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崇依舊是一身黑袍,將大半張臉隱藏在鬥篷中。


    顧長楓到的時候,他正慢悠悠地飲茶,一副輕鬆自在的模樣。


    “慶大人,怎麽今天來我府上了?大祭司沒抓你去處理事務?”


    “今日來找你有兩件事。”慶崇依舊是直來直去的性子,開門見山。


    “何事?”


    “第一,找你借一樣東西。”


    “找我借東西?”顧長楓心中好奇:“大祭司想要何物?”


    “你誅殺月鬼首領的古劍,家師想借來一用。”


    “第二,我……要成親了。”


    顧長楓本來喝進嘴裏的茶水一口噴了出來:“你要幹嘛?”


    慶崇老臉一紅,解釋道:“這是師傅的意思,我心中其實是不想的。”


    顧長楓心中驚疑不定,問道:“慶崇,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你不妨與我實話實說。”


    大祭司門下共九名弟子,慶崇的資質最高、悟性最好。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將是下一任離火國的大祭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祭司殿的弟子並非不能娶親,但以慶崇當前的地位娶親之舉讓人想不通。


    慶崇沉默了許久,他似乎在猶豫什麽。


    “仲懷,我們自由相識,此事煩請你為我保密。”說著,他將衣袖挽了上去一直到手肘才停下。


    “這是……”顧長楓一下站了起來,慶崇手肘上方的皮膚中竟然隱隱生出幾片細密的鱗片。


    “慶崇,到底怎麽迴事?”


    “你還記得我們在韃靼都城時黑龍最後釋放的詛咒麽?”


    “啊?!”顧長楓忽然想起黑龍臨死前的舉動,心中一沉。


    “黑龍最後釋放的詛咒牽動北境地下封印的同時還落到了我的身上。”慶崇苦笑著放下衣袖。


    大祭司神通廣大,但即便以他的能力都不能破除慶崇身上的詛咒。


    按照這樣的趨勢發展下去不消兩年,慶崇身上就會生滿鱗片,變成半人半獸的怪物。


    大祭司冀衡為了救下慶崇的性命定下“移花接木”之策。


    慶崇迎娶的女子命格特殊,可以助他混淆天機,兩人生下的孩子會過繼給其兄弟慶芝。


    過繼的孩子斬斷和慶崇的因果,便能以正常人的姿態活下去,不過在晚年的時候會迅速化為半人半鮫的生物。


    顧長楓聽完整個計劃感歎一句:“這種神鬼莫測的計策隻有大祭司能想得出。”


    “不過,你借佩劍難道也是為了渡劫?”


    “佩劍和我無關,乃是為了作為四處封印的陣眼之一!”


    “四處封印?”顧長楓思索了一會兒,說道:“北境一處、京中一處,另外兩處不知在哪裏?”


    “師傅和司天監的大人們一夜未眠,測定出另外兩處封印的位置。”


    “一處在西北,一處則在……深海!”


    冀衡的計劃在顧長楓聽來好似天方夜談,他以山川大地為棋盤,勾連地勢山川引導龍脈,設立了四處封印點。


    這四處封印點中北境的封魔點是核心,其中蘊藏著極其恐怖的能量。


    西北、中原、深海三處封印是人為構建的封魔處,彼此用地脈龍氣隱隱聯通。


    一旦大陣形成,其餘三處的封魔處會不斷吸食北境的恐怖能量,分化其能力。


    大陣不破,分散的恐怖能量遭到削弱之後難成氣候,也無法突破封印的束縛。


    每處大陣都需要一個陣眼,西北之地的陣眼便由沾染了月鬼首領心頭血的佩劍組成。


    顧長楓聽完之後嘖嘖稱奇,問道:“不知其餘各處的陣眼又是什麽?”


    慶崇神情嚴肅,一字一句的說道:“中原和北境的陣眼……是師傅和我!”


    慶崇的眼神明亮而堅毅,猶如天上繁星。


    唿!


    修遠猛地睜開眼,一下從床上起身滿身的汗水。


    慶崇是北境封印的陣眼,這麽說離火遺跡中守護混沌珠的那副骸骨竟然是慶崇?!


    一個又一個念頭從腦海中冒出來,修遠快步走出臥室朝著最裏側的一個船艙走去。


    在船艙中的昏黃燈光下,正坐著一位麵容蒼老的老人——慶年。


    不過短短一年多的時間,慶年和修遠第一次見到的時候比老了十幾歲。


    他伏在桌邊正在用筆在地圖上勾畫著什麽,見修遠進來有些詫異。


    慶年並不在官方公布的人員名單中,是修遠以私人名義帶他一起加入的探險隊。


    “修遠?你怎麽了,沒事吧?”慶年見他滿臉汗水,還以為出了什麽事。


    “慶先生,我應該知道慶家為什麽會出現千年的詛咒了!”


    “嗯?!”慶年第一時間還未反應過來,過了一會他一下從椅子上起來:“你說什麽?”


    “慶先生,事情是這樣的……”修遠扶著慶年坐下,將他夢中看到的有關慶家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


    慶年聽得入神,不時眉頭緊蹙。


    待修遠說完之後,慶年嘴角動了動最後說道:“這樣看來,我們這一脈很有可能是慶崇先祖過繼給慶芝先祖的孩子留下的血脈啊!”


    修遠點了點頭,在夢境中他便十分奇怪,慶芝一介文官是如何與詛咒扯上關係的。


    直到慶崇拜訪寧遠侯府說出實情,修遠心中的疑惑終於解開了。


    慶年一脈確實是傳承自離火國的慶氏,不過卻不是慶芝,而是慶崇。


    想來大祭司在為慶崇壓製詛咒的同時也讓化鮫的一些其他特點顯示出來,比如漫長的生命。


    慶氏一族受到詛咒的人生命能達到二百多年,且水性極好。


    慶年拉住修遠的手,感激的說道:“修遠,我們慶氏一族欠你的恩情,我不知如何報答……”


    慶年此次同修遠一同前來,也是希望能幫上一些忙。


    他的身體因為西北封印被破除,衰老速度和變化速度越來越快。


    用他的話說就是:“我已經沒有多少時日可活,總得為小正做些什麽才行!”


    這個背負著家族詛咒和生存壓力的老人毅然出海,心中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修遠從船艙出來的時候,正好是清晨朝陽升起的時候。


    海風清涼將修遠一夜夢境中的情緒衝散,他舉目望去,發現在海天相接的地方有一座小島正在緩緩移動。


    嗯?


    修遠聚集精神望去,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麽小島,而是一條碩大的鯨魚在緩緩遊動。


    它碩大的背部在遠處看起來就像是小小的島嶼,在陽光中泛起光輝。


    噗!


    巨大的水花從它背上高高噴起,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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