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紫雯啞口無言。


    “還是你想得周到。”


    程涵微微頷首。


    他都想到了趙家會釜底抽薪,依舊這麽淡定,自然是有恃無恐。


    手術成功結束,朱浩明腹部縫了幾針,需要休養一段時間。


    他還沒醒過來,但足以讓朱紫雯欣喜若狂。


    程涵說道:“這些天你得好好守著,趙家若是賊心不死,你們都有危險。”


    朱紫雯笑道:“不是有你這個臭小子在嗎?”


    程涵尷尬一笑。


    他是擔心逼急了狗急跳牆,趙家父子都是精明之輩,他們肯定不會坐以待斃。


    之所以故意讓他們毀了罪證,是想暫時麻痹他們,等朱浩明康複,趙家就得倒台。


    得知計劃破產,雲豹大怒。


    “這麽多人都沒能拿下,一個個吃屎的嗎!”


    眾人不敢說話。


    邢吉試探的說道:“老大,我們犧牲了一名戰將。”


    什麽!


    雲豹惡狠狠的瞪著他:“總共死傷多少?”


    “兩百多,加上一名戰將……”


    得知消息,唐四也怒。


    “這還不是最嚴重的,怕就怕政界動怒查到頭上來,這對於青虎而言就是滅頂之災。”


    “那四爺,咱們該怎麽辦?”


    唐四說道:“還有幾天就是月初了,撐住,廣法先生願意出手,程涵就必死無疑。”


    濟州的一所醫院,廣法來看望秋晏。


    經過治療,秋晏的命保住了,但他卻失去了右臂,下半生怕是不能習武了。


    他的眼神頹靡,精神渙散。


    廣法言之鑿鑿,說道:“是我對不起你們。”


    頓了頓,又說道:“我教你用左手吧。”


    “不用了。”


    秋晏苦笑一聲:“我決定了,我放棄習武,下半生就平靜的過日子。”


    他在醫院的這些天想了很多。


    為了練就各路修為,他沒日沒夜的苦修,在右臂斷掉的那一刻確實心如死灰。


    但想了想,他又釋懷了。


    程涵說的沒錯,手臂沒了日子還是要過,將軍可以封名受蔭,但隨時可能戰死沙場。


    武道也是這樣。


    習武能強身健體就行,深入研究得太多,競爭對手也多,指不定哪天就屍骨埋沙。


    他並不是貪生怕死,而是理解了武道的精髓。


    秋晏發現自己跟廣法漸漸的不是一路人,他多年來不斷的殺人,手上沾滿鮮血。


    這樣的廣法真的快樂嗎?


    至少秋晏不覺得快樂,他唯一覺得遺憾的是冬古死了。


    他跟秋晏是好友。


    若不是受了廣法之托,他們也不會跟程涵有任何交集。


    二人全以武道修身,並沒有絲毫爭霸製衡的理念,就跟散修一樣。


    可如今,一死一殘,留下的隻有遺憾。


    程涵也想過普通人的生活,但他不能。


    擁有著黑色閃光的無上威名,程涵肩頭的擔子也重,麵對的敵人也越來越多。


    他得時刻保持高度警惕,就連睡覺都無法安穩。


    如果真的有選擇,程涵寧可拋棄一切力量,做迴普普通通的自己。


    而秋晏知道,自己現在算是迴歸平靜了。


    程涵並沒有跟他說過幾句話,他反而理解了他的苦楚。


    有的時候,無聲的對白更像是知己和知心。


    廣法覺得震撼。


    “你就這樣放棄了武道?”


    “對。”


    秋晏說道:“我還想勸勸前輩,那個叫程涵的年輕人很不一般,如果有可能的話,還請前輩不要再為難他了。”


    “不可能!”


    廣法直接拒絕。


    “他殺了竹夜和冬古,連你也傷殘了,不殺他怎能泄憤?”


    “我也是受人之托,你叫我半途而廢,他們會認為我廣法是怕了。”


    秋晏苦笑。


    “這不是麵子的問題,其實我理解,程涵也不想摻雜進來,但事實逼迫了他,不得已而為之。”


    “哼,那是他的事,與我無關。”


    廣法拂袖,不滿的說道:“你既然失去了信念,我也沒什麽好說的,後會有期吧。”


    秋晏沒說話。


    廣法所說的後會無期,其實應該是後會無期。


    他已經不需要自己了,跟他也不是一個層麵的人,來日方長,再不會有交集。


    從醫院出來後,有人接廣法上了車。


    “前輩,你好像心情不好。”


    廣法四處授業,這人也是他帶出來的殺手,名叫賀齊。


    “嗯,教出來個不肖之人,未臨陣先逃避,這種人可恥至極。”


    賀齊笑道:“斷了一隻手,再大能耐也得打折扣。”


    “前輩就不要在小人物身上花心思,賀齊會一直追隨前輩,至死方休。”


    廣法滿意的說道:“還是你識大體。”


    “對了。”


    賀齊說道:“我調查到慈念大師也在濟州,前輩要不要去見見?”


    “怎麽,她來濟州幹嘛?”


    廣法也很好奇。


    沒過多久,二人在一間高檔餐廳見麵。


    遭受了喪子之痛,慈念蒼老了不少。


    她一身大紅格子衫,看著就像是個平凡的老年婦女,沒有任何修武之人的氣質。


    廣法喝了點酒,說道:“殺竹夜的那名匪徒並沒死,你應該知道吧?”


    慈念居然相當平靜,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你找我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當然不是。”


    廣法說道:“我很想知道,他對你有殺子之仇,為什麽饒他一命?”


    慈念淡淡的喝了口飲料。


    “很簡單,我不是對手。”


    “怎麽可能!”


    廣法說道:“多年不見,你老成了不少。”


    “你是想說我在撒謊?”


    慈念的聲音嘶啞,顯得濃鬱:“這名年輕人才二十上下,功力身法相當不俗,他的攻擊手段多變,學習能力也很強。”


    “我是用氣血和勁力壓製,又有大良工在手,他如果再修行苦練,近日內,連你也不是對手。”


    廣法哈哈大笑。


    “這麽說來,你是在惜才了?”


    “是,但也不完全是。”


    慈念的聲音還是那般沉悶:“我也勸過我兒,是他實力不濟非要尋死。”


    “這名年輕人純粹是自保,就算殺了竹夜,也是他咎由自取。”


    廣法臉色大變:“你變了,變得陌生了。”


    慈念苦笑。


    “我自認為給了竹夜足夠的愛就能讓他迷途知返,卻不如你的一句命令,他的死,也是活該。”


    “我也沒有手下留情,那名年輕人大難不死,那是他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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