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的天上還有星星,深秋的清晨裏陽光總是來得那麽晚。我翻了翻身,借著從窗戶裏透過來的路燈光,看清了枕頭邊的鬧表,才5點半。

    我仰麵躺在床上,照例舉起雙腿靠在了頭上,用力向下一蹬,整個人就立在了地上。“嗯,動作還可以,昨天晚上的酒勁過了。”我自言自語到。床的對麵是一麵巨大的鏡子,我看了看鏡子裏的哪個我,“唉,老子我都30歲了,看了看臉,雖然沒有皺紋,皮膚一樣繃緊,可怎麽看自己都不是20幾歲的人了,不過還好,身上的肌肉還算可以,一舉手,一搖臂,總還是和鎂光燈下的那些”肌肉男“差不多。”鏡子裏的哪個我用一種不屑的眼光看著它的“本體”,我有時候真想砸爛這東西,它總是讓我在每一個“希望的早晨”心裏充滿了悲哀。

    我沮喪的摸著頭經過客廳去洗漱間,順手揀起幾個沙發的坐墊,茶幾上還遺留著昨天晚上那幾個快樂的“年輕人”開party的痕跡,一個裝滿了雞爪子的紙袋子和幾汀可樂罐歪倒在那裏。雖然每天下午3點徐嫂都會來幫我整理內務,順便做好晚上飯,我還是不願意給人家添太多麻煩,另外,我自己也有些看不慣,更重要的是,我不想成為一個“豬窩”的主人。

    空蕩的房間裏甚至聽得見臉盆磕在水池上的迴音。我一頭紮在水盆裏,睜開眼睛看著盆底。有時,我真想這樣一直看下去,水中的世界那麽寧靜,輕輕一次太陽穴邊脈搏的跳動都能在水中蕩起一陣漣漪,我老是用眼皮來撥弄水波,欣賞著不同的水波在盆底搖曳出的花紋。我總是很推崇這個我自創的遊戲,可當我把這麽好玩的事情告訴給我的那些個小朋友時,他們總是一臉誇張的表情,走上來摸著我的頭:“哥!你沒病吧,不是泡時間長腦子進水了吧。”說完便是哄堂大笑。所以,我隻好孤獨的自娛自樂,有一次竟然忘記了時間,還是一個頭天晚上在我家玩的太晚,睡在3號房間的小姑娘發現了情況不對,上前拉了我一把,我才“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眼前那絢麗的花紋不見了,轉而是一片黑夜中一大群金星在閃光。

    聽他們說,那次我在水裏足足呆了7分鍾,整整在特護病房裏昏迷了一天,那群“小朋友”為了保護我的“名節”死活也沒跟主治醫生說真實情況,那主治醫生出於醫生的職業道德懷疑我是被人故意悶死,執意要報警,後來還是“小眼鏡”陳凱亮出了警官證才算平息。也多虧了他們的保密,要不我還真難逃脫被精神病院當作病體進行研究的厄運,因為我很可能是醫療史上第一個在臉盆裏淹死的人。

    洗漱完畢還是要出去混點飯吃,當我迴頭鎖門的一刹那,剛起床時候的那股悲哀又重新湧上了心頭。我已不畏懼死亡,我也曾想仿效張國榮的那驚天一跳。可當我站在狂風激蕩的天台邊緣,麵對天空閉上眼睛發誓最後一次想她的時候,我才明白,想她是一種無比的折磨,可也是一種幸福。若我這一跳,便沒了今後,連這種想她的折磨都成了一種奢侈。於是,這三年來,我把時間全用在了健身房裏,每天晚上隻有近乎虛脫的時候才迴家,趴上床,眼睛隻一閉一開就看到了第二天的陽光。每當白天裏“舊病複發”的時候,我就對著冰冷的器械瘋狂的發泄,善良的教練不隻一次的拉住我,把我從狂怒中喚醒。真是可悲!別人發火總還知道衝誰發火,知道那個人的樣子,而我卻沒有對象。恨她麽?恨不起來。恨我自己麽?也許有點。雖然頭一年裏,我總被那些健身房裏的“前輩”們背後罵我是“瘋子”,因為我一個人的運動量至少也是他們的五倍以上。每天都要做到爬迴家的程度我才甘心,可即使這樣,也總比我因為運動量不到而輾轉反側,瞪著眼睛到天亮的強。

    晚秋的清晨,雖然勤勞的市政人員已經清掃了很多遍,可大楊樹和泡桐的葉子還是不住的落下來。風從我的胳膊和我心愛的哈雷摩托扶手之間的空隙穿過,我的頭發和車把上兩捆皮條一樣向後伸直,隻是我的頭發沒有皮條發出的啪啪聲。剛剛6點,雖然現在的中國變化很快,人們的生活節奏全麵提速,可睡眠還是重要的。沒有了白天蜂擁的汽車,在這個小城的主幹道上兜風還真是一件愜意的事。看著路邊少數幾個裹在棉花,化纖或者羽毛之中行色匆匆的人,再看看我自己身上洗得快成紗的白色“老頭衫”,心裏揚起一絲自得。好在這些人對我已經見怪不怪。我在這個小城中也算一個“名人”,健身房裏瘋狂的發泄沒有產生教練教導多次的後遺症,反到是讓我冬天不知道冷,夏天也很少出汗。也許別人迎著零下的溫度牙齒打架,膝關節發抖,而我卻對著冷風感到很舒爽。我家在外資企業區,多數是日資,也就是那些剛剛來華的外國員工在每年的這個時候會站在路邊張著o型嘴對我行注目禮,順便把我這個中國“奇人”或者“瘋子”的照片發到他們國家的小報上,我雖然有保護肖像權的意識,但不想引來麻煩,搞的沸沸揚揚。我懶得很,可以說非常的懶,每天是家,健身房,家這兩點一線。除了健身房的健身運動,任何事情我也不愛看,不愛管,任何人我也不愛搭理。如果我因為肖像的事情打官司,引來了采訪,那我還不得煩心死!

    馬路上的雙黃線看來是昨夜新漆的,也許我的米其林輪胎還是這新雙黃線的“初吻”呢,想到此,心裏又得意了起來,隻是我不知道我這笑容能否穿過我用“階級鬥爭”武裝起來的臉皮。

    拐過這個路口就到了那家永和豆漿了,三年多來,我是雷打不動的這個路線。正當我對著想象中的豆漿流口水的時候,突然看見路邊一個小個子黑衣人。正當我匆忙要轉向逃跑的時候,那個家夥也看見了我,大老遠的非常熱情的揚起了手,笑容滿麵的喊了聲:“哥,,,,,,”我裝做沒看見,急忙轉入一條通往商業區的路,“唉,我還真是怕了他了,這小子是陳凱的同學,剛下校門的交警。”中國的新交通法已經實行了好多年了,對於騎摩托車不戴頭盔是要處罰的。以往的老交警遇到我通常是一個標準的“立正”“敬禮”,上前笑嗬嗬的把戴著潔白的白手套的手一伸,我也禮貌的衝他點點頭,減速,停車,遞上駕照,禮貌的再說聲再見。上車走人。以後什麽時候路過交通隊,輕車熟路的上樓,敲門,請進,添表,交錢,取本,走人。交警同誌有時候也免不了苦口婆心的教育我幾句,有一次還給我辦了一個班來學習交通法,到教育班我到是清閑了,看著講台上那些老交警義正詞嚴的樣子真不忍心拒絕他們的好意,但眼皮不給他們麵子,我也就隻好睡個好覺,害我那天晚上要靠酒精來安眠。和這些可敬的同誌們時間長了,也熟悉了。我從不超速,從不酒後駕車,從不幹擾執法,也從不耍賴,要駕照就給駕照,要罰錢就交錢,反正每個月健身房裏總要給我半個教練的工資,因為我是他們健身房的招牌,有時間也指導指導那些新人,錢我也花不了,銀行裏還有三四十萬。現在的交警態度都很好,沒有那“官老爺”的習氣,人敬我,我也敬人。總之,用上一任交警隊長的話說:“如果每個市民都能象你一樣,那我們的工作壓力就輕多了”,他說這話的時候,旁邊辦公室裏正好有幾個“納稅人”正在拍桌子要駕照。這迴交通隊新提拔了一個隊長,我去交通隊大樓的頻率也就高了一些,可對我這樣一個沒大毛病,“認罪”態度總是很好,就不愛戴頭盔的人也隻能是一陣苦笑。

    就是這個好象叫張路的小子,前天晚上在我滿身疲憊的迴家的路上攔住了我,我雖然對7點多交警仍然出勤感到有點納悶,但也沒多想,照例還是減速,停車,拿出我那本不比鈔票少幾個指紋的駕照來,可這家夥竟然熱情的攀住我的右臂,一邊自我介紹,一邊把我拉下車,“哥,我叫張路,陳凱的同學,今年剛剛分配到交警隊,,,,,,”於是,在昏暗的路燈下,一個交警拉住了一個不良青年竊竊私語。剛開始大談我的個人形象他有多麽崇拜,這點我到是不用懷疑,就憑著冬天裏別人穿大衣還嫌天冷,而我隻穿汗衫就值得他小小的崇拜一次,可後來他卻開始給我上了一堂非常非常生動感人的交通安全普及課程,說生動,因為我已經累的要死,隻想著怎麽能馬上撲到我的那張舒服的大床上去,說感人,我早已經對家裏徐嫂給我準備的香噴噴的飯菜而涕淚橫流了,現在想來,我真的懷疑這小子是不是專門學習過演講,怎麽兩個多小時的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課程竟然沒有一句話是重樣的呢?好幾次,我都要打斷他,可他一見我要說話,便一臉驚喜的說:“哥,我知道我的話已經感動了你,我真沒想到我的口才這麽好,,,,,,,”我看他滿眼睛的小星星急忙斷了請求他放我迴家吃飯的念頭,深怕他一高興便發揮他吐口水的特長延長了我的刑期,好不容易熬到“刑滿釋放”,我非常的驚異,這家夥的嘴講了兩個多小時怎麽就不見幹呢?“哥,戴頭盔的重要意義你知道了吧?你看,你是不是缺錢買不起啊,要不迴頭我給你送去一個?”我聞聽此語,大驚失色,慌忙誠懇的表態認罪“兄弟!哥哥知道錯了,哥哥下迴再也不敢了,明天我就去買頭盔!我保證!我發誓!我,,,,,,”“好了,哥,我看你還沒吃飯呢吧,我們去吃點飯?”張路拉著我胳膊指著一家燒烤城問我,“不不不,不用了,我吃過了,我還有點事,改天再聊,改天再聊啊。”看著我慌慌張張的上車逃命的背影,張路的嘴邊湧起了一絲陰險的笑容,“唿,王隊的任務總算完成了。明天我還要找陳凱算帳,就憑我‘大話王’的口才,還擺不平這個光頭伯爵麽?還敢和我賭,哼。”於是,一個陰險小人得意的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光頭伯爵,上任交警隊長以前給我起的外號。因為我不戴頭盔,態度紳士,此名一經叫出,全隊喊好。在我的圈裏圈外廣為流傳)

    這樣一個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甚至連板臉都板不起來的討厭鬼我怎麽能不逃之夭夭?想著離我越來越遠的永和豆漿,我不禁吞了吞口水,看來,我還真得買個頭盔了,想起頭盔,她美妙的聲音又在我的耳邊想起:“你的頭發弄的我臉好癢哦,我就喜歡你帶著我去兜風。”三年前的這個季節,她伏在我的背上,她說她好喜歡被風吹直了的我的頭發搔在她臉上的感覺。這三年來,我根本沒在意過交警的警告,我也沒有想過我為什麽不戴頭盔,隻是莫名其妙的不經意的這樣做,現在想來,還是因為我忘記不了當時的感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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