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收留了的艾瑟兒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似乎並沒有得到後卿的另眼相看,常駐在他的車裏的仍然隻有溫如是一人。


    艾瑟兒倒是想主動湊上去跟後卿打好關係,再不濟,也要在他麵前混個臉熟。但是後卿很少出來,即便是有需要,也有鳴淵隨侍在側。更別說,溫如是防她防得厲害,凡是有艾瑟兒可能會接近的地方,統統不遺餘力地事先攔了下來。


    自從那日,後卿救下她之後,就好像將艾瑟兒遺忘了一般,再沒有主動召她見麵。


    艾瑟兒摸不清是不是溫如是在他麵前說了些什麽,背地裏給自己穿小鞋,但是後卿沒有表態,她一時之間也不敢跟溫如是硬碰,隻好就這麽老老實實地跟龜仙人混在一起。


    若隻是同行也就罷了,最讓她無法忍受的,就是那烏龜成天到晚喋喋不休的語言攻擊,就好像,她能被神仙接受全靠了它當初不計前嫌的收留一般。


    如果不是想在其他人麵前裝柔弱,她真想啐它一臉的唾沫星子!收留它妹,她根本就是被它強行抓走的好吧?!


    溫如是將她的忍耐都看在眼裏,也不說破。隻是不管艾瑟兒怎麽想盡辦法,她都緊緊守著車駕,堅決不讓對方踏上一步。


    要說溫如是跟艾瑟兒私底下的暗流湧動,後卿一點都不知情那是不可能的。不過,他卻隻字不提,一點都沒有要插手的意思,隻是在溫如是做得過了火的時候,輕飄飄地瞥她一眼,讓鳴淵上鍋。


    上鍋是什麽意思?不用後卿開口,溫如是也明白,無非也就是要她變成石頭到油裏去滾一遭。隻要不是用龍油來煉,那點滾油還真傷不了她分毫。不過,麵子上就不那麽好看了。


    沒有旁人在場的時候,鳴淵也會小心地為她求情:“琉璃就是調皮了一點,本性不壞,在艾瑟兒麵前這樣做,她也會下不了台的,好歹也是先跟了主人的……”


    後卿也不怕他將自己的話偷偷告訴小石妖:“她也不小了,讓她消停點,別老去針對一隻沒化形的狐狸,再這樣,我就直接幫那狐狸化形,讓她們兩個去鬥個夠。”


    這頭,鳴淵急匆匆地跑出去阻止溫如是下黑手,那頭後卿也煩著呢。


    他那日救下艾瑟兒也是一時起意,將人召上車,一見之後,莫名地就覺得對方很眼熟。這種眼熟,不是因為真的認識那隻白狐,就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覺得他應該幫她一把。


    後卿本就是隨性的人,想到什麽就去做了。他當時甚至都認為,就算給她幾滴磬鱒液也沒關係,助她化形、保護她,這些似乎都是他應該做的。


    後卿已經將青玉瓶取了出來,但是就在那個時候,溫如是不幹了。


    她倒是不敢明擺著給後卿對著幹,就是一個勁地沉默著不說話,滿臉都是落寞。平時都是隨時隨地黏著後卿,那幾日還真沒接近過他,就連睡覺,都是蜷縮在車內角落裏,整個人精神都萎靡了。


    按理說,不可能為了一隻小妖怪改變主意的後卿,還真就心軟了。


    從理智上來講,小石妖畢竟跟得他久一些,他偏心一點也很正常。從感情上來說,後卿也談不上有多喜歡那隻白狐,想要收留它的念頭來得很快,也很是莫名其妙。


    後卿暫時壓下了那點疑惑,也縱容了溫如是對艾瑟兒的挑釁,隻要她不過分。


    有了他的暗示,這一路上還算是相安無事。沒過多久,就到了戰爭的前線。這次接到後卿到來的消息,黃帝也懶得搭理他。一晃數月,再大的火氣都被磨滅了,黃帝隻安排了後卿相熟的人前去安排,就連接風宴都沒有出席。


    他老人家沒有出現,最高興的就數後卿的老朋友嬴勾了。


    嬴勾本來好好的在地獄守護黃泉冥海,但是大戰一開始,就被無情地抽調來支援有熊氏。他倒不是對黃帝這幫人有什麽意見,實在是下麵沒人願意來。大家推來推去,地藏王就說,“反正黃泉冥海幾百年都沒出過什麽大事,要不就讓擺渡人幫嬴勾看著,他閑得慌就去黃帝那出點力,免得別人說咱們小家子氣。”


    嬴勾很不樂意,本想著,好歹到了這邊還有個後卿能作伴。結果心不甘情不願地磨蹭過來,連後卿的人影子都沒看到。


    嬴勾一問才知道,那家夥打著打著就跑迴家了……


    原本嬴勾還幸災樂禍來著,想著黃帝沒了麵子,後土肯定要揪著後卿的耳朵,將他拖迴來賠罪。每日枯燥的打來打去中,嬴勾也就指著這點樂子調劑了。結果,他沒想到這一等,就讓他從冬天等到了夏天。


    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了後卿,他就叫上了:“你這家夥,不夠朋友啊!”後卿斜睨他,拍開嬴勾搭到他肩上的胳膊:“我跟你很熟?”


    挨著後卿坐在一邊的溫如是見嬴勾吃癟,深表同情,不是所有人都能招架得住後卿的冷臉。本來還想坑他一筆的嬴勾很快就忘了自己的初衷,咬牙道:“我們不熟?認識了幾千年,你才跟我說不熟,會不會晚了點?!”


    後卿不置可否,輕描淡寫地轉開臉:“哦。”


    哦?哦什麽?嬴勾被他的冷淡弄得泄了氣。低頭就看到被他帶在身邊的溫如是,又來了精神:“喲,怎麽帶了個小女娃上戰場呢,你也不怕上麵看到不高興啊?”


    後卿還是那副愛理不理的死樣子:“家屬。”


    嬴勾也不是個傻子,知道後卿是隨口敷衍,他偏要順著他的話往下歪曲:“你就是要帶個家屬,也該帶些像樣點的神女吧,帶個幾歲大的小女娃,莫不是……”嬴勾笑得淫’賤,言下之意,就是後卿有什麽不可見人的嗜好。


    溫如是這下坐不住了,笑盈盈地拉了拉後卿的袍袖:“這位大叔是誰啊?長得本來就醜了,笑起來更惡心。”她這話其實一點都沒錯。在不見天日的地方呆了上千年的嬴勾一臉慘白,說是白得跟屍體一樣毫不為過,更兼唇紅似血,嘴巴又大,一咧開狀若血盆大口。


    要是在大半夜的撞上這人,心髒有點毛病的指不定會被嚇出大問題。平心而論,說嬴勾長得醜,都算是抬舉他了。


    後卿迴頭看了嬴勾一眼,難得露出了一絲笑容,拍了拍溫如是的頭:“不要跟長得醜的人說話,會拉低了檔次。”


    被指拉低了別人檔次的嬴勾也不生氣。要是沒這樣貌,他怎麽能嚇得住黃泉冥海的那幫孤魂野鬼?在嬴勾的心裏,溫如是這話不是打擊,反而被他認定為赤‘裸裸的讚美:“小家夥,有眼光。趕明兒讓後卿給你幾滴磬鱒液,家屬就要有家屬的樣子嘛,這麽小個帶出去不像話啊。”


    溫如是微笑著沒有開口。嬴勾跟後卿是多年好友,他們怎麽開玩笑都沒關係。但是她可不會傻到在後卿都沒表態的時候,就急吼吼地湊上去接話。要不要給她磬鱒液,後卿心裏想必早有定論。


    至於嬴勾嘴裏所說的家屬——溫如是不會當真,家奴也算在家屬範圍內的,不是嗎?她很有自知之明。


    嬴勾拍開一壇美酒,啪地一聲擺到後卿案上,拖著他拚酒。後卿也不推辭,嬴勾喝多少,他就跟著喝了多少。兩人酒量都好,湊上來的人都被他們喝趴下了,也不見嬴勾和後卿有一點酒意。


    直到最後,嬴勾喝得興起,幹脆就抱著壇子直接幹了,後卿還是不緊不慢地一盞一盞下肚。那玉盞其實並不大,但縱使如此壇子裏的酒線下降的速度也並不比嬴勾的慢。一晚盡歡,來捧場的賓客最終都心滿意足地被小妖怪們扶了迴去。


    溫如是本來還想著跟嬴勾聊幾句,結果他一整晚就沒停過,也沒給她個甩開後卿,單獨接觸的機會。無奈,溫如是隻得在一旁看著他們拚酒,實實在在地幹坐了一晚。


    第二日,趁著後卿還沒有起來,溫如是就偷偷跑去了嬴勾門外站崗。


    酒醒之後的嬴勾剛一出門,就被蹲在一邊的溫如是嚇了一大跳:“小娃兒,你在這裏幹什麽?”


    溫如是抬頭,笑盈盈地道:“來向你借一樣東西。”


    嬴勾蹙眉,本就駭人的一張臉更顯恐怖:“後卿讓你來的,還是你自己要借的?”


    溫如是眼睛都不眨一下:“是主人要的,但是他不好意思開口,所以才讓我來借。”


    嬴勾這下感興趣了:“哦?你要借什麽?”


    “捆仙索。”溫如是笑眯眯地迴道。


    捆仙索,顧名思義就是專門針對神仙的禁錮神器。這捆仙索一共有三根,其中兩根為玉虛宮所出,一根在土行孫的師傅懼留孫手中,一根在太乙真人那裏。


    而嬴勾手裏這根,是經過地藏王的重煉,跟另外兩根捆仙索的功能又有所不同。玉虛宮的重在對仙體的控製,嬴勾的卻主要是束縛靈魂。


    聽聞後卿說不出口的東西,竟然是捆仙索,嬴勾不懂了:“這有什麽不能說的,你讓他來,我直接問他。”


    溫如是羞澀地低頭:“閨房之樂……主人怎好直接明言。”


    嬴勾:“……”


    臥槽!後卿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無‘恥了?!居然跟一個五歲的小女娃玩靈魂禁錮?那就算是妖怪……也,也太下‘流了!


    作者有話要說:戈子失言了,今天來不及寫完兩章,明天一定雙更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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