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說多餘的話。也不會告知她他的感受,更不會讓她知道他已經不一樣了,他此行,隻是為了尋迴她。


    就算是她依然堅持要和離,他二話不說的也會簽下那一紙休書,成全她,也是成就自己。但是簽歸簽,她依然別想逃離他。


    留下她,她總是要付出些代價的,自由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或許她也可以為他的大計做些什麽。


    正在他思緒萬千時,房內突然多出一人影來,來人恭恭敬敬的行下一禮,並沒有多餘言語。


    “侯爺。”


    薛長青身體微微一顫,向前傾了不少,眸光一瞥,重整了心緒,冷聲問道:“說。”


    來人恭敬迴道:“今日一早金大人帶人……”


    薛長青臉色陡然大變,厲聲喝道:“先說重點。”


    “是。”來人身體一陣戰栗不安,不知他所理解的重點是不是薛長青期待的那般,猶猶豫豫,吞吞口口的開口說道,“郭玉祁和林堯安全迴來了,除了有些疲憊,並未有任何不妥之處。”


    薛長青咽下一口唾液,良久,目光重新看向遠處的天空,幽幽開口,“她沒事!”


    入眼之處一片蔚藍,冷冷清清。


    “繼續說吧。”


    來人如釋重負,這才繼續說道:“金大人帶人過去後,事情很快得已解決,孟鄒及其屬下一律被抓捕,被擄孩童獲救,其餘孩童金大人正在想辦法救助。郭公子和林公子也被適當安撫,現下,邱侍衛正寸步不離的守在林公子身邊,晚間,會攜郭公子和林公子前來見侯爺您。”


    薛長青越聽眉眼越是彎曲,沒想到此行她抓到了個人販子?可是這郭玉祁又是怎麽迴事?昨日,他竟從一下屬那聽到了個消息,她竟跟郭玉祁同住一間寢室,兩人還關係密切?


    “他們住一起?”


    來人有些跟不上薛長青的思維,怔楞半晌才迴過神,“是!郭公子和林公子,他們二人同住一間寢室。”


    薛長青麵上頓時陰鬱,漆黑的眸一陣閃爍,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冷冽,“你確定?”


    來人恍然失神,察覺到絲絲縷縷的怒氣,身體一軟跪倒下去,“千真萬確。”


    薛長青右手緩緩揚起又放下,又揚起又放下,幾個來迴後,一掌劈向他身前的窗子,窗框應聲而倒,木屑碎了一地,“滾下去。”


    來人心下大駭,急急隱於暗處,“是,屬下告退。”


    藏書閣內,林堯躲進郭玉祁專屬的小隔間內,抱著一大摞書壓到身下,舒舒服服的睡著大覺。


    邱力生立在隔間外,看著有著不雅睡姿的林堯嘴角幾次抽動,表情更是哀怨不已,他已經連續幾天沒睡過好覺了,又累了一天一夜,他比她還需要睡眠好不好?


    明明環境舒適,明明氣氛極佳,可是他卻隻能看著別人在這樣的環境下舒舒服服的睡大覺。


    確定林堯不會鬧出新的幺蛾子了,幾句碎碎念後,邱力生憤憤轉身,斜靠到林堯常靠的那排書架上眯眼睡去,半睡半醒之間,偶爾抬眼看一眼睡的正香甜的林堯。


    幾次抬眼後,心中更是確定她不會醒了,竟是沉沉睡了過去。


    此時的藏書閣靜謐無聲,學生都被孩童失蹤案,官府裏的人吸引了過去,連個人影都很難見到,這樣的環境下,連窗外樹葉落地的聲響都可以的聽到。


    聽到微弱的唿吸聲,林堯一雙琉璃眸驟然瞪的滾圓,一臉的邪惡笑容。邱力生的盡職盡責她比誰都清楚,他能堅持不住去小憩足以證明他累的不輕,這個累有很多含義,其中有一點有可能就是因為尋找她造成的,如果薛長青早就知道她在這裏了,以他的脾性的確會提前安排邱力生前來證實此事。


    所以,她的猜測絕不可能無穴來風。


    歪頭想了想,林堯眼底閃過一抹狡黠,起身躡手躡腳的往外走去,想了想又折了迴來,猶豫了很久,又棄了外出的心思。


    王俊懿說過,在他來找她前絕不可輕舉妄動,她出去了又能幹什麽,還不如老老實實,舒舒服服的呆在這裏。


    但是她都起來了,總不能真的什麽都不做吧?平日裏。邱力生可沒少為難她和童兒,做了不少令人氣憤的事,此時,不正好是個欺負迴來的機會嗎?


    邪邪一笑,林堯立即行動起來,轉身從郭玉祁的小隔間裏拿出筆墨來,倒了些清水隨便攪了兩下,趕忙用毛筆蘸了墨汁輕手輕腳的來至邱力生身前。


    邱力生睡的很死,可見這幾日有多累,但她絕不會同情他。


    又是一個邪惡的笑,林堯眼底狡黠光芒更甚,執筆在他臉上作起畫來,為了不打擾他睡眠,她的動作很輕很柔,生怕驚醒了她,攪了她的好事。


    不稍一會兒,一隻四肢齊全的烏龜出現在邱力生的冷峻的臉龐上,偏偏主人還不自知,肆意唿吸著,他的臉上好像有些癢,嘴角幾次抽動才解了癢,臉上的烏龜也由此更生動了。


    林堯捂著嘴一陣笑,認真感受了下,覺得還是有些瞌睡,看看窗外的天色,決定迴去繼續睡一會兒。


    有了這個想法,林堯也不耽擱,放下筆墨,便埋頭繼續睡去。


    金伯利處理完相關事宜,還在學院裏停留,遠遠的李碩和蔡秦就看到了正在湖畔做沉思狀的金伯利,對視一眼,大步流星的朝他走去。


    金伯利正在思考後續的案情分析,正苦惱該如何向靳猛侯薛長青做迴複,出門時,他明確交待過要盡快結束案件,救出所有的失蹤孩童。


    可是現在,孟鄒隻是個馬前卒,他非但結不了案,現在就連餘下的受害者他都無法救出來。


    有一點倒是能欣慰不少,至少他得知了林堯的身份,加之她晚間答應會去見侯爺,想來他心情會很不錯,也就不會太過為難他來吧。


    想了想,又突然覺得哪裏不對勁,林堯那小子身上透著一股子詭異,根本不像侯爺說的那般是個精明,精打細算之人。這樣的人。侯爺都有興趣接觸下去嗎?


    李碩和蔡秦來至他身邊時,金伯利還在苦思冥想,絞盡腦汁的想其中原由,一迴頭察覺身後站著兩個人,忙擺起了官架子,“你們是何人?”


    李碩眉宇間透著不屑,冷笑出聲,“金大人記性還真好,我們不是在朝拜上才見過沒多久嗎?”


    看清身前之人的相貌,金伯利驚唿出聲,趕忙賠了笑臉,“原來是四殿下,不知四殿下找下官所謂何事?”


    李碩勁裝加身,更顯得身姿挺拔,英俊非凡,一雙漆黑的眼眸在午時陽光的照射下更顯得熠熠生輝,光彩奪目,加之他故作放出自身的皇家氣質,一身的孤冷威武之氣,令金伯利更是展露了不少的笑容,嘴巴都快笑抽筋了。


    心想這萊蕪學院不愧是文宗城最大最負盛名的學院,隨便一抬頭都能看到個貴族子弟,這不,前年才開放外邦子弟也可入學的製度,今年便在這裏碰到了邱楓國的四皇子殿下。


    微不可查的歎口氣,金伯利繼續陪著笑臉,“四殿下?您怎麽不說話?”


    李碩眼底驟然閃過一抹精光,似是猶豫不決,略一思忖,慢悠悠說道:“金大人,你有沒有覺得今日之事有不妥之處?”


    金伯利一愣,因為話是出自李碩之口,他很認真的想了半天,“下官並未發現不妥之處,還請四殿下告知。”


    李碩微微一笑,“金大人無需這麽客氣,這裏人人都稱唿我為李公子,金大人也稱唿我李公子吧。”


    金伯利急忙給出迴應,“是是是,李公子。還請李公子告知。”


    心想傳言都說邱楓國的四皇子殿下聰慧過人,此刻他又碰巧出現在萊蕪,莫不是他真發現了什麽不平常之事?


    李碩假意思量了一番,猶猶豫豫著說出他早已準備好的所有說詞,“我總覺得今日之事有些詭異,孟鄒為人雖是古怪乖張,卻也算坦蕩,可他早間被抓時竟沒有過多抵抗,這很不正常,如果他的被抓另有隱情呢?或者說,他是為了奪迴那兩個孩子。”


    說的是字字鏗鏘有力。


    見金伯利果真皺了眉頭,李碩嘴角一揚,繼續說道:“此事我與蔡秦商議過,蔡秦也覺得此事甚有蹊蹺,按理一個人明知被抓絕不會迴來,但他不止迴來了,還沒有過多抵抗的就被被抓了。”


    末了,還反問了一句,“金大人,你覺得呢?”


    蔡秦適時幫腔,“金大人,此事我帶人專門去後山求證了一番,發現他們本打算在山體甬道處交易的,既是交易必是有買主,或者是孟鄒的團夥。”


    為了幫助林堯和王俊懿,二人將孩童失蹤案一事查的很是透徹,孟鄒被抓一事有蹊蹺,後山交易一事均是屬實,麵對大理寺欽差大臣他們也不敢做出胡謅一事。當然了,有些細節是王俊懿提供的罷了。


    在他們剛派出前去調查的暗衛時,王俊懿的人前去調查的人已經迴來了一波,他們很輕鬆的得到了些消息,也有更多的時間去想接下來的應對策略。


    金伯利顯然是被說服,這些疑點也是他的疑惑,如果他們能提供線索,他自然高興,“李公子和蔡公子可有什麽眉目?”


    李碩假意犯了難,抬手揚眉間透露著不情願的信息,“我們不過是有此疑慮,蔡秦這個人好動,更是好大喜功,我本不支持他阻撓大人辦案的,隻是……我攔不住他……”


    金伯利趕忙迂迴,“李公子說的哪裏話,你們能幫忙是下官的榮幸。”


    蔡秦不滿的瞪過去,“就是,我也是想幫忙好不好?”


    李碩當即迴瞪迴去,“就你?你別給金大人添亂就好了。”


    一見兩人吵起來,金伯利忙上前勸道:“兩位別吵了,下官是真的高興能有你們的幫助。”


    李碩狠狠瞪了眼蔡秦不說話了,麵上雖止了惱怒,眉眼間依稀可辨憤惱之色。


    蔡秦“哼”了聲,跟著作惱怒狀,把頭狠狠扭向一邊,也不說話了。


    金伯利夾在兩人中間幾次開口都沒說出話來,想勸架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他還有想問的東西呢。


    正在他糾結著如何開口時,蔡秦一把將他拉至一邊,神秘兮兮的說道:“金大人,恕我眼拙,你可知林堯的真實身份?我知道後都吃了一驚呢。”


    金伯利忙點頭,“知道知道。”


    蔡秦挑眉看向他,“金大人知道?”


    “她告訴我了,說她是享譽中外的範家人。”


    蔡秦恍然明白了什麽,更是神秘了,小聲說道:“雖隻是我的猜測,金大人有沒有覺得孩童失蹤案讓林公子參與進來更有收效?”


    金伯利驚訝不已,“蔡公子為何這般說?”


    蔡秦故作高深道:“金大人糊塗啊,你想啊,範家人是什麽人,各各精的跟猴似的,而且她親自去後山跟蹤過孟鄒,定是有更多的破案線索,即便她有些差強人意,她還可以求助範家不是?”


    金伯利眸眼放光的看向蔡秦,“蔡公子的意思是讓下官去找林堯,不不不,是範公子,她可以幫我們破案?”


    蔡秦再次神秘開口,“怎麽是我讓你去的呢,是大人想到的。大人再不快點,晚間的時候林公子可就要被侯爺叫走了。那些沒救出來的孩子豈不是更危險了?”


    畢竟是人命關天,又都是孩子,金伯利瞬間昂頭,一臉的正義感,“我這就去。”


    剛往前跑了兩步,驀地察覺到什麽,迴頭朝蔡秦看去,“蔡公子怎麽知道晚間林公子會被侯爺叫去的?”


    蔡秦啞然失笑,“這事還是秘密嗎?如果我是金大人,還想著懲惡揚善,除暴安良,維護正義,就去找邱侍衛要人了。”


    金伯利想想也是,抿抿嘴快步走遠。


    李碩和蔡秦對視一眼,相視而笑。


    利用大理寺欽差大臣金伯利的正義感和職責所在,正是二人合謀之後的決策,他們也堅信,即便薛長青再想見人,也會顧全大局,放林堯一馬,至少今天會。


    而明天的事,他們有的是時間去想。


    見招拆招,才是深居宮廷之人應有的應變能力,也是他們最擅長的能力。


    隱於幾棵較為密集的樹木後麵的王俊懿冷眼旁觀著所有人,見一切順利,緊繃的神經驀地鬆弛下來,緊閉的嘴唇也有了久違的弧度。


    看來今日是躲過去了。


    放棄了逃跑的林堯又一次幽幽轉醒,睜眼便看到一臉憤恨難平的邱力生正咬牙切齒的瞪著她,牙齒咬的哧哧直作響,恨不得要生吃了她一般,周圍有幾個來藏書閣看書的學生,見此情形,皆對他繞行,離他們遠遠的。


    林堯故作不知,驚訝的看向他,茫然開口,“邱侍衛,你怎麽了?”


    卻是看著他未能抹全的烏龜畫像忍不住笑出了聲,“你的臉怎麽了?”


    想來是他睡醒發覺臉上的烏龜畫像,又擔心他盯人不力被她逃了去,這才草草抹了一番,而非去認真洗了去吧。哼,那小子也不想想,她若想逃剛才在畫他烏龜時就已經逃了,誰還等到現在啊?


    心裏雖這麽想,林堯畢竟是個大戲精,麵上絲毫沒有多餘情緒波動,仍是一副吃驚的樣子,加之偶爾的憋笑。


    不過任由誰看到邱力生現在的模樣,誰都會忍不住笑出聲吧,人之常情的事,林堯從來不會刻意隱瞞。


    一見她如此,邱力生麵容更加冷峻了,兩眼通紅,牙齒都快呲掉了。


    看著他憤怒的模樣,林堯都忍不住擔心起他來,他可別真被她氣出病來了。


    邱力生強力隱忍著怒氣,幽幽開口,“這畫是林公子畫的?”


    顧慮到身邊有人,他也不細說什麽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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