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說什麽?


    張如晦的臉上流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他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首發]說什麽侯爺壓根就沒打算讓自己來報仇……聽錯了,一定是自己聽錯了。


    可是嶽鵬舉的聲音依然清晰無比的傳入了張如晦的腦中:“你的事我已經從紅玉那裏聽說了……別的事情先不說,在涼州時候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姑娘,會叱劍術又遛得那麽快她其實是綠林軍的人吧?”


    這個時候張如晦已經沒法考慮遮掩什麽的問題了,嶽鵬舉問他,他便下意識的點了頭。


    “如果真的像虎臣兄向你交待的那樣,你覺得有膽向五萬道軍連帶著太平七侯之首下手的人……該是什麽等級的?實際上這個已經和本身的境界品級無關了,但有點可以肯定,在這件事其中上下其手的人加起來一個洞淵派怎麽說也該有了吧……停停停,我隻是舉個例子,沒說真的是洞淵派。”嶽鵬舉一看張如晦轉身就準備衝出帳篷好像要去滅了洞淵派一樣,連忙製止了他,“起碼這個勢力要等同一個洞淵派,甚至是更多。


    “而且很有可能還不是一個勢力在其中作祟,就比如涼州的事情。迦陵頻伽是佛國中人,在道國內給予她支持的人肯定也有某個大派的背景。涼州原本歸真大道管轄,如果這麽一動手,河圖派立刻就成了那個人的下屬,涼州頓時易手。能和真大道玩勾心鬥角的能有幾個門派?太一宗算一個,洞淵派算一個,方仙道算一個如果他們真的有一個道主的話,隻怕樓觀道在這件事上都很難插手。


    “那麽,如果這個幕後之人知道了有右武衛的人逃了迴來,他會怎麽做?”


    張如晦這個時候還在思考究竟是太一、洞淵、方仙三派中的哪一個幹的好事,半晌後才反應過來嶽鵬舉是在問他問題:“殺了我滅口?”


    “是啊,尤其是你的法力還沒了,不殺你滅口更待何時?難道還非要等到這件事被捅到道首那裏去麽?”嶽鵬舉看張如晦好像還有些沒明白的樣子,索性將事情攤開來說明白,“同樣的道理,如果你要複仇,當然隻能自己悄悄的來,最多是找一些可靠的人。其餘那些不可靠的人萬一把你的消息說出去了怎麽辦?河圖派的那些人都可以控製,可是那位綠林軍的姑娘呢?你就不怕她把這件事捅的到處都是?”


    “所以……”


    “所以你讓她跟你一路走,甚至最後接觸到迦陵頻伽,這壓根就是個錯誤。也萬幸她是綠林軍的人,對方要抓她還真有難度,不然一定會千方百計的找到她,然後殺她滅口!”


    嶽鵬舉的一番話說的張如晦啞口無言,他從來沒有考慮到這些方麵。在過去的時日中,他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從茫茫道國之中找出背後的黑手。對於身邊的人他不是沒有防備,可是在這種細節上暴露自己的身份後該如何善後……他真的從來沒有想過。


    “那我……不應該讓池姑娘和我同行?”


    “不是不應該同行,從來沒有人規定這種事非要萬裏獨行,而是你的性格壓根就不適合。”嶽鵬舉終於點出了最關鍵的地方,“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人把你教出來的,但是顯然他給你教了太多正麵的東西,以致於隻要有人對你親近一些,你都很容易會對對方放下戒心。這樣一個很容易就暴露自己的人,怎麽能負擔起報仇雪恨的責任呢?虎臣兄帶兵打仗的時間比你的歲數大了一倍還有餘,他會犯這樣的錯誤嗎?”


    聽到這樣的話語,張如晦仍舊想做出最後的努力,他的語句已經斷斷續續,怎麽看都是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可是……侯爺他說……”


    “我剛才問你那麽多話,就是為了確認,虎臣兄究竟是如何對待你的。在他看來,你大概和他的子侄輩差不多,也就是一個晚輩罷了。”話說了一圈,最終還是說迴到了平天侯的身上,嶽鵬舉的目光略微柔和了一些,語氣也從剛才的急促放緩了不少,“他大概知道你隻會聽他的話,恰恰隱忍、堅韌、不息……這些美好的品格你的身上都有,所以他幹脆給了你一個報仇雪恨的目標。為的……大概也就是讓你能活著迴到道國罷了。”


    “仇恨會將人變成惡鬼,而你的心中隻有神明。”嶽鵬舉以這句話作為了最後的結語。


    撲通一聲,張如晦已然跪倒在地。他的雙腿早已站立不穩,十根手指深深摳入土地,拉出了數寸的痕跡。他不相信,不相信平天侯給他最後說的話隻不過是為了能讓自己安然迴到道國。如果僅僅隻是這樣的話,那麽自己半年的風餐露宿又是為了什麽?僅僅隻是為了讓自己苟且偷生的活下去?


    “我不信!”張如晦的頭猛的抬起,狠狠地瞪向了嶽鵬舉,他的音調也猛然提高了數倍,“我不信你說的!”


    他的目光雖然懾人,甚至隱隱有由於法力盡廢後早已無法動用的“目擊”之術的意思。可是這對於嶽鵬舉毫無作用,他好像壓根就沒感受到目光一樣,淡然的說道:“哦?那你覺得我哪裏說錯了?說說看。”


    “侯爺死前對我說了,他要我返迴道國,查明事情真相,為右武衛全軍上下五萬弟兄報仇雪恨。”張如晦使勁一揮手,好像要將自己身上所有的陰翳和疑惑全部都一掃而空,“侯爺對我這麽說了,那我一定就要做到!你在這裏說得再多、再正確,我也不會相信你說的半個字!”


    “有誌氣。”嶽鵬舉甚至還鼓了幾下掌,作為對張如晦的嘉許,“可是凡事不是隻有誌氣就能辦到的,我想這個道理你應該很明白。”


    “那我該怎麽做?”


    “唔……”嶽鵬舉思索了一下,恰巧他這時看見了在一旁不屑冷笑的嶽銀瓶,於是便伸手一指,“你要報仇,難度可不小,起碼要有能打贏地仙的實力地仙這裏沒有,先天武者倒是有一個。恰好你也是先天武者,那就在這裏和銀瓶先打一場吧。要是你連銀瓶的對手都不是……那還是安安心心在蘭州這裏過一輩子吧。”


    表麵上看上去,這個要求合情合理,可是隻要稍稍一琢磨就能明白其中的問題:此先天和彼先天能一樣麽?這就好比同樣是人仙……張如晦和其他多數人能一樣麽?在安遠寨的時候,嶽銀瓶能同時應對一位先天武者和一位鬼仙,三郎的手中還有柄外道劍輔助,這樣的實力已經遠遠地不止是一加一等於二。


    而張如晦在武學上的造詣不過爾爾,道術才是他的長項。軍帳就算寬敞,對於他來說也沒有什麽道術能發揮的餘地。在這裏動手,他真的隻是相當於一位先天武者罷了。


    可張如晦沒有猶豫半分,他毫不猶豫的說道:“好。”


    “還有,那位顓頊陛下的力量……你也不得動用。”


    張如晦剛才跪倒在地的時候,玄裳當然不會摔倒,或者說更早的時候她就已經自覺地讓破軍抱住了自己。雖然破軍臂彎的體積要比張如晦的小上很多,可是這不大影響小家夥的動作她一直在興致勃勃的將孔明鎖拆來拆去,還時不時的要放到梁紅玉的眼前去晃一晃,恨不得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有這麽一個好玩的玩具似的。


    聽到提及自己,玄裳壓根就沒有抬頭去管。而張如晦也沒看向她,他隻是向嶽鵬舉伸出手去。


    “哪兒那麽多廢話?拿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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