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希這才把許初昇抱了迴來,見到王海昌精神抖擻,笑道:“王教授很喜歡孩子,有空,我會多帶孩子迴來。”


    “好的,好的。”王海昌雖然嘴上答應著,臉上全是客氣的笑容和敷衍,仿佛唐希和許初昇隻是旁人家的孩子,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唐希環顧客廳,窗簾是半敞開的,午後的光線隻能依稀看清室內的格局,厚重的書架占據了三分之一的視線,原本擺放整齊的架子上又橫著堆滿了其他新的書籍,地板是幹淨的,應該是固定來的學生安排值日打掃,最多也隻能維持整潔,並不能照顧到王海昌生活起居的品質,唐希輕聲:“王教授,剩下您一個人了,您老人家寂寞嗎?”


    王海昌輕輕喉嚨,順手撿起靠近他的白色瓷杯:“不,剛才你也見到了,方才那些學生我還有許多事沒完成。”他說完將瓷杯以九十度不自然的姿態傾斜後瞄了杯內一眼,瑾萱見到立即找到熱水壺替他滿上,滿上的水還熱乎乎的,又下不了口,他又艱難的咳了一聲。


    唐希起了憐惜之心:“王教授,要不,我找個人替你打理打理家裏照顧您生活起居。”


    “不了,屋內都是這些學生們的研究,還有其他未完成的論文,萬一請來的人不懂事,隨便一弄,原本還理得清楚的,全都打亂了。”


    “可是…。”


    王海昌舉起手婉拒,幹澀的喉嚨發出低沉的嗓音:“唐希,我知道你是好意,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誌曉。”


    唐希聽到王海昌說出這句話,仿佛說到了她心坎裏,內心平靜無波的情感此時波濤洶湧,讓她猝不及防,眼眶頓時充盈溫熱的淚水,她趕緊別過頭,將淚水擦去。


    這一幕雖然隻有幾秒鍾,瑾萱卻看見了。


    王海昌也見到了,他轉移話題:“對了,誌曉有沒有跟你說過,星耀計劃的進度到了哪裏?”


    “快的呢?很快會有結果。”唐希說完轉而看向瑾萱,瑾萱急忙迴答:“是的,剛才我還跟周夏提起這事,周夏說,星耀計劃確實有很大的進展。”


    王海昌低低的咳了幾聲:“你們這群人,學藝不精,倒是開始知道怎麽騙我了。”


    瑾萱急道:“王教授,是真的。”


    唐希用眼神意示瑾萱,瑾萱隨即安靜下來,她轉頭看著眼神充滿不信任的王海昌:“王教授,我也很關心星耀計劃,您看,我都迴來了,再過沒多久,就能親眼見到星耀計劃的成功。”


    王海昌輕笑道:“還差得遠,我怎麽會不清楚你們的進度,要是有一***,你們肯定會來找我的。”


    “什麽意思!”


    “跟你們說沒用,等火候到了,誌曉自然會找我。”


    唐希和瑾萱對視一眼便安靜下來了,唐希說道:“要是還有一段日子,王教授,您也要保重身子,您才是星耀計劃的主心骨呀!”


    王海昌灰白的眼珠子仿佛看穿一切:“即便我現在還有年輕的學生,可是我知道,這些學生的資質比不上當初的你們,我已經把畢生的心血都交給你們,要是你們不能完成星耀計劃,未來,也沒有人能完成的了。”


    門外忽然一陣騷動,原來是那群學生見家裏有客人,出去外頭吃飯晃蕩一陣子,現在又迴來了,見到他們還在,立刻壓低聲音。


    王海昌耳尖,揮揮手對他們說:“時候不早了,早點迴去吧!”


    唐希欲言又止,先看了看懷裏的孩子,睜著好奇的大眼睛不安的動來動去,放棄道:“王教授,我們先走了!”


    他們離開時,被一群沒談過感情的大學生包圍,在他們的尊敬和矚目下走了出去。


    午後的陽光不再溫和,變得炙熱而濃烈,孩子又哭了,唐希好不容易重新泡上一瓶溫牛奶放入他的嘴裏才安靜下來。


    瑾萱見到她辛苦的模樣,對她毫無妒忌之心:“帶孩子很累吧!”


    “累,可是很值得。”


    瑾萱想起了方才唐希的情緒失控,問道:“你跟誌曉學長一路走來是不是磕磕絆絆?”


    “怎麽了?”


    瑾萱婉轉道:“沒有,我隻是看你們結了婚,即便是生了孩子一直沒在一塊,剛才見王教授提起誌曉學長時你還掉了眼淚,是不是誌曉學長欺負你了?”


    “沒有。”


    “我認識誌曉學長的時候,他一直如此,總是把話悶在心裏,有的時候確實會急死人。”瑾萱想起了許誌曉對她做過的這些事,即便是有目的性,他的心裏依舊是有她的,隻不過,現在有了唐希,唐希能給他一切,他還能有什麽不滿足的呢?她說:“不過,誌曉學長的眼光一直很高,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要是你們倆在一起不能幸福,我不知道他還能看上誰?”


    “感情這事,說眼光也隻是給外人聽,能不能在一塊,還是兩個人最清楚。”


    瑾萱憤憤不平道:“總而言之,要是誌曉學長欺負你,你可要告訴我,我會替你出氣的。”


    唐希笑了出來:“我第一眼見到你,就很喜歡你,因為你說話總是直來直往的。”


    瑾萱困惑:“疑!”


    “以前,在唐家,來的客人全是阿諛奉承想要討好我父親的人,我跟唐文看慣了這些臉孔,說得那些話全不是心裏話,所以,我第一眼見到你,覺得你沒有他們身上世俗的氣息。”


    這句話似乎也驗證了唐文喜歡她的原因,瑾萱笑道:“您這麽說,我不知道該如何迴應,畢竟在工作上,這一點可是吃了大虧的。”


    此時,瑾萱的電話響起,是許誌曉打來,她開車便開了擴音,才喂了一聲,許誌曉劈頭就問:“接到唐希了沒?”


    “接到了,在迴家的路上。”


    許誌曉停頓片刻,問道:“迴家,是不是飛機誤點了?”


    “不是,剛剛去王教授家一趟。”


    許誌曉驚訝:“王教授,怎麽去了哪裏?”


    瑾萱正要迴答,唐希輕輕說道:“是我讓瑾萱帶我去,有初昇在,我不方便,所以讓她送我過去。”


    “你剛下飛機,路途疲倦,要是想去王教授家,改天我帶你去也可以。”


    “你工作忙,我想順路就過去了。”


    許誌曉又停頓幾秒鍾,仿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最後妥協:“好吧!早點迴去休息,今晚我不加班,應該能準時迴家。”


    “沒事,你忙你的。”


    他們之間並沒有感情基礎在,為了不讓瑾萱看出破綻,唐希和許誌曉隻能盡量維持表麵關係,她點頭:“嗯!”


    許誌曉也察覺了,訕訕的掛上電話,沒多久手機傳來短信,她說:“許總讓我趕緊迴公司開會,他也真是的,剛剛為什麽不說?”


    唐希似乎懂得,她說:“可能擔心我替你說話吧!”


    瑾萱歎了口氣,眼看目的地到了,她打算幫唐希搬行李,下了車的唐希笑道:“不用了,孩子也剛睡,我可以自己來。”


    “可是…。”


    “沒事的。”


    瑾萱見唐希堅持,也就不再勉強她,在她轉動方向盤時,唐希站在房子前方目送她,在她身後的那一棟房子裏,有瑾萱曾經喜歡的人,而如今,仿佛一切都過去了,在他們所擁有的婚姻背後,已經沒有任何能引起她的喜怒哀樂,更多的是祝福。


    她不知道,在這短短的一年內,她的感情,能變化的如此迅速,仿佛在這一眨眼之內,那些痛苦已然隨風而去,即便她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裏還會不會再經曆?她隻知道,現在的她,是能把她和許誌曉的感情,完完全全的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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