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如晦冷眼旁觀羅燁躺在地上哀嚎,倒也沒有什麽去補上一腳的心思。[首發]他一直等到羅燁從嚎的狀態轉換成了瞎哼哼,這才提著劍走了上去。


    “我對力道控製的應該比較好,隻是破了你的法術,沒有傷到你的神魂,不用嚎的這麽淒慘的。”


    “放屁!”羅燁想都不想就破口大罵起來,“你從四五丈高的地方摔下來試試?腰腿沒斷算我命大!”


    “如果是我從四五丈的地方摔下來,應該是沒什麽大問題的。”張如晦實話實說,臉上的表情多少還有些委屈,“而且你看你叫的這麽帶勁,我覺得你的問題真的應該不大……”


    話音剛落,羅燁立刻降低音量,轉換成了半死不活的哀嚎。


    “好吧。其實不管你是死是活受傷重不重,我覺得那筆錢必須是要還給沈公子的。”


    “不成不成。”一看張如晦擺出了要講道理的樣子,羅燁的眼珠子飛快的轉了轉,“我也是費了神出了力的……”


    “可這筆錢原本就不屬於你,應當歸於不義之財。”


    “誰不義了?有道是為富不仁,分明是那個沈源不仁義。他一個二世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錢財全是先人傳下來的,還那麽多!我拿他一點當變把戲的報酬,對於他的家財來說無外乎是九牛一毛,又有什麽錯了?”羅燁強自爭辯道。


    “這樣啊……”張如晦點了點頭,似乎是認同了羅燁的說法,“那這樣好了。我切掉你的一條胳膊給沈公子還迴去,錢就不要了。反正你有兩條胳膊,少一條也沒什麽的。”


    “誰說沒什麽了?”羅燁一看張如晦提劍就要砍,連忙把兩條胳膊都護在了自己身子底下,背對著張如晦躺下,“我就兩條胳膊,跟他的九牛一毛完全不一樣好麽?”


    張如晦指了指自己頭上高高豎起的那一撮頭發:“拔一毫而利天下,吾不為也。你既然不願意,沈公子自然也不會願意。況且這種事不論大小,隻論善惡。”


    眼看麵前的生路好像又要被堵死,羅燁全力開動腦筋,發動自己全部的口才來試圖說服張如晦:“善惡什麽的世界上哪兒有絕對呢?你看吧,他們家的錢財來的未必正路,我搞他一筆權當是劫富濟貧嘛!對了,張道兄,你看你穿的都這麽破爛了,我除了那筆錢外還有不少銀兩,咱們兄弟倆幹脆二一添作五分了……”


    羅燁是說的眉飛色舞,兄弟倆這種詞語都冒了出來。可他的話還沒說完,張如晦的劍就已經橫在了他的脖子上,嚇得他連連擺手,半個字都不敢再說。


    “道門有五戒,第二戒盜。就算你隻是方士,可方仙道總歸也是道門一脈,理應遵守戒律。”張如晦此時的聲音聽起來異常的嚇人,“你再將劫富濟貧這種蠢話掛在嘴邊,我就不把你交到府衙去,直接一劍斬了你。”


    “是是是,不說了,不說了。”羅燁小心翼翼的用兩根手指頭捏住張如晦的法劍,讓劍刃離自己的脖子遠一點,“可是兄弟我家裏實在也難過的很,你別看我這一個人走的瀟灑,家裏還有人靠我養活呢……”


    “有所為有所不為,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這些你應該心裏清楚。”


    “聽我說完,聽我說完。”羅燁看買通張如晦這條路也走不通,立刻又著手換法子,“我知道道長你為了幫沈源討迴被騙走的錢而來,你看不如這樣,我把那些金紙都給你,你帶迴去交差了事。我這也有難處啊,家裏我爺爺我爹爹都死得早,就我媽硬是拉扯我長大。你想啊,你要是把我交給府衙,該判個什麽罪?”


    張如晦盤算了下,老老實實的迴答道:“依《太平律》,偷盜的話也就是杖八十,再關上兩年。不過你這種情況還要特殊一些,畢竟是利用法術來騙取錢財。除了罰沒所有贓款以外,應該是要杖斃的。不過如果主動投案,態度良好,可以按照‘八儀’中的條款來減刑。”


    “對啊!”羅燁眼眶子裏幹脆都飆出了淚花來,磕頭的同時聲音叫的極為慘烈,“道長你這麽一送,我死了那是死不足惜,我家中老母可就算是斷送了啊!還不如你把這些錢財都還迴去,我再對天發誓不幹了,總算是讓我迴家贍養老母啊!”他看張如晦很配合的點頭,臉色立刻轉喜,“這麽說,道長你答應了?”


    “答應?我答應什麽了?”


    “放我迴家贍養老母啊!”


    “沒有,我隻是單純覺得你的故事講得不錯而已。”張如晦很老實的迴答道,“你的第一句話就說的是謊話,後麵無論再說多少,我都不會相信你的。不過你的故事講的很是生動,要是州府的官員欣賞你,出來後可以靠說評書話本為生。”


    這時恰巧月光從張如晦的背後照下,將他的臉完全隱藏在了陰影之中,看上去肅然萬分。


    而羅燁當場就幾乎一口老血吐出來,自己這裏又是擠眼淚又是裝表情,嚎了半天臉上肌肉都有點僵硬。誰知道人家壓根就沒當真,權當成了街頭巷尾的說書。


    其實羅燁犯得是和池夜來當初一樣的錯誤,他隻覺得張如晦年齡不大又處處要講道理,看上去見識不足,說不定胡攪蠻纏一番還能過關。如果他知道張如晦曾經是一位人仙,或許就不會這樣想了。


    一位能在二八之齡就成就人仙的人,怎麽可能會軟弱可欺?相反,他心中的標尺比誰都要清晰。羅燁用法術騙取了大量的錢財,在被抓到後還混淆視聽企圖蒙混過關。若不是張如晦目前還要隱瞞身份,直接憑借自己祭酒的身份依律當場一劍結果了他也有可能。


    “我後麵的話真的不是假的,我家中真的有八十老母……”羅燁還準備盡最後的努力,突然間看見張如晦倒持長劍先結了個印,隨後地下的積水就如同潮水一樣的退了下去,“你這是?”


    然後張如晦就學著鄭秋毫他們的手段,一劍柄敲在了羅燁的後腦勺上。隻可惜他是第一次這樣幹,力度完全把握的不到位。非但沒有把羅燁敲得暈過去,反而讓他的後腦勺起了老大一個包,捂著腦袋狂喊亂叫。好在之後他又像過去那樣補了一個定身咒上去,讓羅燁硬是保持齜牙咧嘴的樣子安靜了起來。


    “抱歉,天都快亮了,我答應天亮前要趕迴去的。”


    張如晦對著倒在地上的羅燁欠了下身算是道歉,隨後從地窖中搜出了所有錢款,這才扛著羅燁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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