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踞在馬六甲海峽和馬來群島的海盜數不勝數,最強的海盜組織有三支,他們占據馬六甲海峽附近的島嶼,打劫過往船隻,有時也化作商隊跟大唐和印度、波斯做生意。其中最強的一支是宋智,他本是福建晉安人,宋家在晉安算是大族,他本是個讀書人,幾次沒有考取舉人便失去了興趣,他便開始從事海上走私生意,被大唐通緝,後來他帶著一大幫弟兄幹脆出海在馬六甲占島為王,開墾了一些田地,做起了無本生意。大唐出口白砂糖和白酒,這讓宋智嗅到商機,南海有大片的土地可以種植水稻和甘蔗,完全可以支撐起一個國家,在這裏作一個土霸王也是很有成就感的。隻是當地土著又矮又瘦又懶,根本不能幹農活,又躲在熱帶密林裏很難找,所以最好的勞動力還要去天朝上國找。


    福建山多地少,很多人家為了控製人口隻有把嬰兒溺死,宋智暗地裏招募民工開墾土地。但是因為泉州開發需要大量的工人,誰也不願意漂洋過海到一個陌生荒涼的地方。另外百濟、新羅的人也被拐賣到泉州、廣州,宋智根本無人可用,讓宋智的皇帝夢胎死腹中。


    海峽周圍還有其他還有2股大勢力,一個是波斯人卡塞姆、一個是天竺人辛格,他們都在馬六甲海峽收取過路費。馬來群島還有一些當地土著和因為各種原因流落到這裏的天朝漁民,他們有的也加入了海盜,算起來馬六甲這裏聚集了幾十個海盜勢力,有幾萬人口。當然,他們大多數是業餘的,平時打魚賺錢,有機會也幹一票。


    辛格來自印度南部的潘地亞王國,這是由泰米爾人建立的國家。泰米爾人是世界最古老的民族之一。他們所屬的達羅毗荼人很可能是輝煌的印度河文明的主人,也就是南亞次大陸最早的居民。雅利安人來到印度後,泰米爾人被迫遷往南部,在印度南部紮下根來。


    泰米爾人除一部分雅利安婆羅門外,都屬達羅毗荼人種類型。身材矮小,膚色較黑,鼻子小而扁平,嘴唇厚,頭發黑而濃密、鬈曲。使用泰米爾語,有獨特字母。信仰濕婆,種姓製度森嚴。這是一個富裕的商業國,主要依賴海路經商。


    卡塞姆是個大胡子,以前一直走大唐至波斯這條航線,因為星月人占領了波斯,命令所有人都要信奉星月教,他和一大批波斯商人都是信奉沃教,為了逃避宗教迫害便帶著家族在獅子國(今斯裏蘭卡)安頓下來,生意照做錢照賺。他還和辛格、宋智一起在新加坡建起了一個造船廠,準備大幹一場,不過這次大唐對於南海的開發直接威脅到他們的利益。


    讓三人忐忑不安的是大唐廣州水師出現一艘新型的大艦船,一共有五個桅杆,除了三個高聳入雲的橫帆之外,還有兩個縱帆,沒有劃槳,完全靠風力推動。唐朝最大的銀鋃船最多載2千石,這種新船至少能載1萬石,而且是尖底海船,能遠洋航行。雖然大唐水師對新船操縱還不熟練,但是一旦他們掌握純熟了,那就沒有海盜們吃飯的地方了,因為他們最大的船也隻不過載2千石。


    第一次近距離看見這艘戰艦,海盜們就被迷住了,碩大的船體說明它超強的穩定,張開的龐大的風帆如同海上盛開的一朵白蓮花,這是被海神祝福過的海精靈,要知道在變幻莫測的大海上,海船就是水手們的第二生命,對於海盜來說沒有比這艘戰艦更有吸引力的了,占有它,征服它,成為每個海盜心中的渴望。


    現在大唐似乎看上了新加波這個地方,打算在這裏興建港口碼頭,也許下一步就是直接開辟至天竺和波斯灣航行了。對於大唐帝國的步步緊逼,宋智召集海盜集團和波斯、天竺商人在新加坡魚尾島的艦船,商討抵製大唐水師和廣州商船對南海土地的侵蝕。三大海盜加起來的各種大帆船有2000餘艘,海商大概有2000多艘。


    當然,大唐有更多的艦船,造船能力也很強大,但是因為沒有開辟南海的航線,大多數是平底船,能在南海行駛的艦船還是不多,海盜和商人們的船隊目前還是占優勢。現在的問題是大唐想壟斷大唐至天竺和波斯的海上貿易,這讓大家都沒有飯吃,這是逼著我們開戰啊。


    正應了那句老話——不開戰是等死,開戰是找死。要不要打,如何打,大家炒作一團。一旦開戰,大唐肯定會封鎖海岸,等於大唐這門生意沒法做了,下一步就是造出艦隊來南海掃蕩,大家最後也得玩完。


    宋智一錘定音:“咱們幹這一票就躲藏起來,南海這麽大,島嶼這麽多,藏幾十萬人也沒事,大唐想要報複也找不到人了。我們搶劫的地點就定在廣州城,這裏地方夠大,人夠多,夠富裕。我們不但要槍財貨,還要搶人,我們可以占島為王,幹這一票可以做個富家翁了。”宋智作儒生打扮,留著八字胡,溫文爾雅,不像海盜頭子,倒像個狗頭軍師。


    對於宋智的提議,大家都有些心動,再高的利潤也不如無本買賣,幹一票可以抵上10年勤勞,海上風浪大,風險高,還真不如搶劫來的幹淨利落。


    大胡子卡塞姆還是有顧慮:“廣州水師有500艘戰船,廣州都督府還有1萬名士兵,怎麽解決?財貨是好,還有有命享用。”


    宋智早已成竹在胸:“都督府的軍隊很好解決,廣州周圍很多種植園,那裏有10多萬奴隸,隻要我們派出一股人馬衝擊種植園,解救奴隸,鼓動他們起來暴動,就可以把1萬都督府的軍隊引開,至於廣州水師500艘戰船,難道我們還對付不了?”


    辛格眼睛一眯:“你有把握鼓動那些奴隸?這一股人馬九死一生,派少了不行,派多了損失慘重,哪家出兵?”辛格一直不想和大唐翻臉,他是海貿種姓,家族十幾代走震旦這條航線,丟點太可惜了。不過大唐帝國這種吃獨食的做法讓他很不舒服,有機會教訓唐朝那些自以為是的官僚還是有必要的。


    宋智道:“我給大家介紹一位朋友。”


    宋智對門外侍者示意,侍者從船艙外引進一個壯漢,40多歲,麵色稍暗,沒有絲毫清雅細致的感覺,看起來有種滄桑操勞之感。眼泡微腫,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顴骨也有些高聳突兀,襯得整張麵龐更加瘦骨嶙峋。


    “這是李瑞春,百濟人,曾經做過高句麗的水軍都尉,現在是我們的同行。”宋智介紹道。


    “拜見各位頭人,”李瑞春對在座的拱拱手,說一口正宗的大唐官話,“你們可以叫我都都尉閣下。出兵解救廣州奴隸由我的人解決,另外我還需要足夠多的船隻和水手把這些奴隸運出來,作為報酬,你們需要承認我在南洋的地位,並且在爪哇島上給我留下一塊地盤。”


    李瑞春的口氣很大,每個種植園都有護衛隊,人數不少,而且都督府的軍隊可不是這麽好對付的。另外爪哇島,這不是宋智的地盤嗎?難道他和宋智達成秘密協議?


    宋智見大家都看過來,笑道:“為了幹成這筆買賣,我確實同意把爪哇島讓給李都尉。不過作為補償,我需要你們讓我獨占呂宋島,另外這次搶劫的人口全部歸我。”


    “尊敬的都尉閣下,我們如何相信你的能力呢?要知道,如果奴隸暴動的規模不大,吸引不了廣州的駐軍的。”卡塞姆問道。


    “我有500艘戰艦,登陸的軍隊有5000人,這足以讓你們放心了。”李瑞春道,“另外我對廣州附近的這些種植園很熟悉,要知道在那裏的10萬奴隸,其中2萬人是突厥俘虜,4萬人是高句麗的俘虜,還有3萬人是被人拐賣過去的百濟人和新羅人,而這些人大多數是從我手上買過去的。我和廣州府的官員、種植園的莊園主都是好朋友,我知道那裏的一切莊園分布和兵力布置,這些莊園大都分布在沿海地區,可以登錄的地方不少。”


    前高句麗水軍都尉,大家似乎知道他的來曆,這就放心了。要知道北海和南海相距遙遠,各大勢力也老死不相往來,大唐和百濟、倭國的海外貿易大多在長江以北,這次李瑞春南下,意味深長啊。


    “大家也不需要不放心,目前大唐對高句麗咄咄逼人,高句麗畢竟太小,大都督即使有天縱之才也難以抵擋,這次大唐建造新的艦船,對於你我都不是好事啊。這次我們的行動,除了搶劫,就是把這艘新艦搞到手!大家想一想,如果我們學會了新艦的建造,駕馭著幾百艘風帆戰艦到大唐的海岸線打劫,這個時候還需要和大唐做什麽生意?需要什麽我們搶過來就是了。”李瑞春道。


    這是個好主意!大唐富庶,海岸線又長,處處設防就處處防備不了,時間久了大唐疲於奔命,最終也會被我們拖垮,即使他們追過南海,這裏這麽多島嶼,隨便一躲就找不到了。再說這裏暗礁、暗流到處都是,他們要敢來,定然叫他們有去無迴。


    10月,《絲綢之路》劇組到達廣州城。


    《絲路》劇組一路巡演特別辛苦,準備在泉州演出之後就常駐下來,沒想到興業公司廣州分公司不願意了——咱們都是一個公司的,你們還是興業公司文工團,《絲》這個舞劇我們早有耳聞,為什麽不來我們這裏慰問演出?


    對於欽差官員來廣州調查,李元禮一點也不擔心,自己是皇上的叔叔,公司一大幫人都是王公大臣的親屬,和李家王朝有千絲萬縷的聯係,你稚奴有本事把我們連鍋端了!《絲路》風靡長安,李元禮當然也想見識一番。於是沒有辦法,劇組隻好過去。


    興業公司在廣州入駐之後,擴建的港口,建立了一些機械加工廠和船舶修理廠,在郊區開墾荒地種植甘蔗、水稻,白砂糖和白酒也成為出口的大宗貨物,為此朝廷在廣州設市舶使,總管海路邦交以及外貿,對市舶貿易進行監督和管理,代表朝廷采購外來貨品。過去廣州海關沒有收稅的事情,商人需要向皇帝進貢,在唐誌的建議下才用關稅代替進貢。


    劇團的船隊從外海進入珠江水道,一路上來往的海船絡繹不絕,廣州港500多米長的碼頭,一排排的大海船停靠在港口,有南海舶、昆侖舶、婆羅門舶、獅子國舶、大食舶、波斯舶、番舶、蠻舶等到各種不同名稱的外國海舶。其中獅子國船最大,樓梯上下數丈,無數的搬運工人來迴裝卸貨物,喧囂無比。這裏比泉州繁忙10倍都不止,海水也比泉州肮髒10倍。


    碼頭有興業公司的車輛來接,劇組人員和行頭都裝上馬車,寶琴因為是主演,單獨一輛車,大多數人都是走路,護衛隊在兩邊衛護秩序。寶琴偷偷拉開窗簾看著沿途的商鋪行人,因為天氣熱,這裏的有錢人喜換穿極薄的絲綢,舉之若無,輕若煙霧。平頭百姓的衣服多用土布縫製,稱為“卉服”。


    近一年的演出,整個劇組都疲於奔波,不過大家的贖身錢都賺迴來了,還攢了不少,心裏還是很高興。想起遠在青藏高原的唐誌,寶琴心裏說不出的失落,也許他要失約了。經曆了一年多頻繁的演出,寶琴有一種厭倦的感覺,每次重複相同的場景,相似的歡唿和掌聲,還有不懷好意的騷擾,洗盡鉛華,也許平淡、安靜和悠閑的生活才是自己想要的。


    劇團的駐地在得月樓,演出在瀟湘館,廣州刺史羅友斌、都督謝友青、市舶使李文都將觀看第一場演出。這些人都是廣州府的地頭蛇,他們在這裏百計搜刮,而且挾資興商,個個肥的流油。特別是市舶使專管海外朝貢和對外貿易,管理市舶官員的品行好壞,直接影響到來廣州的舶數,如果盤剝得太狠,船舶都會轉到交州港卸貨交易。


    廣州瀟湘館掛出了巨幅油畫,畫中央是反彈琵琶的寶琴娘子,四周是雲霧繚繞的飛天、仙女,整幅畫靈動飛揚,將人們帶入如夢如幻的天國。這種西方的寫實油畫在震旦還是第一次出現,和震旦的國畫風格完全不同。


    瀟湘館的大前廳是按照劇院的形式設計的,更適合舞劇的演出,一樓是普通座,二樓三樓是包廂。今天是高朋滿座,一票難求,你有錢沒身份也弄不到票,有很多人在門口聚集,看希望有人讓出手中的票。雖然廣州的風俗場所不少,可是像《絲路》這種來自京城的一流的演出幾乎沒有。據說《絲路》劇組在廣州隻演十場,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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