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敢打她!”


    一道銳利的怒喝,驚得人群霎時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聚在了陸旋的臉上。


    掌櫃聽見聲音,停止了將要打下去的藤條。


    他慢條斯理地轉過身子,隨即目光一頓:“您是?”


    陸旋昂然挺立、氣質卓然,今日穿著杏色鎏金繡鳳流雲裙,頭上是龍鳳玉簪和雙鳳銜珠烏金鑲寶石步搖,即便大家不認識來人,這鶴立雞群的通身氣派也能讓人想到,這怕是個顯赫人物,不是他們這些人惹得起的!


    一時間,方才還喧鬧異常的街道人群竟是再沒有半分聲音。


    陸旋沒有迴答掌櫃的話,直接大步邁前去,“這位嬤嬤是犯了什麽錯?掌櫃的要將人這樣綁在門口,又這樣折辱她?”


    鬱嬤嬤看見陸旋來了,忙給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站出來。


    但是陸旋又哪能真的看著鬱嬤嬤受欺負,於是隻能對那些眼神視而不見。


    見她不聽話,鬱嬤嬤索性將頭偏去一旁,裝作不認識陸旋的樣子。


    掌櫃笑嗬嗬地拱了拱手:“這位貴人,不是小人非得要打她,您不知道,是這老婆子她仗著是富貴人家的掌事人,她偷拿東西不給銀子啊!


    小的和鋪子上的夥計都將她抓了個先行,這人還不承認!而且咱們開始也好言相勸,結果她身上沒銀子,不但沒銀子,讓她找主家拿,她竟是還不幹咧!”


    說著,掌櫃又指了指門口的人群:“您瞅瞅,門外的人都是咱們柴胡街做生意的老百姓,平日咱們這條街因為貨物齊全,沒少遇到這種高門大戶的管事來買東西,也沒少吃這種拿了東西不給銀子的啞巴虧!


    本來咱們就是靠著這個尋個營生,哪能今天你拿一點,明日我拿一點,這樣咱們這條街的生意還做不做了?!”


    人群看著掌櫃的將話頭都帶出來了,忙跟著唿喊:“就是,咱們平時給出去的夠多了,這些貴人家的管家反而越來越變本加厲,不能縱容他們!”


    “你別替這位老婆子說話,若是不好好懲治一下她,難解我們心頭惡氣,這些官家的掌事實在是太欺負人!”


    “您該不會是她的主家吧?她做出這樣的事,您竟然還要幫她,是不是您一開始就知道,故意縱容她倚強淩弱?”


    看著群情激奮越來越響亮的唿和,陸旋揚起了手製止:“大家請聽我說!這位嬤嬤確實是我的……”


    “不,不是!”


    陸旋話還沒說完,就被鬱嬤嬤的聲音打斷了。


    “我不認識眼前這位貴人,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是小偷,是我不該偷拿東西……”


    她一邊說著,一邊狠狠地扇自己耳光。


    一聲又一聲,響亮的耳光就像一根根藤條,不但打在鬱嬤嬤臉上,更甩在陸旋的心上,讓她的心猶如被毒刺紮過一樣疼。


    陸旋看了一眼桑落,桑落趕緊上前去止住了鬱嬤嬤的手。


    陸旋知道,這件事鬱嬤嬤這樣做定有她的道理,不認她的身份,一定是在保護她。


    陸旋沒有再說自己的身份與鬱嬤嬤的關係,而是從容道:“這位嬤嬤拿的東西值多少銀子?我替她給了,還請放了她。”


    那位掌櫃的看了陸旋一眼,神色絲毫不詫異,而是為難道:“這位貴人,這不是給多少銀子的事兒。即便今日我銅板雜貨鋪不賺銀子,也定是要讓這老婆子長長記性!”


    “平日他們這些人時常欺壓咱們小商販,今日來的都是這條街的掌櫃,咱們就是要讓以後再沒人敢幹這種不顧老百姓,稱王稱霸的事!”


    陸旋了解鬱嬤嬤,即便是上一世跟著她做乞丐,都從來的行得端坐得直,怎麽可能會做這等偷竊不義之事?


    恐怕是被人給暗害了。


    陸旋便問:“掌櫃要怎樣才肯放人?”


    那掌櫃憤憤不平地將頭一揚,嘴角不自覺帶了抹得意:“本人今日不為別的,就隻要這位老婆子日日跪在我店門口跪,每日對著街道自扇耳光懺悔,讓所有出來采買的大戶人家管事都看見,以儆效尤!至於幾日放人,那就看這老婆子心誠不誠了!”


    “不可!”


    陸旋立馬喝止。


    鬱嬤嬤的腿是她花了好多功夫才終於治好的,這話明顯就是不想放人,若是跪上幾天,恐怕又要恢複原狀。


    而且,她怎麽能忍受她平白被人汙蔑。


    就在這時,人群中一道響亮的男子聲音響起:“這位不是瑾王妃嗎?咦,鬱嬤嬤?!”


    說著,那人擠到了人群前麵:“王妃,您身邊的鬱嬤嬤怎麽被綁起來了?她腿腳不好,王妃還是要趕緊花點銀子,把鬱嬤嬤救迴去吧!”


    陸旋迴頭一看,竟是之前在宋家的門人!


    不過宋家自敗落時起下人們全都拿了身契跑了,這個門人怎麽會這個節骨眼冒出來?


    就憑今日這些動靜,陸旋就有預感,背後一定有人做了局。


    果然,人群憤慨氣氛隨之高漲。


    “竟還是王妃!”


    “瑾王妃縱容下人做下這等惡事,方才竟然還製止這老婆子受到懲罰!”


    “無良之人,這樣的歹心惡人竟然也能做王妃?德不配位,瑾王竟然娶了個這樣的女子!”


    陸旋見事已至此,索性也不再瞞著自己和嬤嬤的關係,隻是要費了鬱嬤嬤一番苦心。


    她朝鬱嬤嬤遞了個眼神,隨後朗聲道:“諸位,我確實為瑾王妃。這位也確實是我身邊的嬤嬤。但鬱嬤嬤向來品行端正、心地正直,我敢以我瑾王妃的名聲為質替她擔保,今日之事,定有其他內情!”


    她的目光鋒利地掃過掌櫃幾人以及哄亂的人群:“若是被我查出今日是有心之人迫害,故意設計想要謀害於她,是什麽下場,本王妃也絕不姑息!”


    說著,她直接示意桑落,前去將鬱嬤嬤鬆綁,將人扶過來。


    她看向那掌櫃:“今日鬱嬤嬤在這,您說她偷拿了東西,倒是給我看看,她拿了什麽?”


    鬱嬤嬤見陸旋已經認了自己和她的關係,連忙將事情喊了出來:“沒拿!老身根本沒拿他們的東西,是那個夥計從鋪子裏拿了一包茶葉,偷偷塞在老身身上,然後賊喊捉賊誣陷給我!”


    聽鬱嬤嬤說罷,陸旋冷哼一聲:“這位掌櫃,看來您真是賊喊捉賊,想趁機訛人吧?”


    她拿起鬱嬤嬤原本跪處放著的那包茶葉,打開瞧了瞧:“這樣品級的茶葉,在王府是采買來給下人喝的。但鬱嬤嬤在府裏喝的用的,從來都是與我一樣的品級!”


    “再者說,因她腿上有傷,很長一段時日都在用藥,擔心破壞藥效,所以她從不飲茶!所以掌櫃的說嬤嬤偷拿茶葉,簡直是無稽之談!”


    人群靜默了一瞬,隨即開始竊竊私語。。


    “這位王妃竟對下人這麽好?”


    “王妃都親自出來作證了,應該沒有假吧?”


    “記得最初那老婆子確實說是自己不飲茶,也喊冤說不是自己拿的,該不會真是那掌櫃為了訛銀子?”


    “瞧你說的,朱掌櫃跟咱們老熟人了,他也不是那樣的人啊!”


    聽著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語,大部分已經相信了陸旋的說辭,掌櫃的眼裏倏地閃過驚慌。


    鬱嬤嬤被桑落帶著站到了陸旋旁邊,身上的繩子也已經解了。


    她立刻捕捉到了掌櫃神情裏的心虛和焦急:“這位掌櫃,先前我擔心壞了王妃名聲,所以才不得不在你的脅迫下說出是我拿了東西,但真相如何,你與你手下的夥計心知肚明!


    我看,你分明就是別有用心,要麽是想從王妃這裏得好處,要麽就是收了什麽人銀子,才做出這般坑害我的事來!”


    就在這時,人群中另一道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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