上,眸子裏的關切與擔憂,將那個他日思夜想的身影整個包裹在裏麵。


    她走去向薑行行禮,他知道是因公眾場合,她不得不這麽做。


    方一抬手想扶她,卻被她避開了。


    季青妍在此,她不想生出更多事端。


    畢竟她的人在現場,明麵上的指控指向鬱嬤嬤。


    而且薑行與季青妍……


    薑行黑眸一黯,抬步走向掌櫃和那門人。


    桑落見薑行來了,眼睛一亮,立刻到他身邊將此事的來龍去脈講了個大概。


    陸旋見桑落這般不見外地找薑行求助,臉色一時有些難看,“桑落,迴來!”


    桑落這會兒怎麽可能聽她的話。


    她知道陸旋和薑行二人之間隱晦的矛盾,但這個節骨眼,怎麽也不能讓外人將王妃欺負了去,所以沒有理會陸旋那有些委婉的嗬斥。


    薑行聽完後,臉上仍是笑意盈盈,但眼底似乎泛出了一種冷厲和嗜血混雜起來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光。


    他漫不經心地抬眼看向掌櫃的,聲音輕慢戲謔:“是你說鬱嬤嬤偷拿了你的茶葉?”


    掌櫃的笑僵在臉上,發幹的嗓子不斷咽著口水,心裏七上八下地打鼓,不時用眼睛求救似的看向季總管。


    王爺出現不在計劃之內,這時候可咋辦?


    這會兒這麽多薑行的人看著,季總管怎麽可能搭理他,低眉順眼地垂著頭立在那,像個人偶。


    鋪子掌櫃的隻得訕訕笑道:“王爺,那鬱嬤嬤,確實是在小人的鋪子裏拿了茶葉,當時大家都看見了,從她身上給搜出來的!”


    他心裏七上八下,眼睛四處找著儀仗。


    然而在觸及鋪子裏時,卻心尖驀地一顫。


    裏麵沒人了!季二小姐也走了!


    薑行點點頭,依舊是那副輕慢笑意:“那當時你們拿出來後,鬱嬤嬤怎麽說的?”


    掌櫃的心落入穀底,努力吸了幾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和店裏的夥計打了個對視,這才謹慎答道:“當時,這位嬤嬤說,說那東西不是她拿的,不知道怎麽在她身上……”


    薑行眼眸如箭,驀地犀利起來:“那你們為何不信?大梁誰人不知瑾王府從不缺銀子,王府的下人,光是月例都比其他地方多三倍,你們是覺得隨意找一個借口,就能將本王騙過去,是嗎?!”


    薑行的聲音陡然放大,誰也聽得出來,瑾王有了幾分怒意。


    “不不不,王府當然掏得起,是當時一時忙著看那茶葉別被拿走了,沒想那麽多……”


    掌櫃的沒想到薑行真的會為了一個嬤嬤而出麵,心裏為自己和鋪子喊了聲天,唿吸也變得凝重。


    薑行那慍怒的神情忽而鬆弛下來,他慢條斯理地:“隻顧著看茶葉……這麽說,掌櫃的一開始是就知道鬱嬤嬤是王府的人,對吧?”


    這話如一道閃電,瞬間將掌櫃的劈得啞口無言。


    這也就代表著,先前他們逼迫鬱嬤嬤說出主人家是誰的舉動,已經被人找到了破綻!


    薑行又道:“既然你知道她是瑾王府的人,不派人來要銀子,卻將人關押綁在此處,意欲何為?”


    這句話出來,季總管沉不住氣,立刻找準機會,給了掌櫃的一個否認的眼神。


    掌櫃的雙膝一抖,立刻就跪了下去:“王爺,一切都是誤會啊王爺!小人在這做了十年的小買賣,一直本本分分,利潤微薄,一直以來賺的都是辛苦錢,還望王爺給小人個活路啊!”


    掌櫃的開始大聲嚎哭起來。


    薑行猜到了他會有這招,眉頭當即一緊:“誰說本王不給你活路了!不但要給,還給得多!誰都知道,瑾王府,最為慷慨!”


    那掌櫃身子一頓,大喜過望。


    季總管卻心裏咯噔一下,叫了聲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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