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友感覺如何?”


    “……這個玩意兒我吃不消,要是有下次……不,肯定沒有下次了。”


    張傑的臉色煞白,整個人就跟從水裏撈出來似的,身上的淡藍色襯衫都已經濕成了深藍色,一雙腿和嘴唇還有些打顫,就連說話都有些抖抖索索的,活像個帕金森患者。


    這仙鶴是真的愛折騰人啊!坐到那背上之後張傑才發現,兩米多寬的鶴背之上,連個拽著的地方都沒有,全是黑白相間的鶴羽,摸上去就跟綢緞一般柔順,一把抓下去,連個屁都揪不起來。


    這得咋整?仙俠片裏的大佬都是腳踩的沒錯,但就張傑這半吊子,怕是坐都坐不穩。


    意識到有些不妙的張傑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你這個空乘業務不是很完善’,這仙鶴就揚起了長頸,發出了一聲鶴鳴,像是舊式綠皮火車的長鳴一般悠揚。隨後寬長的翅膀舒展了開來,向那藏書閣的邊緣處撒腿狂奔。


    “放我下車!!!”


    在張傑的慘叫聲中,二人二鶴瞬間騰空,那微微向上傾斜的趨勢,變相地告訴張傑那正在不斷攀升的高度。


    “道友看這邊,這海是祖師爺照著東海所擬,那片山巒更是取自五嶽神髓。正所謂紅日東升氣勢豪,霞光初染翠山袍。山河萬裏賒神韻,雨露千秋領客騷。這七律《迷醉朝陽》用在此時,再好不過。”


    可這整個過程張傑連眼睛都沒敢睜開,這狂風吹得他頭昏腦脹,吹的一張臉都沒了感覺,特別是額頭的位置,仿佛發際線都憑空向後推了幾分一般誇張。為了不被吹下去,他隻好整個人趴在那鶴背上,像是樹懶似的死死扣住那鶴背。


    現在張傑的心情就跟那臨死前的洛丹倫大孝子一般,在這仙鶴的背上哀嚎。


    “你說得倒是漂亮,可是我的眼前,隻有黑暗!”


    看張傑這副模樣,藍陽也不好意思繼續逛下去,不知道他跟那仙鶴嘀咕了什麽,張傑身下的龐然大物於空中兜轉過一個圓滑的弧度,隨後向下落去。


    這誇張的姿勢似乎讓那仙鶴很不舒服,在歸程的途中,還會時不時地跟個戰鬥機似的轉上幾圈,嚇得張傑肝膽欲裂,不僅張不開嘴,頭還得向下微微彎去,才能勉強保持正常唿吸。


    “張道友,不用抱這麽緊,你把那鶴老掐得有些不舒服了!”


    張傑話都不敢說,生怕一開口就散了這全身的力氣,他反而把四肢更緊上了幾分。這時候要是敢放鬆點,這仙鶴就真成了轟炸機了,他就是那內置彈頭,一甩身就彈射出去的那種。


    等迴到了屋頂,這仙鶴就氣急敗壞地跳著撲騰了起來,活生生地把張傑給抖了下來。


    這仙鶴盯著倒在地上,手裏捏著兩把鶴羽的張傑直叫喚,傻子都能看出這大鳥開始發脾氣了,那腦袋上的紅頂頂都鮮豔了幾分,仿佛鮮血一般惹眼。


    “息怒息怒,鶴老您別氣了,迴頭給你們帶些鮮活如何?”


    沒想到這仙鶴掉轉過頭,居然口吐人言。


    “我呸!這家夥生生拽掉了我兩把鶴羽,這是人幹事?就連你大師姐一拳都打不穿我的鋼羽,今天居然栽在了這楞頭小子手裏!”


    “明白明白,過兩天就給你整幾條江河大鯰,給您補補,這總成了吧?”


    這仙鶴很是人性化地歪了歪脖子,語氣也緩和了幾分,卻還有些不甘心的味道。


    “怎麽又是大鯰,你那江城就沒別的啥水產了嗎?這清河魚吃多了也會厭,下次給我整幾條大螞蝗啥的吧,曬幹了的最好,一口一個,就跟你們吃薯條似的。”


    “這個好說,磨盤大的老鱉我也給您老整來!”


    “這敢情好,有機會洋貨也弄點來,那什麽……澳洲大蝦?藍鰭金槍魚?”


    藍陽麵露尷尬,他上前幾步,悄悄地說。


    “您老怎麽知道這些的……而且吧,這東西也不太好,我自己都沒嚐過那玩意兒,死貴死貴的不說,寄生蟲也多呀!對您身體不好。”


    這仙鶴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一副‘那就算了’的表情,這才向後退了幾步,有些心滿意足地撲騰了幾下翅膀。


    “行吧,今天我就不追究此事了。可是下次別讓我見到他,不然我就把這混小子帶迴我仙鶴峰,讓你給我家小輩練練手!”


    “練啥手?”


    “一個在上麵丟,一個在下麵接,完事了就倒一輪,玩累了換下一批。就這,我家那幾個小東西能不吃不喝地玩上三天三夜。”


    張傑聽的渾身汗毛都豎了一圈,在藍陽瘋狂的眼神暗示下,苦著臉道了個歉。


    “晚輩今日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哼!下不為例!別以為身上揣個雞毛就能當令箭,惹毛我了,如來都保不了你!”


    這話明顯是衝著張傑身上的妖氣說的,隻見這仙鶴踮著腳,一邊打量著身上的鶴羽,一邊罵罵咧咧地撲身飛進了雲層之中。


    片刻過後,另一隻仙鶴也朝藍陽點了點頭,姿態有些矜持,怎麽看都像是個文氣的小女子形象。


    驚魂未定的張傑坐在地上,隻覺得這腿還有些不聽使喚,他苦著臉,向藍陽問道。


    “這鶴到底什麽來頭?怎麽這麽兇啊?”


    “那是仙鶴峰的頭頭,是藏書閣裏資曆最老的一輩,與那北邊的深潭玄龜,東邊的斑斕虎,南邊的翼蛇並列,都是祖師爺當年帶進來的一批妖怪。”


    張傑聽的有些愣神,他眨了眨眼睛,問道。


    “你的意思是……這幾個家夥都是真玩意兒?”


    “當然了。”


    藍陽似乎被張傑天真的想法給感染,居然笑出了聲,他咧著嘴,緩緩地搖了搖頭。


    “祖師爺固然天縱奇才,但又怎會憑空捏出這身懷靈根的妖怪?若是能做到,那祖師爺就是在挑戰天道的秩序,重現女媧造人之景,奪取那天地之造化,必定是會招來天劫的。”


    即便如此,這寬闊的場景也已經足夠張傑驚歎了。


    “好了,既然張道友對外景不感興趣,那我們便入閣吧?”


    張傑直起脖子,東張西望地看了一遍,疑惑地問道。


    “這……怎麽下去?有樓梯嗎?”


    隻見藍陽遙遙一指那魑吻台,語氣帶上了七分的賣弄,兩分的自豪,餘下一分得瑟,於嘴角流露出來。


    “那般低級之物,我小夢莊的藏書閣豈會安置?這魑吻四角台,就是祖師爺內設的傳送陣,直達藏書閣每一層!”


    張傑瞠目結舌,脫口而出。


    “幾千年前祖傳的電梯?還是概念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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