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晉磊站立原地,潛心靜照,穩穩入定,漸入無極之境。同時,無極氣生生不息,由晉磊手中流向此刀,像進入人體的狀態一樣,尋經找脈,探索刀中靈覺。


    此刻的晉磊,精神提升到了一種全新的境界,周圍的一切都漸漸模糊、遠去,肉身化靈覺潛入了刀中。


    隻覺得自己在一片黑暗中行走,後方的光明漸漸遠去,前方的黑暗不斷襲來,逐漸,黑暗如約而至,將他全麵包圍。


    他隻能在黑暗摸索,分不清方向,也沒有前後左右,更沒有來路去向,隻有廣大的空間,無邊的黑暗,他在其中不知去向何方……


    他心中困頓焦急,盲目地行走著,隻是,沒有方向的行走還能持續多遠?腳下的路依然平坦,但一條平坦的路就代表著正確嗎?


    他隻是無可奈何地走、走、走,茫然無助的感覺接踵而來,他的意識漸漸淡去,甚至,已經感覺不到自己正在做著什麽,隻是機械地挪動著自己的腳步,獨自蹣跚地走在黑暗的空間裏。


    他是自己,又不是自己,像是變成一陣風,吹拂在這片無邊無際的黑暗裏,不知,能留下多少痕跡。


    這刀靈竟然如此難以探索,甚至可以讓人陷入連絕望都生不出的死境。也許,世間萬物都是如此吧?每一塊石頭、每一滴水、每一朵花、每一片綠都可以是一個千古之謎。


    它們或許隻想讓時間的流水和亙古的清風去慢慢破譯自己也說不定。


    隻是,如果它們的秘密不能被斟破呢?會不會留下更廣闊更巨大的空虛,將時間與曆史籠罩其中?包括,那些死去的人與活著的人,還有,那些行將死去的人?


    一種難以抑製的悲傷突如其來,晉磊在這片黑暗中再也藏不住自己的心思,他放聲大哭。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哭,他隻是想哭,在這片寂寞、孤獨的黑暗裏哭個痛快。


    哭聲尚在喉間哽咽,四周忽然光明頓起,緊接著,似有聲聲梵唱傳來,細聽,又像歌聲。


    “暮野煙合,輕雲微星,記得歌時,不記曾行。來時花滿路,去時情凋零。多少風塵夢未醒,弦斷有誰聽?”曲調幽怨,聲聲浸入心間。


    再凝神聽時,歌聲又變,“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像是一種暗示,一種啟發,隻是,誰人能懂呢?


    “轟”然一聲大震,下一刻,幻像散盡,晉磊已經迴歸現實,緩緩張目四望,周圍的人們都用一種驚訝的目光看著他,仿佛不能置信的模樣。


    “你,哭了?!”賽罕從喉間發出低沉的問話,不知道是在問晉磊還是在問自己,語氣裏,頭一次帶有著強烈的不確定性。


    也是的,一個流盡鮮血也不會低頭的英雄,竟然在眾人麵前流下淚來,誰會相信呢?


    晉磊輕輕低下頭去,望著手中的刀,刀身中一滴清淚,緩緩洇透散去,與刀溶為一體,成為這把刀上一滴最堅韌的水痕,像是一個永生永世的誓言,任是再怎樣擦抹也揮之不去了。


    這滴淚痕也讓這把刀顯得更靜寂、更神秘、更深沉,可是,正因為這靜寂、神秘與深沉,這把刀讓人細望時與人的心靈狠狠相擊,唯美的撞出了靈動的感覺。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晉磊茫然地搖頭,心思瞬間覆掠千山萬水,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匹青色的駿馬載著一個白衣飄飄的人正在過隙穿空,迎風而去,前麵,是蒼茫的白雲和無盡的虛空……


    青光驟現,手的刀仿佛再次活了過來,刀嘯徐徐,久久方才沉寂在的夜風之中。


    紮哈緊張的神色為之一鬆,“最關鍵的一關已經過了,接下來就要進行試刀了。晉磊兄弟,你最好找個高手來試刀,用敵人的鮮血最大限度地激發這把刀內在的潛力。”


    “啊?這麽恐怖?”塞莉亞訝然出口,神色間有些不相信。


    “絕對是這樣,如果隻找幾個庸手試刀,恐怕會玷汙此刀的靈性,其實試刀也很關鍵呢。”紮哈接著說道。


    “試刀之事等迴到輝陽城再說吧,麵對洞仙軍,不愁找不到一個高手試刀。”晉磊神態漸複,衝天的豪氣重又迴歸。說罷,將刀還入紮哈特製的刀鞘,負於背上。


    “也隻能這樣了。你要不要試試寒鐵箭?有十枝四兩寒鐵箭,我自信,用你的六合神弓發出將會洞穿這世間一切事物,沒有什麽能夠阻擋寒鐵箭前進的腳步。”紮哈誇張無比地說道,顯是心情大佳。


    “哈哈,又在吹牛,晉磊,如果這箭要是不像他說的那麽厲害,你就罰他再造一百枝。”塞莉亞忍笑說道。


    早有戰士們掃開場地,在百丈外樹起“箭靶”。這“箭靶”絕對是與眾不同、當世罕有,是用十塊精鐵盾牌繩連而成。遠遠望去,像是一條烏黑的鐵蛇,紮哈正是要晉磊一箭穿透這十塊精鐵盾牌。


    早就聞訊趕來的敖登在一旁咋舌道,“好家夥,這一百丈的距離就是強弓的極限了,如果是尋常的弓弩一箭發出恐怕未及百丈就勢盡墜地了,能射到百丈開外的弓,該是何等的強勁?”


    “哈哈,那就讓你見識一下咱們晉磊兄弟的六合神弓是何等的威風。”紮哈大笑。


    晉磊微微一笑,擎出六合神弓,引弦搭上一枝四兩寒鐵箭,雙手真力凝運,弓滿如月,“如此,兄弟便獻醜了。”話未說完,箭已經發出。


    這一箭,再不是像以前由於弓力太強、速度太快從而使箭矢甫出便帶起撕心裂肺的嘯聲,卻是無聲無息,瞬間便至,當得上殺人於無形這個稱號。


    因為用廣寒鐵鑄造的箭矢外表光滑無比,將與空氣摩擦的力度降至最低點,並且,廣寒鐵的含量越高,摩擦的力度便越小,這樣的箭矢,別說用六合神弓射出,就是用尋常弓弩發出怕也是讓人不易抵擋。


    箭已經發出,隻見一溜黃芒在空中一閃便不見蹤影。一息之後,百丈之外,遠遠地,隻聽得一聲金鐵交擊之聲,便再不聞任何動靜。


    眾人急急向百丈之外趕去,都想看看結果。


    到了近前,包括親射此箭的晉磊都是倒吸一口涼氣,這寒鐵箭真是威力無窮,連在一起的十塊精鐵盾在它麵前就像幾塊嫩豆腐般不堪一擊,全部洞穿。


    非但如此,穿破十塊鐵盾之後,這枝箭還繼續飛出了近五十丈,餘勢未絕,橫貫入旁邊一株大樹樹幹之中,眾人趕來時,箭尾尚還顫動不已,似欲淩空飛去。


    “好弓!好箭!!好功夫!!!”連賽罕這樣的高手都不禁讚歎出口,足見這一箭威勢之盛。


    “這箭怎麽樣?我沒吹牛吧?”紮哈滿臉得色,向著塞莉亞說道。


    塞莉亞一撇嘴,“還是晉磊的六合神弓霸道,你的箭不過是禿子跟著月亮走,借光罷了。”雖然嘴裏不服氣,但塞莉亞心裏確實也對紮哈豎起了大拇指,心道,“這個家夥還真是沒吹牛,鑄造術的確有一套。”


    “喂,你就造了十枝啊?這也太少了,能用幾迴啊?”塞莉亞繼續說道。


    “啊?我的姑奶奶,這可是四兩寒鐵箭哪,造得有多辛苦、多艱難你知道嗎?你以為這是用泥巴捏的,想造多少就造多少啊?”紮哈眼睛瞪得溜圓,向塞莉亞賭氣道。


    “一枝四兩寒鐵箭已經是箭中至寶了,何況十枝?謝謝紮哈兄弟,我會好好保存這十枝箭,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輕用。紮哈兄弟造刀鑄箭的情誼,我此生難忘,請紮哈兄弟受我晉磊一拜。”晉磊心中激動,當頭向紮哈便拜了下去。


    紮哈正在一邊跟塞莉亞鬥氣,哪想到晉磊竟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拜了下來,心裏著實嚇了一跳,慌忙扶起晉磊道,“兄弟,你這是幹嘛?你是我們全體鷹族人的好兄弟,我們為你做這些事情是理所應當的,你再這樣拜來去的,紮哈可禁受不起了。”


    晉磊聞言,抬起頭來,展眉一笑,“好,我不再說謝了。紮哈,你記著,晉磊,是你永遠的兄弟。”


    紮哈扶起晉磊後對著賽罕與敖登說道,“對了,我還給二位族長備了一份薄禮,感謝你們這些天來對我們兄弟的照顧。”


    “哦?”賽罕與敖登均是有些驚訝,真沒想到這個熱血的粗魯漢子竟然如此細心。


    紮哈拍拍手,早有鷹族戰士抬著五十把三兩寒鐵刀走上前來。


    “這五十把三兩寒鐵就做為禮物獻給賽罕族長吧。小小薄禮,不成敬意,還望賽罕族長笑納。”紮哈拿捏著平原人多禮的腔調向賽罕開玩笑地說道。


    一貫威嚴的寒罕禁不住露出笑容笑罵道,“你這小子,什麽時候跟晉磊學會這一套,倒不像咱高山漢子了。唔,倒也別說,你拿腔拿調的這個樣了也真是有了半個平原人的樣子了。哈哈。”


    言罷,向巴根一揮手,“巴根,你去,挑五十個最強悍的戰士過來,試試刀合不合手,如果還抵不上咱們以前所用的刀,就把紮哈的手剁下來,權當試刀吧。哈哈。”


    大笑聲中,巴根應了一聲,領命下去,不一會兒,便領著一隊高大強悍的豹族戰士走來,足見此人辦事能力之強絕不在其武功之下。


    “你們各挑一把三兩寒鐵刀,試試刀吧。”賽罕一揮手。


    “是。”眾人齊聲應道。雖然經過千錘百煉冷靜持心的功夫都是了得,可是,人人心中卻是狂喜。


    要知道,在高山之上尚武之風極重,一把合手的彎刀對於每個高山人武人來說其重要程度甚至不下於自己的老婆。


    尤其是,擁有一把由鷹族人親手鑄造的彎刀更是夢寐以求,而加入了三兩廣寒鐵的彎刀可稱得上是高山上的至寶了,如果放到現實中去,會讓無數高山漢子瘋搶至打破腦袋也在不所惜。


    一把三兩寒鐵彎刀,在高山上足以頂得上幾千隻羊。


    巴根當先挑了一把,迎空劈刺幾下,隻見一縷淡淡的青光圍著巴根身周繚繞不休,縱使周圍火光雄雄,也是看不清那刀倒底是何模樣。


    刀勢盡,勁氣湧,巴根耍得興起,一起大喝,縱躍而起,一刀劈向最近的一垛當被燃料的原木。


    沒有平常刀劍入木的鈍聲,隻是“嚓”的一聲輕響,半人高的木垛被巴根這一刀齊整整地從中劈開,“嘩”,刀過後半晌,才如冰雪消融般向四周散落開去。


    巴根目瞪口呆,手捧彎刀驚在當場。按他的預想,這一刀下去必能劈開個十根八根木頭,那也是驚人之極了。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刀竟然直接見底,將半人高的木垛整個兒劈成兩段,這刀的鋒利之處真是駭人聽聞。


    眾人見了此刀如此威勢,心下也是大駭。剛才晉磊那把八斤重的純質寒鐵刀雖然神奇,宛若有生命的靈物,可是,終究沒有用來試驗以觀其效。


    而那枝寒鐵箭也似乎隻是因為六合神弓才發揮了偌大威力,所以,一時之間,人們還倒忽略了用寒鐵兵器的厲害之處。而今,這一刀算是讓人們開了眼界了,對寒鐵兵器也重新提高到了一個新的認識水平。


    得到三兩寒鐵刀的豹族戰士個個喜極欲狂,如果沒有威嚴的賽罕在身旁,恐怕早就將紮哈高高拋起以示感謝了。


    得到那把四兩寒鐵的敖登更是稱謝不已,將寒鐵刀珍之又重地係在背上,心下顯然是愛惜至極。


    “哈哈,晉磊,你的紮哈兄弟送了我這樣一份大禮,我該怎樣迴報你們呢?”賽罕開懷笑道。


    紮哈與晉磊對望一眼,後者笑道,“賽罕族長,你為我怒滄軍解除後顧之憂,我謝你還來不及呢,這幾十把寒鐵實在不成敬意。至於迴報雲雲,休要再提了。”


    紮哈也滿懷真情感激地說道,“就是就是,晉磊兄弟說的有道理,您幫了我們這樣大的一個忙,我們謝您還來不及呢。”


    語氣裏,顯然與晉磊同枝連氣,倒像似一個人了,惹得塞莉亞躲在晉磊後麵掩口偷笑,暗想這紮哈倒真成了晉磊的影子了。


    不過,也為紮哈這種熱血的兄弟情誼感動,為晉磊慶幸多了這樣一個可以並肩作戰、生死與共的好兄弟。


    “哎,你們平原人不是一句話叫做‘來而不往非禮也’嗎?如果我賽罕不進行迴饋,傳出去倒讓高山人看低了,說我賽罕小氣。”賽罕笑道。


    “這樣吧,現在天下未定,正值多事之秋,你晉磊也正值用人之際,我便把這得到三兩寒刀的五十名戰士送與你了,讓巴根領著他們跟隨你打天下。從現在開始,他們就如鷹族戰士一樣,也是你的兄弟了,你一定要好好對待他們。”


    迴過頭來,眼中威棱畢現,向著巴根及那五十名戰士喝道,“從今天起,你們便是晉磊的兄弟了,便跟著他浴血黃沙,縱然馬革裹屍也不要皺一下眉頭,別給我賽罕及全體豹族人丟臉。聽到沒有?”


    “聽到了……”巴根及那五十餘名戰士轟然響應,眉宇裏流露出了剛毅至極的神色。賽罕便是他們心中的神,他說什麽,他們便依此照做,縱然血濺千裏之外的平原,也是在所不惜。


    “啊?這,這,這,賽罕族長……”晉磊萬萬沒有想到賽罕竟然連刀帶人悉數“贈”了迴來,心裏著實半點準備欠奉,任他再是沉著冷靜也有些不知所措。


    “晉磊元帥,其實即使沒有這五十把寒鐵刀,賽罕族長也早就決定了讓巴根及這五十名豹族的精英戰士跟你闖蕩天下,幾天前,他就跟我說過了。你千萬不要再拒絕了。”敖登含笑說道。


    “晉磊,毋再多言,男子漢大丈夫行事灑脫利落,不能拘於小節。贈刀之情我賽罕謹記於心,今次,如若你不收下這五十名兄弟,你且看後果如何。”賽罕又是一聲大喝。


    迴首看去,連同巴根在內的五十一名豹族戰士個個抽刀架在脖頸之上,巴根朗朗而言,“生有何歡,死有何懼?晉磊元帥,你是天下英雄,我等心甘情願的追隨你生死天涯,不求功名富貴,隻求痛快淋漓地像你一般快意沙場,縱橫天下。從你出得天峽之日起,我們早把你當成了自己的兄弟,今天,如果你不答應,這五十一名戰士便要將這一腔頸血來試這寒鐵彎刀!”語意裏透著慘烈從容的毅然決然。


    晉磊苦笑望向賽罕,心想,這高山人個個是烈性無比的好漢子,先前的鷹族人是這樣,而今的豹族人也是這樣,都是將生死視於無物,真是讓人不得不服氣高山人性子裏這種天生的豪壯的英雄氣。


    話已至此,沒辦法,也隻能收下這群鋼鐵般的戰士了。


    “好,我答應你,賽罕族長。從現在起,他們便是我晉磊的兄弟,我們同生共死,永不分離!”晉磊語意堅定地迴應著,再沒有半點的猶豫。


    “這才像個樣子。”賽罕滿意地點頭。諸位豹族戰士也俱都還刀入鞘,個個喜上眉梢。跟著晉磊這樣一位英雄征戰天下是一個真正的戰士心底最大的願望,他們怎能不狂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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