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陽陽覺得氣氛有點不大對,整個院子裏除了小丫頭外,每個人都多少有點戰戰兢兢,都站在後麵履行著各自身為下人的職責。


    他本想招唿其他人也去吃飯的,但是看到了陳大衝他偷偷搖了搖手,便也作罷,過去和女壯士坐到了一起。可能,這才是一個皇家成員的日常吧,主子高高在上,主宰一切。


    “殿下,我先去給你調個蘸料,吃涮羊肉另一半的靈魂可就是靠這蘸料。對了殿下你吃香菜嗎?就是,芫荽。”謝陽陽問女壯士。


    金刀看了看女壯士,對著謝陽陽點了點頭:“就按駙馬的方法即可。”


    謝陽陽教女壯士怎麽涮羊肉,金刀過來想接過筷子,但是女壯士攔住了,自己動手涮了起來,應該也是覺得很有趣味,禁不住多吃了幾筷子。


    “殿下,要不讓金刀和他們幾個也去吃飯吧,不用讓他們都站著伺候了。”謝陽陽也實在不想看到自己院裏的人站著,便指了指一旁的眾人。


    女壯士抬起頭,看了看其他幾位,點點頭:“那就聽駙馬的,你們都下去吧。”


    幾人聽了,你看我我看你,又看向謝陽陽。謝陽陽覺得有點哭笑不得,這該死的階級意識……:“你們去吧,需要什麽我再叫你們就行。”


    “昨日你怎麽,突然像……著了魔似的?”女壯士問道。


    “啥?著魔?沒有啊,我挺好的啊,就想問題想入神了。”其實就是全身心投入,比如以前自己直播玩遊戲,如果遇到大神的時候,帶上耳機後就算老媽在旁邊敲臉盆都沒轍。


    “真無事?”


    “……能有什麽事?”好吧謝陽陽覺得解釋自己這種狀態也挺麻煩,不就是現代人邊走邊玩手機然後撞電線杆上那種狀態嘛。


    女壯士看著謝陽陽,好像也確實沒什麽事的樣子,一大早醒過來後還是和平常一樣。最起碼,這應該不是什麽病症。


    “本宮……”女壯士像是想說些什麽,但是說不出來。


    謝陽陽停下筷子:“咳咳, 沒事殿下說吧,要不我讓他們都離遠一點?”他以為女壯士是不是要和他說些什麽很重要的事。不然沒事怎麽突然來馬哲小築找他涮羊肉。


    “……本宮,以後,可不可以……就……沒事的時候,和你一起……就……像……”


    謝陽陽直接一愣,這啥意思?沒事的時候一起?


    女壯士咬了咬牙,終於憋出了一句完整的話:“就,你平時去幹嘛的時候可以帶上本宮。”


    ……謝陽陽:就這?“殿下,我從來沒有說過不帶著殿下啊。”


    “……那天,本宮不是說了,以後讓你……”


    哦,謝陽陽記起來了,就自己穿過來的第一個早上,女壯士一副歪嘴龍王的表情讓自己沒事不能靠近她二十還是三十丈,金刀能打自己多少多少個那些話。


    “沒事啊,殿下不也沒揍……過我嘛,以後殿下就拿我當個好朋友就行,該怎麽樣就怎麽樣。”謝陽陽覺得女壯士還能處,起碼還知道過來把自己曾經說過的那些話先收迴。


    好朋友……耀月公主聽了,心裏沉吟,好朋友……心裏好像有點點不爽。


    “對了,明日我讓我姨母帶庶妹來公主府尋我。”按理說,這算是謝家人來公主府探親,應該事先稟報,但是姨母也不過是妾,和府裏的女眷說一聲即可,見不見都行。但是,公主府裏正兒八經的女眷,好像隻有女壯士一位……


    “無妨。”女壯士倒是沒什麽意見:“本宮……也可以出來見上一麵。”這就是很大的恩典了,一個公主願意見一個沒有任何品級地位的妾室,謝陽陽腦海裏浮現出那些電視劇裏動不動就賞鐲子的劇情。


    “那謝謝殿下,其實我姨母就是來看看我,然後我給我庶妹畫幅畫,殿下倒是無須掛在心上。”


    “畫畫?給你庶妹作畫?”


    唉……又要解釋一次……謝陽陽就把他的想法和女壯士說了,女壯士倒是沒有很驚訝,隻是問道:“所以,你去四方街買那些石頭,就是為了做顏料?”


    謝陽陽:能不能有點隱私。“嗯,還有想找點稀奇玩意,額,還有想買點牛肉……”


    謝陽陽又想起一件事:“對了殿下,如果我要出遠門殿下也要一起嗎?”


    女壯士抬起頭,似乎反而像是在等謝陽陽的迴答。


    “那……那就一起?因為我想起來,我不是答應了淮安王嗎,過了年去江南,我不知道殿下願不願意出遠門,要不要辦什麽手續……”


    “你真願意本宮一起去?”


    “……也沒什麽願不願意的啊,殿下想去就一起啊,好朋友之間又不會在乎這些。”謝陽陽自己都覺得這些對話奇了八怪的,這女壯士不但中二暴力,還有點奇怪的小自尊。果然誌向遠大的人多少都有點怪毛病。


    謝陽陽想了想,幹脆還是把話題岔開吧:“殿下也一起去的話,要不我們就做個大馬車吧,旅行版大馬車,像個小房子那樣,這樣殿下就算出遠門也不會覺得不方便了。”


    女壯士一聽,倒是來了興趣:“像個小房子?那豈不是很重?”


    “不會啊,隻是具有像我們平常居住的房子那樣的功能,不是說把一個房子給裝到馬車上,陳大!去找紙筆來!對了,我昨天讓你們叫工坊用那塊石墨混合黏土做的筆做好了沒?”


    陳大過來行禮迴答道:“還沒有做好,不過已經做出能書寫的墨芯了,也已經用熬製出來的膠黏合軟木了,隻是還未幹透。”


    拿來紙筆,謝陽陽畫了個大概的房車構想圖,底盤已經有批量生產的成品了,就是車廂要重新設計一下。最早的房車起源於吉卜賽的帶篷馬車,這和中國古代追求大、豪華不同,而是以實用、輕便為主,最主要的,是可以在裏麵走動、坐臥、喝茶,還不影響正常趕路。


    做個古代版房車的想法謝陽陽早就有了,既然女壯士不介意一起去江南,那就提前做一個吧。


    “對了陳大, 之前讓那些鐵匠鋪子去做的彈簧,有能做出達到要求的沒?”


    “還沒有,隻有一家用打造寶劍用的精鋼,捶打出了一個可以彈起來的,但是如果壓的重物太多,還是會斷裂。”


    “唉,真是麻煩,看來還是要等覽覺迴來,我們自己做一個冶煉作坊才行。”


    “我有冶鐵作坊。”女壯士說道。


    謝陽陽看向女壯士,對哦,她一直都有啊。


    “那我就把要求說一下看殿下這邊能不能做出來,這個彈簧首先它是利用了鋼鐵內部的應力,也就是拉力,然後為了讓鋼鐵的拉力保持最大化以及具備一定抗扭性,在製作的時候還要注意……”


    耀月公主:來了,又來了,聽不懂!但是,又真的不好意思說自己聽不明白。


    “那個……要不,明天讓……作坊的人去學學?”


    “嗯,陳大明天你辛苦一下,讓我們這邊作坊的人過去看看,如果他們能加工出來記得讓他們那些工匠也簽保密協議。對了小櫻在嗎?”


    “駙馬爺。”小櫻站了出來。


    “明天我庶妹還有姨母會來公主府,我要給我庶妹作畫,你就在一旁看著學一下,等過兩天,我要給幾個弟弟教他們美術基礎,你也一起學。”


    小櫻這段時間也會跟著謝陽陽學一些,但是謝陽陽說過的,想要畫出他那樣的“素描”,得從頭從基礎開始學。所以,她的理解是:不是誰都能學的。


    小櫻直接跪了下來:“謝謝駙馬爺!”


    這倒是把謝陽陽給嚇了一跳:“哎媽呀你跪下來幹嘛,你去忙你的去吧,去吧去吧。”


    小櫻站了起來,抹了抹眼淚也退下了。


    女壯士一直看著他。謝陽陽轉過頭:“怎麽了殿下?”


    女壯士想了想,對啊,怎麽了?怎麽看駙馬這樣子,似乎剛才說到都不是什麽很重要的事情一樣,她覺得看不明白。


    “你,可是要收那個丫鬟當弟子?”


    “弟子?她不是我們這個小院的丫鬟嗎?我教她點東西也沒什麽啊,談不上什麽弟子不弟子的。”


    “你都準備把隻傳授給家人的技藝傳授給她了,還不是弟子?”


    謝陽陽夾起一筷子羊肉:“我沒有隻傳授給家人啊,我隻是懶得傳授給別人,正好今天我阿爺阿爹說讓我教教幾個弟弟,那我就順便連小櫻一起教了。”


    女壯士想了想,因為懶得教,所以不教。然後因為長輩讓他教,他就順便多教一個。好像,是很合理啊。


    “那為何,你又讓本宮手下的匠人們簽什麽,保密協議?”


    謝陽陽放下筷子:“那不一樣啊,我教幾個弟弟還有小櫻的,叫知識,每個人都有學習知識的權利啊。而我讓陳大去做的,叫彈簧,那是我們作坊的商業機密,怎麽能隨便讓別人知道嘛。”


    看著女壯士一臉不明白的表情:“就好比說,文字是一種知識,每個人都有認字的權利,隻要他們有錢上學,有時間上課,那他們就能學會認字。”


    “但是,用文字去創作一篇文章,去寫一首詩,那就是屬於他們個人的能力,也是他們運用文字而產生的成果,我們可以欣賞,但不能奪取。”


    不過說完這句謝陽陽覺得有點心虛,他現在太方便奪取先人們的成果了……“不過嘛,知識其實就是前人的不斷總結,也許今天我們要做的這個彈簧,以後就不再是什麽商業機密了,而是人人都知道的簡單事物。”


    女壯士也放下筷子,剛才謝陽陽說的這些話,她也覺得是有道理的,但是又說不上來有道理在什麽地方,至少用她過去所學的聖賢教誨來看,找不到可以解釋的經書典籍。


    有教無類?也不對,好像剛才有一個詞,很好的解釋了剛才駙馬這些觀點的核心,是哪個詞來著?


    她正想再詳細問一遍,門房有人過來通報:“公主,駙馬,銀月公主府送來帖子,五日後就是銀月公主鸞降,特邀請主子和駙馬一同前往慶賀。”說罷遞上一張看上去就很高級很精美的帖子。


    銀月公主過生日?這不是女壯士二姐嘛,原身的記憶裏關於皇家成員的信息並不多,但是這洛陽乃至大寧最出名的三姐妹還是知道的,大姐是中秋宴見過的明月公主,二姐就是也不知道見沒見過的銀月公主。


    原身在書院的時候,就聽人說起過,大公主最美,二公主最文雅,三公主最……暴力。


    女壯士接過來後,卻並未打開,反而又露出了謝陽陽很久沒看到的歪嘴龍王笑:“知道嗎?我這二姐,從未辦過什麽生辰宴,這還是頭一遭,看來,有人是盯上你不放了。”


    女壯士把帖子甩到了謝陽陽麵前,示意他打開看看:“知道讓那個鄒東家來找你的是誰嗎?你看看這帖子是誰寫的,就明白了。”


    謝陽陽打開帖子,哦豁,是同行……啊不是,是連襟啊。銀月公主駙馬寫的帖子,核心意思就是說,上次宴會未能與謝陽陽聊上幾句,趁此機會,到銀月公主府裏來,一家人熱鬧熱鬧。


    “那就是,二姐夫?他盯上我幹嘛。”


    女壯士瞥了他一眼:“二姐的駙馬是武將,官拜都尉使,領指揮使將軍。”


    然後看著謝陽陽那一副你說什麽我聽不懂的表情,又補充道:“兵部領職,兼領兵馬司一支護城兵馬,就是既當朝為官,又是領兵的將軍,明白沒?”


    哦,反正就是武將唄,怪不得可以以兵部的名義來和自己談合作。


    “殿下好像不是很喜歡這個二姐夫?”謝陽陽看女壯士的表情有點不爽。


    女壯士露出兇狠的表情:“本宮從小就看不慣他那副自認為風度翩翩的嘴臉。”然後又補充道:“但是本宮確實打不過他,後麵成了二姐的駙馬,更不好下黑手了。”


    就這?不過想想,自己也不是很喜歡這個有點莫名其妙打上自己主意的二姐夫:“我也不喜歡他。”


    “要不我們想辦法坑他一次吧。”謝陽陽高興的說道。


    女壯士轉過頭:“你說什麽?坑他?”


    “對啊,反正是二姐夫,坑他一下沒什麽吧,就坑點銀子啊什麽的。長輩那裏我不好意思下狠手,但是如果是同輩的,我就不客氣了。”


    女壯士站了起來:“你若能坑到他,本宮……本宮……”


    女壯士猛然發現,自己現在居然拿不出什麽讓謝陽陽會滿意的條件!錢他自己會掙,名他一點興趣都沒有,權他甚至避之不及。而謝陽陽感興趣的、擅長的,她甚至懂都不懂……她腦海裏甚至閃過一個想法:怎麽感覺,駙馬隻是因為無聊才去坑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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