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分別站好,開始的小旗揮動,兩人駕馭著馬都朝對方撲來,兩騎交錯的瞬間,薛仁貴直接朝唐誌刺去,想把唐九郎的兵器打掉,這一刺隻用了一半力氣,也是怕他接不住。“呯!”唐誌的馬槊搭在方天畫戟上,把戟的方向稍微打偏,接下來槊頭一轉,快速向薛仁貴刺來。薛仁貴嚇了一跳,沒想到唐誌的槊刺迴轉這麽快,急忙讓過槊頭,把方天畫戟抽迴攔住馬槊的第二道攻擊。


    兩人交差而過,第一個迴合算平手,薛仁貴還吃一點小虧,他驚出一點冷汗。還好當時他隻用了5成力氣,迴手才這麽快,要不然第二槍很難防得住。


    兩人勒馬迴身再戰,薛仁貴再也不留手,方天畫戟如一條毒龍般狂舞而出,如驚濤駭浪向唐誌卷去。沒有技巧,直來直去,以力壓人,這是最不講道理但是最有效的戰法,所謂一力降十會,很多對手都是在他這種瘋魔戰法之下敗下陣來。


    唐誌掄起馬槊死死抗住對方的進攻,如同一顆幼小的柳樹被風吹得東倒西歪,枝葉飄零,隨時會連根拔起一樣,唐誌這才知道薛仁貴果然名不虛傳。剛開始薛仁貴的力氣太大,攻擊很密集,馬槊上傳來的力道大部分唐誌化不掉。好在踏燕是一匹好馬,他把多餘的勁道都傳入踏燕的身體,相當於它幫唐誌抗住了。


    酣戰持久,唐誌丹田之氣開始運轉起來,越來越快,周遍全身,六識也越來越敏銳、越來越精純,氣場張開如陰陽魚不斷轉動,平時有礙滯的不通的經絡這時全部通了,丹田的氣團越來越大,突然沿著大腿內側朝腳下流去,經過腳底湧泉穴,又從大腿外側向上流動遊走全身。


    這時大周天要通的征兆!


    唐誌沒想到自己形意門的修煉在這個時候又上了一個層次,大周天通了之後,等於摸到了化勁之門,繼續練下去就離化勁就不遠了,果然需要在極端環境的壓迫下功夫才能突破。抗住第一波攻擊,唐誌漸漸把戰局穩定下來,這時他才發現此時汗水已經打濕了衣服。


    薛仁貴開始以為三招之內就能分出勝負,沒想到唐九郎竟然艱難地擋住了自己的力道,而且漸漸有來有迴,有模有樣地開始反擊。他發現有點不對勁,唐九郎的這個馬槊有彈性,自己的長戟打在上麵一彎就卸掉了自己的勁道,還把自己攻擊的方向帶偏。馬槊像一個皮球一樣,剛碰上自己的長戟就彈開,迴頭就向自己紮來。迴戟格擋,這一擋壞了,就像拍在皮球上一樣,馬槊劃過一道弧線又朝自己紮來。就像擊打吊著的沙包,打得越重,沙包反擊的力道也越重,搞了半天好像是自己打自己。


    薛仁貴也打越別扭,唐誌卻是越打越得心應手。隨著對於馬槊的掌控越來也得心應手,對於暗勁體會得越來越深,他的全身也越來越鬆,像一根彈簧,來的力道一壓一縮,再輕輕一撥,呯地一下,將蓄滿的勁全部打出去,還不廢自己多大的力氣。


    鬆是很難練的,腰胯上的肌肉,沒練到時,感都感覺不到,怎麽能命令它鬆了。脊椎上有很多肌肉,特別是腰下部和髖關節附近的肌肉,力大無窮,內功的力量全是從那幾塊脊椎上來的。人體是個大彈簧,就是說的那幾塊脊椎上的肌肉。一個人如果得了腰肌勞損,基本上就幹不了重活了。


    內家功夫練的時候緩慢悠長、狀若半醒,但用起來,與人生死鬥,卻是天下最快、最剛猛的。一拳打前,傾全身之力以赴,無羈無絆,等這一拳出去了,“陰極陽生,陽極陰生”,正好迴來打後麵,中間隻要腰胯一轉,想打哪就打哪。全身就象彈簧連著的兩個鐵球,彈簧壓緊,一放,一個鐵球不動,另一個鐵球就衝出去;衝出去的鐵球不動,原來那個鐵球就跟上來;跟上來一壓,又能再衝出去。


    肌肉隻須在彈簧一壓一張時加把力,象蕩秋千一樣在一起一落時蹬一下,就能保持能量不減,一開一合,一沉一浮,根催梢,梢領根,前後左右,勢如連珠炮,挑打八方,內力生生不息,以一敵萬。別人看得驚心動魄,自己如閑庭信步,越戰越勇,打個通宵都不累。


    唐誌渾身的氣血沿著經脈運轉,全身的氣場擴展開來,對方的氣血、力道、和進攻路線似乎都在自己的預料之中。這時候唐誌的反應奇快,每每能占盡先機,這是內家拳“意在勁先”之妙。


    有人說聽勁是皮膚感應對方的力道的大小和方向,其實等你感應到了也是過去的東西,再去應對就落後了,隻有被動防禦,不能做出預判,料敵先機。


    意在勁先就不同,意和勁也是一對陰陽,有先有後,互為因果補充。內家拳勁去如射箭,有去無迴,對方在躲避這一招時,我的“意”已經在根據他的動作準備下一招了。這下一招,用的就是剛才那招迴頭的勁力,正好來的急。


    拳經上講“往複須有折疊”,就是說靠關節的轉換把這迴頭的勁變個方向再打出去。內家拳以懂勁開始,等有了勁力了,再往上全是練敏感,練觀察,練這個“意在勁先”。內家拳,勁意分陰陽,敵人隻逮得到過了時的“勁”,永遠也逮不到因敵而動的“意”。內家拳敢號稱不敗,全在於此。


    這時張浩這幫唐誌的弟子都瞪大眼睛看著,唐誌平時也跟他們說過內家拳的各種勁道和四兩撥千斤的原理,但是他們總是不得要領,覺得想要入門真是太難了。但是今天看著師父和薛將軍的對決,他們都看出了一點門道,馬槊在方天畫戟上一點,就把對方的勁道和重心帶偏,讓對方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和力氣調整迴來,而且每次馬槊都能借到對方的力氣全部打迴去。細心人還發現唐誌的全身上下和雙手在輕輕地轉動,這是纏絲勁的運用,纏絲勁最難練,也最刁鑽,發出的勁力都像螺旋一樣是旋轉的,讓人防不勝防。


    薛剛這些人看到唐九郎竟然能跟將軍對攻這麽長時間而不落敗,都驚訝不已,將軍臉色通紅,兩眼放光,這是用了大力氣的樣子,不像是放水。開始這唐九郎的動作還有點遲滯,笨拙,但是隨著攻防的繼續,他的動作越來越舒展流暢,如行雲流水一般,如同在刀尖上舞蹈,看起來很兇險,其實安穩如閑庭信步。


    薛仁貴感覺自己像陷入一個泥潭,越是掙紮陷入的越深,自己的長戟總是被帶偏,費力不討好。所以他有意減輕了手上的力道,反而輕鬆不少。唐誌見借不到對方的勁力,便加大進攻的力道,薛仁貴又不得不增加力量,力大反彈就大,又迴到老路上來。這樣一鬆一緊、一重一輕,讓薛仁貴非常不適應,好像自己懸在半空,自己渾身的力量使不出來。


    “呯!”一聲,兩人又分開了,唐誌有點累了,這麽高強度的對抗,他的身體有點受不了。老這樣下去不行,必須來一個最後的一招定勝負。


    “薛將軍,我有最後一個大招,你要擋住了我就認輸。”


    “好!有什麽招你就放出來,我全部接著。”


    這時的唐誌整個人如一杆出鞘長劍,蕭殺之意刺破蒼穹,薛仁貴暗自讚歎,這唐九郎悟性不錯,現在就有點老兵戰場上的殺伐之氣,這種殺氣要經曆無數的戰鬥才能領悟到。如果說之前薛仁貴還存在淺嚐即止、小打小鬧,甚至還想對唐九郎指點一番的意思,但是此時此刻,他發現唐九郎確實有自己獨到的東西,也許這形意門不簡單。


    唐誌雙腳一夾,踏燕飛速向前衝去,兩馬相交,唐誌勁透馬槊,發力一抖,杆身直震,幻出萬朵梅花,把馬槊掄圓了直接向薛仁貴砸去。薛仁貴也不含糊,不為槍影迷惑,舉起方天畫戟格擋,準確架住了馬槊的槊鋒。


    “鏘!”一聲巨響,唐誌把持不住,馬槊飛了出去,他全身的勁都爆發出去了,這時全身癱軟,渾身無力,臥在馬背上。薛仁貴雖然抗住了巨力衝擊,但是雙手麻木,坐下的小花後退三步,卸掉衝力。


    “師父,你怎麽了?”眾弟子圍了上去。


    “沒事,他隻是脫力了,你們把他扶去休息。”薛仁貴沒有多說,領著親衛走了。


    眾人把唐誌扶去休息,又把他的馬槊撿迴來,這才發現粗大的槊鋒短了一截,這得多大的力氣才能變成這樣?


    薛仁貴迴到住處,看到自己的方天畫戟的一道月牙沒了,心裏說不出的肉疼。這是老祖宗北魏河東王薛安都手上傳下來的,是用镔鐵打造的,雖然期間也有所損耗,但從來沒有傷得這麽重,想要修好至少要幾十貫錢。這些錢對唐誌不算什麽,對薛仁貴來說是個大數字。


    薛剛等人看到方天畫戟的缺口也默不作聲,今天自己這幫人太輕狂了,唐誌的功夫可以和將軍抗衡,他的那幫手下應該也不低。


    “這麽久沒上戰場,你們都有點不知天高地厚了。以後你們都跟著新兵一起訓練,誰要撂撅子,乘早迴家抱孩子。聽見沒有?”


    “聽見了!”


    薛仁貴沒想到唐誌的武藝不弱,放在大唐年輕的將領中也算出類拔萃,就是太年輕,沒有戰場經驗。這樣很不錯,他最怕唐誌什麽都拿不起來,在戰場上自己還要分心照顧他,那樣就難受了。


    唐誌脫力之後就沉沉睡去,這次對戰時間不長,卻耗費了他全部的精力。軍醫趙俊山趕過來,給唐誌把脈,又對手臂骨骼檢查了一遍,“唐校尉沒有問題,可能太累,睡一覺就好。”大家這才放心。


    第二天唐誌醒來,手臂和全身酸痛,趙軍醫對做了他全身按摩。其實最後那個比拚錢唐誌就沒有力氣了,最後一擊耗費了他全身的內勁,對身體肌肉和筋骨造成損傷。


    唐軍有專職醫護的機構,每營都設有“檢校病兒官”,每日巡查傷病員情況,以便安排醫療和後送。趙俊山今年35歲,也是世代行醫,進部隊也是服軍役,因為和軍隊走得近,對於骨科和戰場救治很有一套。


    古代軍醫的工作是很繁重的:既要處理屍體防止瘟疫,又要照顧病患,更要夜以繼日的為傷兵起箭頭,截肢……如果藥物不夠,時間緊迫,隻能采取最簡單粗暴的方法,不得不說在古代戰場上受傷往往是件十分痛苦的事。


    這個時候軍醫已經在用酒消毒了,但是因為酒的度數不高,消毒的效果不好。部隊減員最大的問題就是傷口發炎,高燒不退,如果挺不過來就一命嗚唿。消炎的特效藥就是大名鼎鼎的盤尼西林,培育方法唐誌也知道,隻是現在沒有顯微鏡,暫時還沒有展開這方麵的研究。


    現在唐誌躺著動不了,閑著也是閑著,便開始跟趙軍醫聊起戰場救治的問題,從細菌、病毒、感染、發炎到瘟疫,酒精消毒,針線縫合,零零碎碎說了不少,引起了他的極大興趣,最後聽說有消炎的特效藥青黴素,這可不得了,非得讓唐誌告訴他培育方法。


    結果是兩人定下合同:成立一個醫藥研究所,唐誌提供青黴素和藥品的培育方法,並提供研究經費和設備,趙俊山負責研究和招聘研究人員,成功之後專利唐誌占8成,趙俊山占2成。


    為了讓實驗盡快出結果,唐誌把自己整理的醫藥知識和數理化教材交給他一份,讓他用現代科學思維武裝自己。中國古代的醫學,包括冶金、煉丹等技術都是用陰陽五行理論來指導的,跟現代醫學完全是不同的理論體係。不管西醫是不是治標不治本,西醫治療效果來得快是事實,而且中醫理論對於一些疾病的描述確實是錯的。


    還有就是金瘡藥散,唐誌把自己收集的配方都交給他去研製,石膏固定、縫針,輸血等等技巧都傾囊傳授,還讓他去解剖屍體,讓他熟悉人體結構。趙俊山聽後眼睛大亮,心裏盤算著到哪裏去找屍體。唐誌見後心裏一沉,決定今後不跟他同桌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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