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襤褸卻形狀癲狂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就像突然冒出來的一樣,從四麵八方將他們這群人圍了起來。


    “他們這裏有糧食!他們這裏有糧食!”


    嗡嗡嗡,嗡嗡嗡。太吵了,卻唯獨糧食兩個字異常明顯。看著這些人紅了的眼眶,吳佩玲頭皮都開始發麻。這哪裏還是一群正常人,根本就是失去了理智的野獸啊!


    馬車被士兵保護著,但是那些流民卻前赴後繼不要命的衝了過來。這種一往無前的執著,實在是太令人可怕了。


    “小姐,小姐……”丫鬟縮在吳佩玲的身後,恨不能將自己團成一片虛無。眼淚淌成了一條小河,“怎怎麽辦?他們會不會殺了我們?”


    吳佩玲也不知道,她的臉上褪去了所有的血色,病後還沒有痊愈的身子僵硬的就像是一截冷硬的木頭。她隻是不停的搖頭,眼睛卻死死的盯著外麵的亂象,挪也挪不開。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誰……


    如果,如果這些人發現這些糧食並不夠他們這些人吃……他們會殺了他們嗎?


    在災情發生的地方,嚴重時候易子而食也時有發生。


    吳佩玲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濕了,她顫抖著手握住丫鬟,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沒事的沒事的。”


    心裏頭卻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隻是終究還是覺得遺憾,她走之前都沒有見到慕簫瑢,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好起來……居然都沒有來得及告別呢。


    河南。


    慕簫瑢身子一抖從夢魘裏掙脫出來。


    “爺,您怎麽了?”屬下連忙撲過來跪在床邊上,憂心忡忡的看著他。爺好不容易才撿迴一條命,幸運的讓他忍不住哭起來。要是再有個萬一……他簡直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場。


    “沒事……”慕簫瑢擦著頭上的冷汗,神情恍惚的說到,“我剛才好像做了一個夢。”


    “什麽夢?”


    “我好像夢到……”


    好像夢到吳佩玲被一群妖魔鬼怪給抓走了,她哭著掙紮著,卻不求他救命,反而說她走之前居然沒有和他道別……


    “爺!不好了!吳佩玲小姐的馬車被人劫走了!”一個侍衛飛快地從門外撲進來說到。


    “什麽?!”


    帕子飄落在地,慕簫瑢背後的冷汗唰一下冒了出來。原來,原來方才是吳佩玲托夢給他?


    “爺!爺!您真的不能去啊!”屬下哭著抱住慕簫瑢的腿,身子拖在地上就像一隻*袋。


    “滾開!”慕簫瑢一腳踩在屬下的腦袋上,氣的臉色發黑。這個不懂事的狗東西,吳佩玲被流民劫走了,時間緊迫他簡直恨不能插上翅膀飛過去。結果他的人卻在這裏拖他的後腿。


    “爺啊!您的身子還沒有康複,要是出個什麽事情,可怎麽得了?讓別人去吧,讓別人去吧!他們一定能把吳小姐帶迴來的。”


    “鬆手!狗奴才!要是耽擱了爺的事,爺活剮了你!”額角的青筋跳的飛快,要不是覺得這狗東西夠忠心,早就一劍捅死他了。


    “爺……啊!”屬下還想在說話,卻被慕簫瑢一記窩心腳踹的翻了兩個滾兒,啃了一嘴的泥,等他爬起來時,卻見慕簫瑢的馬已經絕塵而去了。


    “地點在哪裏?”慕簫瑢迎麵喝了一口風,惱怒的扭頭看向身邊的暗衛。


    “前麵三十裏處!”


    好!慕簫瑢眼光灼灼的看著前麵,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說著,“吳佩玲,等我!等我!”


    等他們趕到時已經是夜半了。三個人一路小心翼翼的摸上去,卻不妨被警惕的流民給發現了。所有人一哄而上,慕簫瑢等人瞬間陷入了危急之中。


    “嗚嗚,嗚嗚。”吳佩玲被反綁住捂住嘴捆在牆角,這一叫瞬間將慕簫瑢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你還好嗎?”慕簫瑢並不戀戰,左衝右突來到吳佩玲的身邊。解了她的繩子,半抱著就走。


    身後暗衛在救其他人,並沒有跟上來。兩人相攜著跑了好遠,居然沒有時間多說一句話。


    隻是很不幸的是,兩人隨後居然掉進了郊外的陷阱裏。


    “佩玲,佩玲?”慕簫瑢將吳佩玲抱進懷裏,輕輕的拍打著她的臉頰,臉上是不加掩飾的擔憂。


    嚶嚀一聲,吳佩玲慢慢睜開了眼睛。


    “我們?”捂住發疼的額角,吳佩玲都沒有發現自己居然在慕簫瑢的懷裏。


    “我們掉進陷阱裏了。”眼睛裏是細碎的光,慕簫瑢的唇越來越近,“我一直在想你,害怕你遭遇了什麽不測,害怕再也見不到了。所以我發誓,等到再見到你的時候,就要讓你再也不能離開我。”


    話音未落,就粗魯的向吳佩玲的眼角眉梢嘴唇上落下,每一下都激起了吳佩玲心裏的一番驚濤駭浪。


    如果她想要拒絕,應該是可以的,但是她的手,卻不自覺的擁緊了他……


    第二天,兩人穿戴整齊,不久就被暗衛找到送迴了京城。


    此時,宮裏。


    慕蘭籍好不容易戒掉了五石散。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去見慕蘊亭。


    “皇上,臣妹求您,允許臣妹把劉靜煙開棺鞭屍!”被五石散折磨了這麽久,慕蘭籍險些忘記了好好做人的感覺。每日裏要麽醉生夢死,要麽抓心撓肝。她無時無刻,不想把害她這麽慘的人挫骨揚灰。


    隻可惜,她的仇人居然已經死了。哈哈哈,死了就可以逃過去了嗎?做夢!慕蘭籍一個響頭磕在慕蘊亭的腳下,即便全世界的人都誹謗蔑視她,她也要將劉靜煙的屍體挖出來鞭打。


    “……好。”慕蘊亭沉默了片刻,但是看著慕蘭籍倔強蒼白的麵容,又哪裏說的出來拒絕的話?大不了,他這個哥哥幫她擔著吧!


    隻是,等到慕蘭籍和許蓮衣起出棺槨之後,竟發現發現棺內是空的!


    “該死!該死!”慕蘭籍眼眶赤紅的看著空棺,神智都要丟了。好在被許蓮衣勸住。


    隻是慕蘭籍明顯更加沉鬱了,許蓮衣無奈。


    然而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因為在迴宮路上,她們遇到了劉太醫一家淒慘在街頭的慘狀。


    傍晚,劉靜煙挽著高髻,穿的一絲不苟的從一個小巷裏拐出來。


    拎著一個青色的包袱,慢悠悠的向著自家方向走去。一路細細的看著街道兩旁的景致,生出一種物是人非的荒涼之感。


    從前的她,雖然不是非常明媚,但是也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女。隻可惜,除了童真的少年時代之外,她沒有鮮衣怒馬過,沒有驕縱放肆過,這一生她活的絞盡腦汁殫精竭慮。


    除了一張明媚的皮囊,竟然從來沒有開心過一分一秒。現在,也算是家破人亡死有餘辜不是嗎?


    一步一步,劉靜煙走的很慢很穩,仿佛想要迴味一下從前忽略了的時光。


    隻是終究還是晚了,她的人生早就從她對慕蘭籍下手的那一刻開始,分裂成了兩個溝壑。前一部分,身世清白還活在陽光之下。後一部分,便落進了泥沼裏。


    頓了頓腳,劉靜煙還是沒有迴頭去看她來時的路。而那座青樓,便是她這麽久以來的落腳之處。


    人生啊,便是如此的無常。或者,又叫做有因有果吧!


    嘴裏哼著不知名的歌,劉靜煙非常的平淡,甚至還笑了起來。雖然不知道接下來等著她的會是什麽,但是她都不再膽怯逃避了。


    “父親。”推開門,劉靜煙乖巧的笑著,走過去在父親的床榻錢跪了下去,捏著父親的腿腳,劉靜煙小聲的問,“您最近覺得怎麽樣了?可有好些?”


    劉父渾濁的眼眶裏憋著一泡熱淚,他嘴唇哆嗦著,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女兒。


    “父親,女兒知道您想要說什麽。放心吧,沒關係了。隻是女兒思來想去,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您了,害的您晚節不保,還癱瘓在床。”劉靜煙握住父親的手貼在臉上,“如果時間能夠再來一次,女兒一定不會了,真的。”


    話音未落,身後的門突然被人撞開。


    光線撒進來,將一室的陰暗暴露於前。一個持刀的侍衛大踏步的走過來,抓住劉靜煙的肩膀狠狠扭過,“劉靜煙?”


    “是。”劉靜煙很安靜,從地上爬起來跪好,還將父親的手放進被窩裏。


    侍衛眼神一閃,臉上的譏誚一閃而過,扯著嘴角說到,“和我們走一趟吧。”


    劉靜煙點頭,默默的從地上爬起來一步一步向外麵走了,隻是眼淚卻成串的掉下來。


    仰頭看著天上刺目的太陽,劉靜煙心裏湧上一股非常複雜的情感。真的好久沒有這種輕鬆的感覺了呢!隻是她還是有些後悔,如果當初能夠理智一點,或許她的人生就不是這樣了吧。


    隻是她怎麽可能忘記喬繼明呢?又怎麽可能不為了他衝動呢?顯然做不到的啊!隻是,終究是害了自己一家人,如果時間能夠重來一次……


    哎,又哪裏有機會呢?


    宮裏。


    “劉靜煙,你還活著。”許蓮衣目光複雜的看著地上跪著的人,心裏好一陣歎息。這句話說出去,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埋怨還是讚歎。這個女人的心計乃她平生僅見,如果不是走上歧途,大約會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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