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包間的兩位漢子一直靜靜的喝著酒不說話,其中背對顏佩韋的黑衫漢子忽然拿起酒壺和酒杯,神情嚴肅走到顏佩韋桌前,示意敬酒。顏和楊兩人看著漢子渾身肌肉糾盤,太陽穴鼓起,趕忙也端了自己的酒杯站了起來,漢子一飲而盡,又給自己斟了一杯,並給顏和楊二人也斟滿酒,如此一飲一斟連續三次,一話未說。顏楊二人,不知如何自處,隻好跟著喝了三杯。


    大漢麵不改色喝完三杯才開口,“七劍門童華生。方才聽二位的話,好生欽佩,兩位見識過人,特以幾杯渾酒敬兩位。”


    七劍門在蘇州家大業大,無人不曉,長期把持絲綢貿易的漕運碼頭各種勢力,有人又有錢。童華生乃七劍門話事人,蘇州一帶綠林老大,為人行俠仗義,其名頭在蘇州一帶非常響亮。


    顏和楊聽到童華生三個字,剛要坐下的身子立刻站直了,好生後悔剛剛話太多,不知道是不是激怒了江湖大佬。


    “童掌門好。”顏和楊二人語含懼怕的道,兩人不知道該不該坐下,隻得站著等童掌門說話。童掌門問道:“兩位如此關心時局,敢說天下不敢說的話,正想請教二位是哪位山頭下?”


    顏佩韋和楊念如互看了一眼,知道是綠林來摸山盤道了,膽怯的迴答道:“我們隻是好論時事,關心國家安危。其實我們不懂功夫,也不屬於什麽山頭,什麽門派,我們就是做點小買賣的。”


    童掌門劍眉微皺,突然一拳打出,對準顏佩韋臉部直去,這拳快如奔雷,顏佩韋和楊念如都嚇得大叫,顏佩韋為了躲避抱頭蹲了下來,但一個重心不穩跌倒在地上。


    如習武之人,見重拳直取上盤,必然抬肩以右臂格擋架開來勢,而絕不是像顏佩韋一樣抱頭蹲下。童掌門至此相信兩人非江湖人士,哈哈一下,趕緊將顏佩韋扶起來。


    “原來二位真是誤闖,誤入賊窟了。哈哈哈,但相逢自是有緣,兩位免驚,坐下來喝杯酒再說。”


    童掌門爽朗的笑著,毫不客氣坐了下來,並召喚了原本同桌的另一人一起坐下。


    顏佩韋這才知道,另外一白衣粗布漢子也是蘇州知名人士,乃白龍堂的二檔頭範江龍,江湖上綽號翻江龍,除了表述其水性好,如江裏蛟龍外,也暗指他是漕運碼頭上的龍頭。翻江龍的另外一個含義則是他為人跋扈,如東海龍王一般的火爆個性,一有不順,立即翻江倒海。


    顏佩韋和楊念如乃一介平民,平時各地跑跑做生意,那有機會見到綠林的大人物。看著童掌門等人並無惡意,逐漸寬心。


    四人邊喝酒邊聊時事,逐漸熱絡。童範二人雖為武林人士,但是見多識廣,人脈廣闊,知道許多蘇州甚至京師官府間的事,蘇州不大,當地出的最有名的官員就是周順昌和顧大章。童範二人一言一貶,都切中時局,讓顏佩韋和楊念如十分佩服。


    說著說著,童華生談起了汪文言案,童掌門說:“其實二位誤會汪文言,他沒有供出這些大臣。”


    “此話怎講?”顏佩韋和楊念如同聲問。


    “汪文言受了酷刑,堅決不供出東林黨人受賄,許顯純無奈,又有著上頭的壓力,於是自己編了供詞,抓著垂死的汪文言的手,硬是畫了押。東廠就拿著這份假供詞,開始抓人。”


    “還有這等事!”顏佩韋憤怒的用力拍了桌子,酒杯跳動灑出酒來。


    “更有甚者,汪文言一畫押,許顯純立即做手腳,當晚即勒死汪文言,但是卻上報獄中暴斃,如此一來,熊廷弼及汪文言皆死,一切死無對證,都由東廠說了算。”


    “這些人作惡多端,必遭天譴。”楊念如憤慨地說。


    “可不是,這已經抓了三個東林黨大員,如今東林黨成員人人自危。”童掌門難過地說。


    這時,門外有人敲門。嘎吱嘎吱地一聲,店門被硬生生推開。五個黑衣鬥篷人靜肅地進來,鬥篷下有長物凸起,露出黑麻布包著的刀身。五人徑直尋了一張桌子準備坐下。


    小二趕忙迎過去,告訴他們今日不接外來客。


    首先進來的男子,哼了一聲,丟了一錠十兩銀子在桌上,把刀解下來放在桌上,鬥篷一甩就坐下,理都沒理。小二跟掌櫃攤把手,無奈地跑進後堂。掌櫃搖搖頭,臉色難看。


    翻江龍斜眼餘光掃了一下,察覺是生人,眼神向著童華生閃了一下。童華生故作淡定瞄了黑衣人幾眼,看到對方眼神看過來,眼光趕緊移走。


    翻江龍改說起江湖瑣事,絕口不提跟東林有關的事。說起了漕運和白龍堂的一些事。翻江龍道:“哎,自古漕運是以運糧為主,但是也有許多物件順便委托漕運,可漕幫兄弟有幾件東西是不運的。”童掌門說起這事。


    “什麽東西?”眾人異口同聲問道。


    童掌門拍掌笑道:“女人、銀子、讀書人。我們管這叫河海漕三不碰。”


    “這什麽名堂,怎麽說?”楊問道。


    “偷運女人,多半是拐賣良家婦女做娼妓,這傷天害理之事,我漕運不碰。私運銀子,這多半來路不明,大抵是私通官員用,我們不做官家走狗。你們要運自己找鏢局去。”


    “那讀書人呢?”


    “書生迂腐,沿路滿嘴論語道德經,孔子孟子的。你想我們漕運兄弟走一路的十多天,聽得我都想吐了,不運!”童掌門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說得好”顏和楊兩人聽得大笑起來。


    翻江龍問:“你這三不運算啥,江湖還有三大惹不起,連錦衣衛都惹不起,知道不?”說完頗有意味地看了那邊五人一眼。


    顏佩韋笑道:“三大惹不起?什麽意思?我來猜猜,惹不起那必定是女人、小人、文人!俗話說,打女人不是好漢,女人我們惹不起。小人,滿肚子鬼計謀,我們惹不起,文人一支筆,寫得你身敗名裂,還編歌,惹不起。”


    旁邊上來倒茶的小二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顏兄弟,你這也算是惹不起,但我們說的不是這個。這三大件有個名堂,叫做一歌二飛雪山東端木。”


    “什麽一哥二雪三木?”顏佩韋問。


    翻江龍說:“這排名第三的山東端木是一神秘的家族,代代經商,枝葉繁茂,但從不與武林來往。可但凡惹上這個家的人,就等於惹上大禍。這家族家傳武功號稱千年流傳下來的秘技。曾有山東盤龍寨二檔頭在官道上調戲端木家婢女,而後慘遭報複,整個山寨覆滅。那可山東一霸,二百多號人啊。據說就端木家兩個少公子和兩書童,就解決了一整個盤龍寨。此事震驚江湖,端木家族的實力從此方為世人所知。”


    “排名第二的飛雪,是一個女子,卻擁有著至高無上的劍術,號稱天下第一。江湖沒幾個人見過她的劍法,見過的基本已死。隻有一次,你們還記得河南六合門嗎?號稱【八荒六合最快,槍花點點奪命。】可飛雪卻在眾人麵前,從天而降以一招飛雪劍法擊殺名震河南的六合槍門主,六合門人看得是一清二楚,從此武林開始了她的傳奇,人說【槍花點點,不及漫天飛雪。】名震華中的六合槍傳人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一招飛雪劍法,身中三劍死於非命。”


    “那歌者是誰呢?竟還排名在飛雪和端木之上?”楊念如饒有興趣地問道。


    翻江龍還來不及迴答,與此同時,店小二小碎步跑到顏佩韋這一桌來,掀起肩上的白布,擦起了灑在桌上的酒水。一邊背對著黑衣人小聲地說:“爺,別再說了,是繡春刀。”眼睛努了努示意他們看那夥黑衣人。


    顏佩韋一撇眼,看到五人其中之一不知何時解下了腰間兵器,靠在桌邊。麻布沒完全綁好,露出了黑色的一截木頭劍鞘身,銅質鎏金滾邊,跟尋常劍器不同,此兵器尾端微翹,從頭尾同寬和長度看來更像倭刀。顏佩韋轉頭看了童華生和翻江龍,發現二人臉色大變。


    顏佩韋心想,繡春刀是錦衣衛專配之兵器,莫非因為剛剛一番言論,來抓捕四人。可稍一尋思,錦衣衛轄區在京師,多半在北京城抓捕。此地乃蘇州,並非錦衣衛駐守地,應該不太可能是來抓自己。那這五人來蘇州做什麽?


    剛剛顏佩韋還大聲地說要攔這群狗賊,可現下人來了,他聲都不敢出一個。


    發現繡春刀後,翻江龍也不說了,酒也醒了,店裏突然一片詭異地寂靜。


    錦衣衛桌上放著半斤酒,一盤熟牛肉,偶爾對飲一下。神情肅穆,不發一語。坐在桌首的一人,看似這些人的首領,身材高大,閉目養神,偶爾睜眼靜靜地喝著酒。


    過了片響。其中一個黑衣人轉過身對翻江龍挑釁說:“嘿,繼續說啊,翻江龍,歌者是誰?幹不幹得過白龍堂啊?”


    “你說什麽!”翻江龍性子暴躁,桌子一拍,起身開罵。


    “兇什麽,爺還沒聽完故事,趕緊說。”黑衣人輕蔑地說。


    顏佩韋突然想起,這幾人才剛進來,怎麽知道他是翻江龍?


    “哼”翻江龍不迴話,丟了一塊碎銀餅在桌上,拉了童華生起身就要走。


    說話的黑衣人突然抽刀,擋住翻江龍和童華生的去路。


    黑衣人挑釁地說“七劍幫和白龍堂,是不是準備幹什麽大事啊?跟爺說說?”


    “廠衛大人,我兩就平民老百姓,能幹什麽大事,我們酒後胡言亂語,還請大人見諒。”童華生知道此怨不宜結,抱拳謙遜地說。


    “我看不是那麽簡單。”黑衣人說。“咱們也不說東道西,浪費時間,今日錦衣衛奉東廠密令捉拿犯官,聽說你二位私下密謀阻擾。這年頭,跟官府作對時而有見,但是敢跟錦衣衛做對的,我倒是第一次聽說。咱們本來以為各大山頭都來,所以錦衣衛特地派出含在下我。。。以內五個老爺們,但沒想到啊,竟然隻有小貓兩三隻,我說,我們人都他媽來多了,特他媽的氣,不過沒關係。咱也不需要再挑時間,就現在就比劃比劃,看是兩位師傅厲害,還是我們錦衣衛略勝一籌。”


    童華生心中大驚,顧大章是蘇州名宿,此次京城傳來密訊,東廠要捉拿顧大章歸案。兩人素來仰慕顧大章,因此協定要傾白龍堂和七劍幫的實力,協助顧大章逃走。這事極為機密,他們相約今晚會麵商討,沒想到消息走漏,錦衣衛早就準備在酒肆劫人。


    黑衣人緩緩地拾起刀鞘,慢條斯理抽出繡春刀。


    這繡春刀通體晶亮,刀身有一道刀溝,雖然店裏燭光昏暗不比白日,但是刀一出鞘,刀鋒的反光立即映亮了室內。黑衣人斜舉刀身,不斷晃動,反光不斷地映射在諸人臉上,每次照到顏佩偉和楊念如二人,二人都無法直視。


    黑衣人挑釁道,“咱們比劃比劃?是兩個一起還是誰先來?”


    翻江龍脾氣火爆,雖知錦衣衛惹不起,但也受不了這麽挑撥,早按捺不住。一個馬步,左掌一圈,推出一掌,勢如奔雷。右手則從腿踝部裏掏出了一個匕首,一掌一匕首對著黑衣人攻了上去。


    童華生見翻江龍動了手,右腳一個起腳將身邊的桌子和椅子分別踢開,為翻江龍製造打鬥的空間。另外左臂將顏楊二人往門口一推。並厲聲說“快走!”


    顏楊兩人不懂武藝,隻覺得一股大力襲來,被推得退了好幾步,撞在桌上,楊念如後腦撞在門旁的牆上,當場眼冒金星。幸好小二、掌櫃眼明手快,一人抓著一人,倉皇逃出酒肆。


    翻江龍左手曲掌,右手持刀,一躍一跳,像猴子般東竄西跳,尋找機會進攻,隻要一擊不中就往後退。黑衣人則好整以暇,舞著刀圈,等待翻江龍進攻。可惜一寸長一寸險,匕首始終無法接近黑衣人的身邊,反而一旦黑衣人使勁出刀,翻江龍就必須退讓。


    童華生看顏楊二人已安全退出,稍稍寬心,迴過神來看翻江龍,心下後悔竟然一個隨從都沒帶。當初以為越低調越好,沒料到錦衣衛會堵在此處。


    江湖規矩不多打少,讓童華生猶豫要不要助一臂之力。白龍堂是做生意的幫派,收門徒不考較武功,也沒有完整的武學傳承,各人都是東學一處西學一處,翻江龍的武藝不能跟七劍幫相提並論。琢磨看著二人打鬥,童華生知道自己興許能打贏黑衣人,但如果是其餘四位錦衣衛齊上,事情就棘手。


    黑衣人跟翻江龍纏鬥了十幾招,逐漸摸清翻江龍的招數,看翻江龍又持刀近刺,趕在他前麵突然刀鋒一轉,斜下橫砍一刀,逼得翻江龍用匕首去接,可是黑衣人刀沒砍到立即變招,轉成中路進攻,翻江龍來不及反應,腹部被劃了一刀,雖沒有開腹破肚,但也明顯劃破衣裳見了血。


    眼看翻江龍受傷,童華生拔出腰間的劍,一聲喝嘯,持劍直刺黑衣人。


    黑衣人一刀見血,看到童華生衝了過來,急忙後躍。童華生來勢兇猛,一劍又一劍,隻攻不守,繡春刀不得不防。


    七劍幫的劍和繡春刀砍劈在一起時,發出了金屬撞擊的聲音。童華生的劍是個寶物,當年他師父尋遍鑄劍師才打造出來,端的是削鐵如泥,切石似腐,可卻對繡春刀無可奈何,兩物堪堪相比。


    童華生少年入幫練習七劍朝天訣,至今已十餘載。此武功為七劍幫不外傳的武功,可變化七七四十九式。是南派中相當厲害的劍法,一劍包一劍,七劍連綿不絕,翻江倒海。且七劍朝天訣並無防守招式,全部都是華麗的進攻手,隻攻不防,江湖上評價七劍,“一步不退,隻攻不守。”就是讚譽七劍朝天訣的霸道。七劍幫在江浙一帶橫行無阻,靠的就是這劍上功夫。


    童華生的攻勢逼得黑衣人不停地後退,都快退到其他人身邊了。忽然一聲“著!”童華生突破了黑衣人的刀圈,一劍刺在黑衣人肩頭,血湧不止。


    顏佩韋和楊念如雖然離開現場,卻不肯離去,湊在門邊盯著戰況,此時忍不住喝彩一聲“好”。


    眼看同僚受傷,其他黑衣人紛紛踏步圍救。


    其中一人把鬥篷一卸,就往童華生頭上罩去。


    童華生不避不讓,一劍劈開了鬥篷,在鬥篷劈開的同時,兩把刀從鬥篷中分別一左一右劈來。


    童華生隻能選擇用劍擋了右邊來刀,左手自然反應的拍出,拍在刀背上,用力推出。


    但擋住兩招,卻避不過第三刀。


    丟出鬥篷的錦衣衛,一個彎腰低身,繡春刀狠狠地劃過地麵,由下往上砍向童華生的大腿。


    童華生根本沒看到,大腿硬生生地挨了一刀。刀鋒過處,鮮血噴了出來。


    童華生不敢相信,雙腿劇痛,不由自主跪了下來。翻江龍顧不得自己有傷趕緊上前扶住童華生。


    翻江龍怒吼,“以多打少,不是英雄好漢!”


    砍中童華生的黑衣人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冷笑一聲:“錦衣衛奉旨辦事,跟英雄好漢有何關係!”


    錦衣衛問:“顧大章有何魅力,你們前仆後繼的甘願為他去死?”


    “顧大人忠心為國,一生清廉,你們閹黨竟然誣陷他受賄。如果我死了,下地獄也要做厲鬼,迴來咬死你們。”童華生憤恨道。


    翻江龍顧不得腹部有傷,拾起匕首就上,如惡狗一般,亂砍亂刺,把三個錦衣衛砍得有些失了陣腳。


    逼退錦衣衛後,翻江龍將童華生一臂掛在自己肩上,扶他起來。由於腿部受傷,一個動作就引來劇痛,童華生額頭上冒出黃豆般大的汗滴,滑落在地上。


    翻江龍一邊扶著童華生,一般晃著匕首,慢慢往牆邊退。


    三個錦衣衛舉起繡春刀指向翻江龍,就等一聲令下,就要拿下童範二人。


    “老四,你動手吧。”


    “哎,大哥二哥三哥,這又不是什麽光榮的大事,你們來也行。”最先動手的那個黑衣人推脫著說。


    “老四,你拿下他,咱們給你記功一筆。是不是啊,千戶大人。”其中一個錦衣衛對著那個首領笑著說。


    那千戶往這看了一眼,眼神又移了開,似乎對眼前的事漠不關心。


    “罷了罷了,誰叫我輩分低呢。”號稱老四的黑衣人把繡春刀收入刀鞘,從身後拿出一捆繩子,輕蔑地說。“跪下,受綁。”


    翻江龍聽到他如此無禮,顧不得手上僅剩唯一一件兵器,直接將匕首對準老四扔了過去。


    匕首速度奇快,距離又很近,老四根本來不及反應,眾人眼睜睜的看著匕首就要插入老四的胸膛。


    從千戶方向飛來一個物件,撞飛了匕首,沒入牆壁。


    其他三個錦衣衛反應很快,看到翻江龍動手,繡春刀白光一閃,三把刀全砍入了翻江龍的身體。翻江龍還來不及吭聲,人就軟了下去,鮮血噴了一地。


    童華生看到此景,悲憤莫名,握緊了拳頭,就跟發了瘋似的,向最近的錦衣衛攻去。


    “老範,我給你報仇!”


    可惜童華生已身受重傷,腳步踉蹌,打出的右拳也已無勁力。


    錦衣衛的繡春刀白光一閃,迴了一圈,童華生的右手臂從手肘以下被卸了下來。


    童華生的左手不敢置信的扶著斷臂,看著手臂上噴出的血線,被砍斷的一截斷臂掉在地上。


    眾人一聲驚唿,顏楊兩人捂住自己嘴巴,不敢喊得太大聲。


    繡春刀並未停下來,砍斷了童華生右手後,下一招刀鋒就架在了童華生脖子上,童華生似乎已經失去意識和知覺,一動也不動。繡春刀輕輕一抹,一道血如箭般射了出去,童華生魁梧的身軀蹦的一聲倒地,壓在自己的斷臂上。


    年輕的錦衣衛拿起桌上的一塊布,擦了擦刀上的血跡。


    不顧地上兩具屍體,錦衣衛拱手向千戶大人道,“報告千戶大人,童華生和範江龍二人,拒捕並襲擊公差,已就地正法。”


    千戶道:“那掌櫃、小二和其餘二人跑了,追。”


    其中兩個錦衣衛衝了出去,在街上分兩頭搜尋,然而已不見小二、顏佩韋及楊念如的蹤影。


    匆匆趕迴酒肆匯報後,千戶裁定先不追尋,顧好首要任務追捕顧大章為重。


    五人肅秘無聲的離去,留下圍觀群眾和地下兩具屍體。


    店小二機靈,一看童華生犧牲,立即拉了顏佩韋、楊念如二人往街坊西邊躲去,待得人群散去,才迴到店裏看二人遺體,顏佩韋和楊念如想起剛剛的惡戰,心裏還撲通地跳。幸好店小二維護,讓二人竟然躲過一劫。


    楊念如撿起了翻江龍落下的匕首,赫然發現精鐵鍛製的刀身竟然扭曲彎折。


    店小二心細,往牆壁走去。有支筷子插入牆裏露出半截。店小二廢了好大勁拔出來,努了努嘴遞給顏佩韋看說“你瞧,那人用一支竹筷子就撞彎了匕首,竟然入牆數寸。”


    店小二繼續道:“這是內家高手的功夫,才能以內家真氣關注在這麽平凡無奇的筷子上,讓筷子無堅不摧,打壞匕首。你看,這支細細的竹筷竟然毫發無損。這人是金刀刀法傳人金一鳴,錦衣衛裏也隻有他有這個功力。”店小二留下這段沒頭沒尾的話後,悄然離去。


    顏佩韋和楊念如二人,感念童華生和翻江龍與顧大章願為正義犧牲,內心暗暗發誓日後必要效法二人。


    隔年,魏忠賢派人捕捉周順昌,蘇州市民憤然起義鬥爭。顏和楊及其餘三人為不波及民眾,走在眾人麵前頂罪入獄,終被判死刑。知悉詳情之文人,寫了一篇五人墓碑記以感念顏佩韋及楊念如等五人的義舉,留下了其千古青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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