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不知從何處而起,似唱非唱,似罵非罵,經久不衰,化為浩蕩聲波,迴旋在問情宮附近。


    在周遭片刻驚異沉默之後,爆發出了一陣大笑聲。


    而後,門內也傳來了一陣驚天徹地的響亮笑聲。西部戰盟的人對羅默吉畢恭畢敬,南部和北部戰盟的人卻是巴不得看好戲呢!


    問情宮烏金門之後,驟然一陣氣息暴動,那大門吱呀一聲突然開了。須臾之間,數十道問道境五重之上、通神境五重之下的力量氣息,紛紛湧現,恐怖的威壓驟然席卷長天。


    隻見這數十道流光蹭蹭落地,化為了一個個強者身影,站在了大門後的數百階青石階上,分列兩排。


    而後,一道猙獰冷笑的聲音,自問情宮深處的大殿中悠悠傳出。


    “秦兄,許久未見,別來無恙啊!”


    這聲音落下的瞬間,一道身影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這是一位身著黑色蟒袍的中年人,麵容俊朗,一身氣息縹緲無定,他隻是站在那裏,威壓尚未完全釋放出來,但站在台階上的一眾人,皆是恭恭敬敬,不敢有半分造次。


    通神境八重的強者!


    有了洞察法則,司櫻片刻就看出來了這位中年人的修為,暗歎一聲這四盟果然是臥虎藏龍,這欲教底蘊雄厚到了極致。


    看來,這個人就是西部戰盟羅家家主羅默吉了!


    “羅兄,數久未見,風采依舊。”伸手不打笑臉人,秦時月看見迎麵而來的羅默吉,心生戒備,神色冰冷地敷衍著。


    不過下一刻,那羅默吉的臉色就陡然一變,鼻息間發出一聲冷嗤,眼眸掃了一圈周遭,冷幽幽道:“方才我聽見秦兄你東部戰盟有人平白汙我清譽,秦兄你真是對下屬管教不力啊!”


    “今天不僅僅是四盟會晤,更是聖君的繼位大典。我可容不得別人在聖君麵前汙我清譽,壞我名聲,還請秦兄速速將此人交出來。”


    一口一個汙他清譽,羅默吉直接將此事定性成了旁人汙蔑,可見得他素來說一不二慣了。在門上沒從東部戰盟這裏討得便宜,反倒是成了其他三部笑柄,羅默吉當然對這發聲之人懷恨在心,因而率先發難了。


    如此一來,不僅懲治了那挑釁他的小賊,更掃了秦時月的臉麵,可謂是一箭雙雕。


    秦時月知羅默吉素來記仇,此番必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沉吟了一會兒卻是道:“羅兄在說什麽,我怎麽一句話都聽不懂?什麽汙你清譽的,我就奇了怪了,方才這裏沒人開口說話啊。”


    “我真是疑惑得很,不知羅兄可否詳細說明那人是如何汙你清譽的。”


    他這一臉真摯的模樣,若不是他二人不和,倒似真讓人覺得秦時月在關心羅默吉。


    秦時月這番話一出口,羅默吉登時臉色鐵青。若要他親自將那番不三不四的話重新說一遍,豈不是又有讓人笑掉大牙、讓他再丟一次臉了?


    思及此,羅默吉緊緊地盯了秦時月一眼:“秦兄,你我都一把年紀的人了,也不必給我裝糊塗了吧。那汙我清譽的小賊必在你這東部聯盟的人堆裏,你若是不願交出來,那就別怪我無禮了!”


    旁人聽不出來那聲音源頭在哪,他羅默吉卻是感知的一清二楚。


    隨著他這道話音落下,這數十位問道境、通神境的修者,突然神念同時暴起,而後他們嘴巴微張,一句句晦澀難明的奇異咒語,自他們口中傳出,與浩蕩的神念之力交織在一起,聲勢越發滔天。


    那無形的音浪,籠罩在半空中,形成了無形的禁製,將東部戰盟所有人都阻隔在青石階外。


    他們能隱隱感覺到這力量對他們有著極大的排斥。


    “這是天羅音波陣?!”


    秦瑜慧雙眸皺縮,心中猛地一震。她沒想到,這羅默吉如此不把他們東部戰盟放在眼裏。


    他的用意很明顯了,若是不交出方才說話的那人,他們這些個東部戰盟的人就一個都別想踏入大殿內。當然是囂張至極!


    哪怕通神境能勉強穿過這天羅音波陣,低階的卻也少不得得狼狽至極,而且他們身後的那一眾問道境想要穿過這陣法登上大殿,更是難於登天!但這音波陣乃是羅家獨有,他們對此也隻是略知一二,不通曉如何破陣。


    若東部戰盟一眾人站在這石階下,東部戰盟的顏麵已然蕩然無存。


    “當真是好算計。”


    秦瑜慧柳眉輕蹙,正欲迴頭往身後看去。她隱隱覺得,方才發出聲音的就是那個人。一眾東部戰盟之人敢怒不敢言,麵色漲得通紅。


    突然,一道極其霸氣輕狂的嗓音在此刻響起。


    “天羅音波陣?”


    眾人齊齊往那聲源處看去,隻見虛空之上屹立著一道高大身影,看其身形,應該是個男子。


    這男子臉上戴著一個金色麵具,隻露出那極其倨傲的下巴以及鮮豔的紅唇,僅僅如此,亦能讓人感覺他的容貌相當不凡。他身上散發出濃重的邪異氣息,令饒是修煉欲教功法的一眾人都麵色發白。


    “這是誰?”


    “他身上的力量似乎與我們頗有些相似。”


    司櫻望著那個帶金色麵具的人,卻隱隱覺得有幾分熟悉。


    那羅默吉看清來人,臉色霎時一變,慌忙賠著笑臉上前兩步道:“白虎聖護說笑了,小小陣法,不足掛齒。”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都一起躬身,行禮道:“恭迎白虎聖護!”


    “這聖護是什麽?”低著頭的司櫻看向身畔的人,輕聲詢問道。


    “在我欲界之中,聖君乃是最高掌權者。聖君之下有四大聖護,在千萬信徒中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哪怕是四部戰盟的各大世家主見了四大聖護,也得畢恭畢敬。”


    “而白虎聖護,乃是四大聖護中年紀最長、也是最強大的一位。”


    他旁邊的人說著說著,臉上就流露出了豔羨的神色。若說聖君是天命選中,那麽四大聖護就更多的是憑著自身能為爬到這個位置,也就是說,人人可坐得這位子。


    司櫻捕捉到他話裏說的是欲界,而非欲教,眼珠轉了一圈,又是試探地問道:“欲界?”


    她旁邊的人登時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一樣看著她:“你莫不是糊塗了?我們這裏就是欲界啊!”


    言至此,司櫻已然明白了,他們通過造化之門的確來到了一個異世界。


    看來,送他們過來的那個人的修為恐怕遠不止通神境,能有這般的通天手段,至少是個神階高手了。


    既然如此,他又為何要藏拙。


    “恐怕是一縷神念凝結而成的能量分身,”察覺到她的費解,容嘉解釋道,“對於神階高手來說,凝聚一縷分身在異界並不難。”


    司櫻登時恍然大悟,旋即收迴了神。


    那廂,白虎聖護麵上掠過一抹不悅,眸光微閃。


    “羅家主,你在這三百六十五登天階上設置天羅音波陣,這是為何?”


    “啟稟聖護,這東部戰盟有人汙我清譽,我也是一時氣糊塗才犯下如此大錯了。”麵對著白虎聖護的逼視,方才囂張得意的羅默吉就如一個鵪鶉一般,低著頭也不敢有半點逾矩動作。


    “也罷,”白虎聖護眼眸一動,看向一眾東部戰盟的人卻是輕輕笑了笑,“這天羅音波陣就設在這裏吧。”


    “大殿之內空間有限,倒也不必所有人都進來。”


    聽得他此話,方才以為迎來了救星的一眾東部戰盟之人一個個都麵色錯愕。他們本以為白虎聖護是來懲治羅默吉的,但沒想到,白虎聖護默許了羅默吉的所作所為。


    那原本惶恐不安的羅默吉聽到此話,也是明顯的一愣,旋即恭敬躬身道:“多謝聖護為我主持公道。”


    在場的人都沉默了,不知如何是好。在這一刻,秦瑜慧卻猛地上前清喝道:“聖護這番作為,是否有失偏頗!”


    秦時月正想阻止她,卻見她如倒豆子一般的啪哩啪啦說了一通:“羅默吉說我們中間有人汙他清譽,卻是他自己先將我們關在這問情宮門外,先犯下了彌天大錯!”


    “若我沒記錯的話,四盟公約之中有一條乃是不得擅動問情宮的任何東西。若違反這條公約,輕則關入滅罪獄自省,重則流放至黃泉域。”


    “羅默吉羅家主關了這門,是否算是違背了公約呢?”


    這番話擲地有聲,鏗將有力。眾人暗暗為之拜服的同時亦是沒想到,這秦瑜慧秦少主竟然對四盟公約知曉的如此一清二楚。


    幾大世家家主望向自家不成器的孫兒,旋即無一不羨慕地看向秦時月,有孫如此,夫複何求!這般膽略過人的後輩,當真是萬中無一!


    司櫻亦是對這位秦少主又有了一番認知。誰能想到一個看上去嬌柔可人的女子,卻有著這般的城府氣魄。麵對這欲界之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白虎聖護,亦能不卑不亢。


    那羅默吉卻是一臉無辜:“秦少主怎可憑空汙人清譽,將這莫須有的罪名放在我頭上。我身為四盟公民,謹遵公約,可不敢有半分違背。”


    “何況,這門明明就是開著的,幾時關的我怎麽不知道?”


    不得不說,羅默吉的確是個厚顏無恥又潑皮無賴的人物,該狂的時候狂,該慫的時候慫,該裝的時候裝,堪稱是頂級的變臉藝術家。


    旁人也沒想到,他如此輕而易舉地就將自己做過的事否認了。


    眼見著一眾人啞口無言,那羅默吉心中更是得意,麵上卻是不解地問道。


    “請問誰看到了?有人親眼看到我關門了嗎?”


    那白虎聖護輕飄飄地看了大門一眼,而後淡笑著看向所有人開口:“在場有人看到羅家主關門了嗎?”


    他頓了頓,又看向了秦瑜慧,微闔著眼,眼神中透出一分極淡的憐憫。


    “若沒看到,秦少主,你這就是誣陷的罪名了。”


    誣陷這個罪名可不是兒戲,此話一出,眾人紛紛倒吸了口涼氣。沒想到,這素來公正的白虎聖護竟然如此偏向於羅默吉。


    就在此時,突然一道清脆的少年聲音響起。


    “啟稟聖護,我看到了。”


    所有人都心神一驚地看向那個麵容年輕的清秀青年,幾個家主眼眸中更是飛速的掠過一抹錯愕。


    站在司櫻邊上的兩個人更是扯了扯她的衣袖,悄聲提醒道。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你可別自尋死路啊!”


    “這個時候你怎麽敢開口的啊。”


    秦瑜慧更是瞪大了眼,任誰在這種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的場合下,都不敢發聲。但她卻沒想到,那個她帶來的少年卻是開了口。


    那白虎聖護聞言驀地睜開了半眯著的眼,語氣平淡地看向司櫻問道:“你看到了什麽?”


    “是這樣的,秦少主或許是看岔了也不一定,”司櫻咧嘴一笑,牙齒在陽光下閃著潔白的光輝,“因為我看到的,是一隻狗關的門。”


    眾人聽到她的話,感覺雲裏霧裏之際,又聽得她繼續說道。


    “這隻狗啊,是一隻黑、皮、狗!”


    聽出味來的諸人們此刻都忍不住偷笑了起來,暗道這小子好毒的嘴巴,羅默吉穿著黑袍,可不就應了黑皮嘛!既然羅默吉不承認自己關了那門,那也就別怪有人說自己看到黑皮狗關門了!


    “黑皮狗?”白虎聖護挑了挑眉,示意青年繼續說下去。


    “是啊,今個兒上午約莫午時的時候,我看到一隻黑皮狗狗狗祟祟地跑到這裏,左顧右盼了好一會兒,確認這周圍沒有人之後,將這大門噌的一聲關上了。”


    話音落下,在場幾個家主的神色都有了明顯的變化,連帶著羅默吉那張臉也是抽搐了一下。


    原因無他,司櫻說得,就好像親眼目睹似的。可是那個時辰,他們這些人都還在千裏之外呢,怎麽能看到問情宮的動靜。如若司櫻真的看到了,那麽她的真實實力又有多恐怖?


    而羅默吉怎麽也想不到,這個遠在千裏之外的人是如何得知他關門的時辰的。


    羅默吉身後站在青石階上的一群人亦是麵麵相覷,隻因那個時候,他們的羅家主的確沒跟他們在一塊兒!


    “羅家主,”白虎聖護深深地凝視了羅默吉一眼,“時候不早了。聖君的繼位大典要開始了,我希望所有人都能看到。”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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