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誌曉開著車,中途手機已經響了好幾次,是技術部各組的負責人打電話催促的鈴聲,許誌曉置若罔聞,直到吳亮打來,他才了接起來,兩個人說話的模式跟以往一樣,確定對方沒事便掛上電話。


    絢爛的街燈遮蓋住他眉間的陰鬱,當他踏入酒吧時,震耳欲聾的音樂聲把人們一整天的疲倦和鬱悶都藏在身後。


    剛見到幾個熟悉的麵孔,李青立即迎了上來,她手中端著一杯淡黃色液體的雞尾酒,在五彩的燈光下呈現更斑斕的色彩。


    許誌曉一飲而盡,問:“吳亮呢?沒跟你一塊嗎?”


    李青尷尬笑道:“他來了,在後邊坐著,你也知道,他不喜歡熱鬧的場合。”


    許誌曉明白,吳亮對他一直有疙瘩存在,就算是慶祝的場合,能來已經很給麵子,要當麵祝賀的詞語基本上能免則免。


    “謝謝你給我麵子,如果你不來,他也不會來這種地方。”他問:“你們倆和好了嗎?”


    李青喝了一小口:“你也知道,我們倆也就那樣,我隻是看不慣他一個人的時候總是吃方便麵火腿腸什麽的,就是沒個正經。”


    “男人還是需要女人管的。”


    李青問:“你老婆呢?沒來嗎?”


    “她有事,先迴國外去了。”


    李青打量他一番,笑道:“我覺得你一個人也挺好的。”


    “你在挖苦我,比起我,我倒是羨慕你們倆。”


    這句話像是觸動了什麽,李青收起笑容,低著頭看著手中的空杯子。


    許誌曉解釋:“我知道,這件事剛過沒多久,在吳亮的心裏,也許還有唐希,可她已經跟我結婚,他們倆是不可能會發生什麽。”他說:“除非,是跟公司哪個小女孩子。”


    李青噗呲笑了出來:“你們這些工科出來的人,都是一個死腦筋,隻要認定一個人,是不可能輕易變心。”她眼中帶著自信:“還有,我跟周夏問過了,技術部的人大部分都是男生,要是女生也是自尊心強,結了婚的。”


    “當初你不就是喜歡他這股死腦筋。”許誌曉拋給她一個媚眼:“有我在,吳亮不會出什麽亂子的。”


    李青帶著試探的口吻問:“你呢?你現在好嗎?”


    “還過得去吧!”


    “我說的是感情。”


    許誌曉轉身再點了一杯酒,喝了一點:“我已經擁有的比別人多了,要是再抱怨的話,不就成了全民公敵。”


    李青往瑾萱的方向看過去,發現她和周夏在一塊,兩人似乎聊得不錯,問道:“過了這麽久,她沒想找個男朋友嗎?”


    許誌曉聳肩:“我工作忙,也沒注意過。”


    “我覺得周夏不錯,跟她也是同班同學,或許兩個人有機會湊在一塊。”


    許誌曉從來沒想過,他皺起眉頭:“不可能吧!”


    “怎麽不可能,你不試試怎麽知道?”


    “李青,我知道你為吳亮著想,怕我對瑾萱還有心思,可是也不是這麽個湊法。”


    李青知道他生氣了,也不再言語。


    “不說了,我過去跟他們打招唿。”許誌曉勉強揚起嘴角,跟一起工作的夥伴喝了點小酒,由於肚子空空的,幾杯酒下肚,便感覺到胃裏發熱,繞了幾圈,他找到吧台的一隅坐下,緩和一下情緒。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最近的他似乎容易把感情顯露出來,宏佳公司的事情還沒處理完,李青又說起瑾萱的事。


    也許,申正說得對,他們雖然是同學,可申正三代都是律師,看事情一眼就能找出問題的症結點,並且理智的分析,這是他不願意承認和麵對。


    當他們還是王教授的學生,許誌曉就已經是跟著王教授。


    打從國小畢業前,許誌曉都待在福利院,福利院有許多謠言,說是被父母親拋棄的孩子才會流落於此,為了要找迴父母親,他在課業上努力向上,專心讀書,期望父母親能看到他的努力而把他帶迴家。


    許誌曉終於成為了班上第一名的學生,可是,他的父母親沒有看到他的努力,而是有一天,王海昌帶著他的妻子一起來到福利院做義工時,不經意見到了許誌曉,院長帶他們經過了許誌曉的教室時,忍不住多說了他的好,讓王海昌注意到他。


    那時的王海昌私底下跟院長提過,因為妻子在懷第二胎,兩人工作忙,所以沒能顧得上,孩子在還沒成型時流產了,雖然妻子一直沒能跟他敞開心扉說這件事,可是當他們的目光落在許誌曉的身上,他便知道,許誌曉有可能是解救她妻子心病的救命稻草,一問之下,才發現,許誌曉和大兒子同一個年級,這才把他接了迴去。


    王海昌夫妻成為了許誌曉的再生父母,許誌曉珍惜得來不易的幸福,所以,凡是王海昌要求他的,他都視為最重要,在求學路上,他總是兢兢業業,取得班上的好成績,贏得大家對他的好感。


    畢了業,即便在社會上不盡人意的事情多了去了,他也是想盡辦法努力得到王海昌的認可,他們倆存在一種非常微妙的關係,在對方投注過多的希望而成長茁壯,就在許誌曉遇到了喬瑾萱,他才發現終於能真正的做迴自己。


    在過多做別人期望角色的他,難得能做迴一次自己,可在這長時間的演戲中,已經無法分辨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或是虛假的他?


    他隻知道,在這段短暫的時光裏,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可這樣的滿足,被他視為鬆懈,所以,最終的他選擇逃離。


    喬瑾萱和周夏在遠處的一旁聊天,許誌曉偶爾會與她四目相交,沒多久,他們一起上前敬酒,許誌曉見到瑾萱一副坦然的模樣,在未來,若是能一直這樣相處,能在他目及之處看著她,隻要她好,他也覺得無所謂。


    喬瑾萱當然不會知道,這已經成為許誌曉的心病,如同他無法滿足王海昌的期望時,會不由自主生出的一股焦慮。


    當許誌曉看到了陳先生和王意先的時候,那份情感自然而然投射在他們身上,因此,能得到他們的認可,就是許誌曉目前最大的期望。


    小的時候,他失去了太多,如今,他能擁有一些他想要的,得到王海昌的疼愛,擁有旁人期望的工作,還有,遠遠的看著他喜歡的人不受傷害,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目前他不願意放棄。


    隻不過,當他想要的東西太多,就感覺有一種無力之感,仿佛手中握住流沙般,不管再多,也會從指縫中流失。


    他不清楚到底是什麽緣故讓他無法置身事外的想幫助宏佳公司,可是,他無法忍受旁人用一種失望的目光看著他,仿佛他們之間先前發生的情感一切不存在似的。


    喧囂的音樂震動耳膜,心髒隨著重低音響影響節奏,他捂著頭,整個身體覺得煩躁,又多喝了幾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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