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女孩忽然失聲痛哭起來,並喊著老婆婆,之前她一直在默默掉眼淚,而此刻突然這樣大哭起來,尉遲傑在旁邊不知道半才好,一直支支吾吾想安慰,可是找不到好的台詞。


    “你看你沒有撿起鐮刀,看來你是想結束了吧?”老婆婆不知什麽時候從哪個角落裏冒了出來,他摸了摸女孩的頭,好像有點心疼她。


    女孩沒有任何反應,一個勁地在哭,好像要把這一生所有的淚水都一次性流完。


    “來來來,快喝了婆婆的湯,所有的恩怨,一筆勾銷!”老婆婆不知什麽時候手裏又端來一碗湯,遞到女孩跟前。


    女孩微微退了一步,看到湯有種莫名的恐懼,可能是太多的不甘和不忍吧。


    “來吧,姑娘,喝了婆婆的這碗湯,一切的煩惱和痛苦全部煙消雲散,


    女孩又小心翼翼往前挪了一步,微微探頭,看了看碗裏麵的湯,她恐懼地看了看湯水,又絕望無助地看了看尉遲傑。


    而尉遲傑一直在眼神躲避著她,還帶有點嫌棄,好像女孩就是一個女瘋子,他巴不得自己離這樣的瘋女人越遠越好。


    女孩慢慢接過了碗,慢慢放到唇邊,剛要準備一飲而盡,她又迴頭看了看尉遲傑,仿佛是臨終的一望,眼神裏包含了太多太複雜的感情。同時她也一直等待著尉遲傑的反應,我相信在此刻,哪怕尉遲傑此刻的一個禮貌性的微笑,她會不會幸福地死掉?


    但是尉遲傑仍然在躲避,在他眼裏女孩就是一精神病,剛才還突然發了瘋,躲還來不及,怎麽還會再對她微笑呢!


    女孩一手拿著碗,一手捂著自己的胸口,背弓起來,痛苦到不能言語……


    原來。心痛到極致是這樣的,原來,愛一個人最終的結局還是選擇忘記。


    她將碗放到嘴邊,幽怨地扭頭看著尉遲傑。卻平靜地說:“阿明,永別了……”


    微笑了下,然後一飲而盡。


    老婆婆又端著一碗湯,遞給尉遲傑:“你還是喝了吧,最終都是要喝的。何必呢。”


    “我……我隻要見妻子一麵後,見過了,我就心死了”,尉遲傑眼睛盯著慢慢走遠的女孩,剛剛喝下那晚湯水,眼神立刻變得無比單純清澈,像是出生嬰兒般毫無雜質,漸漸走過橋的那一段,直到消失不見。尉遲傑應該也與我一樣,癡癡望著女孩消失的地方。心裏有些失落。


    “如果你的妻子不再認識你,你仍然願意嗎?”老婆婆繼續問道。


    “我願意”,尉遲傑稍稍遲疑了下,但還是很堅定要見她的決心。


    “哎,當初我問她的時候,她也是這樣說的,甚至比你還有毅力……”婆婆自言自語地說道。


    “她……就是剛才那個女孩吧?她為什麽要把我當作……”尉遲傑還是忍不住好奇,問了婆婆,但我注意到,尉遲傑在說到女孩的時候。眼神裏出現一絲難以用語言表達的東西。


    “因為你就是她的阿明,當年那個新郎”,婆婆說完又微微笑了一下。


    尉遲傑一下後退了幾步,本來就病怏怏的身體。差點失去重心跌倒在地。


    “快喝了吧”,老婆婆輕聲細語,喋喋不休,像是一種催眠,“喝湯”這兩個字在無形中灌輸到對方的大腦裏,從而變成一種潛意識。加速對方喝湯的**。


    尉遲傑木訥地站在原地,兩眼空洞地看著老婆婆,他在迴憶嗎?能記起曾經的新娘嗎?


    “經過世世輪迴,會不斷稀釋前生的記憶,更會有另一段刻苦銘心的愛情出現,比如你有了你今世的妻子,早就把當年的新娘忘得幹幹淨淨,這樣的等待,還值得嗎?”


    他顫抖著接過碗,閉上眼睛,仰頭一飲而盡。當放下碗時,眼神單純清澈,美好如初。


    “姑娘,該你了”。


    還沒等我緩過神來,老婆婆已經將一碗湯遞到我跟前。


    “我……我的?”我指指湯,有點六神無主。


    “是的,姑娘,輪到你了”,老婆婆仍然一臉慈祥,對我微微笑著。


    “喝了會忘記一切嗎?”


    她微笑著點點頭。


    “我可以不喝嗎?”


    她就像我太奶奶一樣,在我調皮的時候總是對我壞壞地一笑,說道:“剛才你都看見了,你的心裏自有一麵明鏡吧”。


    聽別人的故事,無論如何淒美悲涼,都是他人的故事,隻有真正輪到自己時,才能體會其中的酸甜苦辣。此刻有那麽一碗湯擺在我麵前,我才真正意識到,我要和他們說再見了,哦,應該是永別!宛伯懿,太奶奶,爸爸媽媽,茜茜雁兒等等……


    即使有百般不舍,但也無可奈何。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一切都逃不過命運的安排……


    聽見水滴聲,才發現自己的淚一滴滴落入碗中,和湯混在一起。


    我也不想忘,如果此刻能再次擁抱他一下,怎麽都可以!可是,我不能等他生生世世,害怕那天他出現的時候,他的世界裏沒有我,給我的隻是冷漠,更甚至為了另一個人而甘願受著和我承受的一樣的折磨。


    “快喝了吧,早喝早安心”,老婆婆像我的親人一樣,端著湯仿佛一直在關心著我。


    我終於接了過來,雙手捧著碗,感覺熱乎乎的,而我此刻突然感覺全身發冷,一直到指尖,像冰一樣,雙手捂著碗是那麽舒服。而我全身從內而外發出的一種寒氣,看著手中的湯,心裏渴望著,如果此刻能一飲而盡是多美好的事情。


    “那邊有全新的世界在等著你,快喝吧”,老婆婆像催命鬼一樣不斷在我耳邊重複著“讓我喝”的信息。


    好吧,即使再痛苦,忘記了,不就所有的痛苦都沒有了嗎?隻是等到碗口正真放在了唇邊,心裏忽然有了千萬個不願意,無數個無奈無助……


    宛伯懿,永別了!


    剛要準備喝,忽然被人奪下碗,湯灑一地。


    “誰讓你喝的!”宛伯懿怒瞪著雙眼,卻心疼地責備。


    聽說賣火柴的小女孩,等將要凍死的那一刻,看見了遠在天堂的家人,遇見了溫暖,吃到美食。而我,在將要喝下孟婆湯的時候,看見了宛伯懿,他不願意我忘記他,除了今生,他想生生世世與我在一起。


    即使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幻覺,那就讓幻影停留的久一點吧。


    我抱著宛伯懿,頭深深埋入他的胸膛,即使天空中彌漫著血腥的腐臭味,但此刻對我來說一切都是甜蜜的,即使這一切都是幻影……


    “你太過分了!你知道茫茫人海找到你,是多麽不容易的事情嗎!”宛伯懿把我緊緊摟在懷抱內,不斷責備我。


    我什麽都不想去考慮,隻是單純的想讓此刻停留得久一點,能在他的懷抱停留得久一點,來生即使會遇見,也會陌路,就算真的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我,他還會認識我嗎?


    “快走吧,你家人都擔心死了”,宛伯懿在我耳邊輕聲說。


    走?去哪裏?死期到了嗎?原來抱住我的不是宛伯懿,是催命鬼?隻是我太想念他了,所以把催命鬼幻想成了他?是不是我早就喝下了那碗湯,此刻正被一隻兇神惡煞的催命鬼用勾魂的鐵鉤深深刺進脖子,勾住我的脊椎,張著他那張血黑色的大嘴,催命地讓我快走?


    命運是怎樣安排,怎麽也躲不過,我應該慶幸,把催命鬼看成了宛伯懿,他讓我走,我就跟著他走吧,也隻能跟著他走。


    迴頭再看一眼,老婆婆正端了一碗湯給另一個人,每個人在喝之前都有不舍和不甘,但最終還是選擇忘記這一生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所謂解脫,就是忘卻吧。


    “你這樣哀怨地看著我幹嘛?”那個滿臉猙獰的惡鬼,拉著他的索命鐵鉤,迴頭問道我。


    “我在想,如果你真的是宛伯懿該多好!”望著那張被我幻想出來的麵孔,我好不容易地迴答,反正都是要死的人,進地獄也好,去極樂世界也罷,此刻我微笑地看著他,毫無顧忌地將心中的秘密說了出來。


    “若藍,你是不是大腦摔壞啦”,“宛伯懿”用手輕輕地敲打了我的頭,笑著說:“我就是宛伯懿啊,你以為我是誰?”


    “嗯,好吧,就當你是吧”,我也對他微笑了下。


    無論生活報以你什麽,都要微笑對待,即使在陰曹地府。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麵漸漸明亮起來,想起在忘川彼岸望這邊的時候,就是一片明晃晃,正如現在,像是早上被白霧覆蓋的大地,一片白色,卻又什麽都看不清楚。


    大片大片妖紅色的花朵消失了,它們生長在彼岸,把我指引過來,完成使命之後便消失不見,這裏看不見任何其他色彩,隻有明晃晃的白色。


    漸漸再往前,霧霾散了一些,我隻知道這已經不是橋麵上了,這裏天大地大,無比寬廣,好像和之前的感覺有點像,隻是這次有“宛伯懿”陪伴,我不再是一個人,而且我有一種感覺,旁邊這個人不是我的幻覺,他就是宛伯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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