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說兵家源流,一直可以上溯到一手翻覆了成湯八百年基業、轉手又興周八百年的“武聖”薑尚薑子牙。複製本地址瀏覽http://%77%77%77%2e%62%69%71%69%2e%6d%65/之後又有“兵聖”孫武正式開創兵家道統,“亞聖”張良完六部之數。認真算起來的話,兵家反而較張道陵開創的道門更早一些。因此兵家諸將雖然無心於法寶一途,日久天長下來卻也積攢了不少家底,至少“六將”、“七侯”手中全是神兵利器還是能夠做到的。


    “我在這裏,要說的就是一張麵具。”高俅麵色嚴肅,左手緩緩對準自己的臉做出了一個覆麵的動作,“一張蚩尤傳下來的麵具。”


    蚩尤作亂,不用帝命。於是黃帝乃徵師諸侯,與蚩尤戰於涿鹿之野,遂禽殺蚩尤這是太史公在《史記》當中對九黎之君蚩尤所留下的記載。書上寫的是輕描淡寫,但是作為上古最強大的戰神,那一戰的慘烈可想而知。麵對牛頭四目六手八足、銅頭鐵額刀槍不入的蚩尤,應龍、旱魃、風後、力牧……一幹神人奮勇向前,六萬大軍嚴陣以待。蚩尤卻隻帶著自己的八十個兄弟,擋者披靡。《魚龍河圖》中便載黃帝九戰九不勝,三年城不下,萬般無奈之中竟然仰天而歎。


    盡管如此,蚩尤還是敗了,他敗得很慘。他的身體被切分成很多塊,分別埋葬在不同的地方,以防他死灰複燃。他的部落被迫成為了有熊部落的從屬,稱為“黎民”,被黃帝部落百姓所奴隸,一度連自己的姓氏都不允許擁有。他生前的一切功績都被扭曲,被所有人盡情的攻擊反正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然而還是有人沒有忘記他。早在周朝尚未建立之時,身為九黎後裔的東夷人所崇拜的“八主”之中,“兵主”蚩尤便位列第三。及至周朝開國,薑尚於泰山封神,東夷八主遂正式成為華夏正統祭祀。


    “誒?東夷人給那個薑尚錢了嗎?”張鈴仙左右晃動著兔耳朵,“他幹嘛這麽賣力去捧東夷那些神啊?”


    “別胡說。”張如晦輕聲嗬斥道,“薑尚以呂為氏,呂者,莒也。他的先祖乃是‘四嶽’之一,封地正是東夷境內的莒地。而蚩尤乃炎帝神農之孫,蚩為貶稱,本姓為薑。”


    “哦……”張鈴仙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原來是給自己的祖宗正名啊。”


    不管張鈴仙理解的對不對,兵家後來確然是以東夷齊國為根基,名師大將層出不窮,武廟十哲中的田穰苴便是齊國大司馬。然而兵家之術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始終被一家一姓所把持,武廟十哲中的另一位燕國昌國君樂毅便師夷長技以製夷,以自東夷齊國發源的兵家之術打得已經是田氏的齊國大敗盈虧,連克七十餘城。而後又破了薑尚的老家莒城,全齊七十二城僅剩即墨一城。


    即墨岌岌可危,就連守城大夫也戰死沙場。值此關鍵時刻,一個人或者說這張麵具終於出現了。


    “田單?”若要到了這個時候還反應不過來,那隻能說是孤陋寡聞了不過薩守堅不能算,畢竟他以前確實沒讀過這方麵的書。


    高俅點了點頭:“正是田單。後世皆知田單以反間計迫走樂毅,又以火牛陣大破聯軍。然而火牛陣這一計後世卻是無論如何也複製不出來,一經點燃尾部,火牛勢必四下瘋竄。田單當時手頭又無甚兵力,不可能湊出一隻術士大軍來以馭獸之術強行操控火牛。事情的真相便隻在那一張麵具之上。”


    麵對城外重重疊疊水泄不通的大軍,城內田單毅然戴上了這方哪怕是田齊代薑時也沒有動用的假麵,化作渾身浴火牛首人身的怪獸連夜出戰,殺的五國聯軍丟盔棄甲,隻三日就收複了其餘七十一城。


    五國聯軍較之黃帝麾下的大軍自然是要強出不知多少倍,可黃帝麾下的神人卻是多之又多,雙方算是扯平。田單卻能以一人之力鑿穿數十萬大軍,這等戰力就算較之武聖也絕不遜色,當年的蚩尤想來也不過如此。後來田單轉為趙將,這方麵具也就從此消失的無影無蹤。然而在七百年後,這一張麵具卻又神奇的冒了出來。這一次它終於不再掌握在東夷人手中,它的主人甚至連漢人都不是,卻依然重現了以一敵萬的偉業。


    “七百年?”張如晦精通史書,第一個反應過來,“那是南北朝之時啊!”


    高俅用手指輕敲了兩記椅子的扶手,微笑著問道:“既然猜出來是南北朝,那能不能猜出這次又是哪位將領?”


    張如晦搖了搖頭。高俅還以為他猜不出來,剛準備說話,張如晦卻歎息道:“就算要作弊,師叔你這也太過分了……就算不用提示我也知道,戴有麵具的將領還能是哪位?也就隻有蘭陵王罷了。”


    高俅的老臉有點尷尬,他的手指剛才在扶手上敲那兩下敲得正是《蘭陵王入陣曲》的調子。別人或許可以聽不出來,飽學禮樂的張如晦可一定能聽出來。隻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張如晦真的不講親疏,竟然直接當著眾人的麵就講了出來。好在現場除了張如晦和嶽銀瓶這兩個沒有什麽交往常識的人以外,還有個混跡世間多年的周永琳,她一看不好趕忙出來打圓場。


    “叔父,這位蘭陵王究竟是何人物?永琳才疏學淺,還望叔父詳解。”


    高俅對著張如晦揚了下手:“你們年輕人的事情,年輕人自己解決讓我這大侄子給你解釋。”


    周永琳立刻就笑意吟吟的看向了張如晦,張如晦硬是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身為當代壺公,怎麽可能連蘭陵王是何許人也都不知道?那麽多年時間放下來,隨便看什麽書也該知道了。裝,你再給我裝!


    盡管心中瘋狂譴責,張如晦嘴上的工夫還是不能停的:“吾罰胡人,古見如來;我國守護,翻日為樂。阿力胡兒,吐氣如雷;我采頂雷,踏石如泥這便是《蘭陵王入陣曲》,所頌的便是這位蘭陵王高長恭。”


    南北朝時南北對立,北五南四。北齊高氏家族由文宣帝高洋篡東魏而立,整個家族盛產瘋子、酒鬼和****狂,例如武成帝高湛便盜嫂生女之後由於嫂子將女兒掐死又殺死侄子將嫂子溺死,他的兒子惠烈帝高緯更是發明了“玉體橫陳”這一成語。偏偏就在這個高氏家族之中,出了一位被後人讚為“貌柔心壯,音容皆美”的高長恭。


    當時正逢北齊與北周大戰,洛陽當時被圍得水泄不通。日後位列武廟七十二子之一的稀世名將斛律光率兵前往洛陽支援,無奈敵軍甚多不敢貿然進攻。高長恭便率五百精騎親自破陣,一直衝殺到洛陽東北故城金墉城下。守軍由於未曾見過高長恭而懷疑是北周之計,高長恭便掀開鬼麵,讓城頭的守軍驗看。


    當麵具被揭開的那一刻,守軍全部都震驚了。與那張遍布鮮血、獠牙青麵的麵具截然不同,麵具之下的容貌堪稱是風華絕代、絕豔脫俗,無論守軍還是敵軍皆被容光震懾。之後率先入城的晉陽軍認出了蘭陵王那無法偽充的絕世美貌,這才確認了友軍前來。


    之後,由於斛律光遭猜忌而被滅族,身為皇族的高長恭便成為了北齊唯一的倚靠。討柏穀,攻定陽,每戰必勝,聲威日上。最終卻也引來了惠烈帝的猜忌,給他賜下鴆酒。


    “那張麵具中想來當是蘊藏著蚩尤的神力,隻要戴上便能賦予它的主人以一當萬的力量。這等力量比之武聖也毫不遜色,為了將其與武聖相區分,世人便將其稱之為‘戰魔’。”


    張如晦沉吟了一下,忽的想起了一事:“戰魔之稱我倒是也有所聽聞,隻是知之不詳。如此這般說來,倒是刑天或許也是戰魔一流?”


    “戰魔這東西也就是在一些筆記之中有所記載,你專心於修道,不清楚也是正常的。”高俅擺了擺手,示意張如晦不用在意,“刑天被黃帝斬首後依然能以乳為目、以臍為口,舞幹戚而戰,確有戰魔之嫌。除此之外,項羽、典韋、冉閔等人多少也有此嫌疑,但並無實據,也就無從討論了。我在此要說的,便是它最近的一任主人曾經的兵家六將之一、‘火將’狄青。”


    狄青,汾州西河人。勇而善謀,天生將才,生的據說也是極為俊俏。


    “……隻是可惜,臉上被刺了字。不然……嘖嘖。”高俅極為可惜的搖了搖頭。


    “刺字?”張如晦皺起了眉頭,“他身為兵家火將,誰能給他刺字?”


    高俅用手指指了下天空,擠眉弄眼的說道:“黃天上神、太清天尊行不行?”


    張如晦一時間沒聽明白,嶽銀瓶悶悶的接口說道:“他一生下來麵部便有胎記,色做青黑,海碗大小,看起來便像是囚犯的黥麵。”


    麵部有海碗大小的青黑胎記,就算原本的容貌再俊俏,此時也成了個陰陽臉,難怪高俅會說這是黃天上神、太清道祖給的天譴。臉上多出了這麽一塊胎記,世人的指指點點隻怕是從小就少不了,就連他的父母也因為外麵那些冷言冷語而嫌棄他。十六歲那年,他的兄長與人鬥毆,父母索性就讓他擔了這個罪名,將這個從小爹爹不疼姥姥不愛的陰陽臉給丟了出去。


    等到狄青出獄的時候,心中早就是心灰意冷。那個家中誰都不希望他待著,還迴去作甚?正巧那時佛國又來入侵,狄青索性便應了州募,入了西軍。在軍營裏,固然麵部胎記會引來指指點點。可日子稍稍一長,幾場血仗硬拚下來,再也沒有人拿他臉上的胎記說笑。


    在西軍之中,生的什麽歪瓜裂棗的模樣都不打緊,哪個兵士身上的傷疤還能少了?就算麵目再猙獰一百倍,照樣吃喝嫖,重要的是你在衝鋒陷陣的時候敢不敢拚、能不能讓你的袍澤放心的把身邊後背教給你。而這個陰陽臉無論騎射步戰都是學得飛快,更妙的是他從來悍不畏死。當時佛國來勢兇猛,道國每逢野戰總是輸多贏少,狄青卻也每戰必請為先鋒。就這麽一場場的硬仗打了下來,狄青純以軍功從一個大頭兵最後升到了一路總管,兵家也將他定為了六將中的“火將”,不可謂不是“艱難困苦,玉汝於成”。


    更重要的是,他得到了一群能夠真正肝膽相照的兄弟。


    在家中,他的父母兄長沒一個喜歡他,這些親人與其說有還不如說從來沒有過。反倒是在西軍這樣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中,他得到了他最需要的東西。因為在外麵沒有人會瞧得起他們,他們便自發的抱成一團,團結出一股豐沛雄偉的神力。


    “當時的環境比現在糟的多了。”高俅看張如晦想問哪裏糟,直接就說了下去,“現在的‘太平七侯’就是那之後才封的。放在當時,武臣想要封侯?做他的白日夢去吧!”


    在那個時候,世人重道輕兵,重文輕武,武職對於很多家族來說都是有辱門第。狄青就算做到了真定一路的都總管,也依然有人瞧不起他。這個人叫韓琦,字稚圭,正巧是真定路的都奸令都奸令,便是這一路的奸令之長。論起品級和狄青相同,偏生權力要多出那麽一點點。再加上以道製兵的祖製,韓琦自然是對狄青步步提防。有道是上行下效,這一路的道官和文官對於狄青的風言風語從來就沒停過,狄青的日子也就愈發的難過起來。


    若單單隻是如此也就罷了,恰巧狄青的舊部焦用來看他時被所押卒徒狀告,韓琦屆時正整頓軍紀,便索性拿焦用開刀。狄青上門多次苦求,甚至願意拿軍功相抵。韓琦從心底裏就瞧不起狄青,狄青說焦用是好男兒,他偏生要說當兵算什麽好男兒不僅如此,還當著狄青的麵就把焦用給砍了。


    狄青打小就受盡了流言蜚語,隻為那些言語也就忍了,可事到如今連自己的兄弟都救不了。麵對韓琦的步步逼迫,絕望之下的狄青最終戴上了那張皇圖天策府收集而來的鐵麵,化身為戰魔


    “韓琦,我不做人啦!”


    狄青原本便是數一數二的猛將,化身為魔的他更是萬夫莫敵。韓琦當時已經是人仙巔峰的修為,卻也被他一招斃命。後來事情越鬧越大,兩位地仙、十數位人仙聯手都沒能拿下他。這才驚動了龍圖閣的閣主包拯,他帶著三把刀親自上陣,最終一刀將鐵麵連同狄青劈成了兩半。


    這件事雖然自此終結,可影響之大卻也震動朝野。兵家眾將原本便對積習有所不滿,一時間奏章雪片般向西京飛去。再加上佛國入侵在即,道國社稷眼看都要危急。在此關鍵時刻,又是包拯先出麵作保,道首也親自下旨肅清,還連封七將為侯,朝野風氣才為之一改。不過“狄青”這兩個字之後也就成了禁詞,再也沒什麽人提起過。


    “那張鐵麵自此就成了兩半。一半還給了皇圖天策府,現在就戴在秦翰的臉上;還有一半被包黑子帶迴了龍圖閣,現在應該在閣主張叔夜的手裏。”高俅看嶽銀瓶有些愣神,便著重提醒道,“以侄女你的關係,找秦翰那個陰陽怪氣的家夥借鐵麵絕對沒問題。田單能用它放出炎帝之火,你也可以。有這張麵具幫助,收拾那個姓王的小子絕對是易如反掌。”


    嶽銀瓶還沒說話,張如晦搶先說道:“方才那些戴上鐵麵的人沒有一個善終的,讓嶽姑娘戴上後果如何,師叔可有想過?”


    “麵具不是隻剩一半了嗎?那個噩運說不定隻剩一半了……”


    “隻是師叔方才所言,的確讓我想出了一個法子。”張如晦仔細觀察了下高俅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他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隻好暫時作罷,“隻是此事須得嶽姑娘全力配合,不知嶽姑娘是否願意。”


    嶽銀瓶的臉頰突然就紅了起來,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她猛的站起身來,惡狠狠的瞪向了其餘諸人:“你們一直看著我,這事跟你們有什麽關係?”在看到張如晦的時候,她的目光卻多少有些躲閃,“尤其是你,願意什麽的,這本來就是我的事吧?”


    張如晦倒是始終對此無動於衷:“既然願意就成,不過這個法子絕不輕鬆,嶽姑娘你……”


    “我都答應了還嗦嗦的,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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