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公子,來人了!”


    蔡秦神色一滯,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見那些人行動間各各歪歪斜斜,連身子都不能擺正,不由一陣詫異,“看清楚是何人了嗎?”


    “夜太暗,看不清!”


    兩人又等了會兒,待那些人進入燭光中,皆瞪大了雙眼,那些人麵目猙獰,腐肉橫生,毫無生氣可言,身上的衣物破損不堪,漏出裏麵的腐肉,竟全部是死人。


    可是死人怎麽會走路呢?


    蔡秦,胡晟對視一眼,一臉的難以置信。


    “蔡公子!……”


    “先別慌!”


    然而他話音未落,又一波活死人從另一個街道閃出。


    蔡秦咬著下唇,額頭冒出冷汗,他好歹也是入過江湖中人,見過江湖中的邪術,可是這活死人是怎麽迴事?


    隨著兩波活死人的靠近,他甚至聞到了一股惡臭味。


    蔡秦神色驚懼道:“是死人的味道。”


    胡晟額頭也出了不少冷汗,“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蔡秦抿著嘴唇不再言語,手撫上腰間的劍柄,做著戰鬥的準備。


    胡晟見狀跟著手握劍柄,也做出戰鬥準備。


    蔡秦神色一陣暗淡,裏麵是趙寇華,外麵是這些不知何由的活死人,他和胡晟一旦與這些活死人開戰必會驚到裏麵的趙寇華,到那時……


    “我們先撤!”


    胡晟揚了嘴角,人人都說蔡秦穩而幹練,這話果然不假。


    “是!”


    然而兩人剛抬了腳,便有大片的活死人從空中直直飛向他們二人。


    驚懼間,蔡秦帶著胡晟極力一邊與空中的活死人糾纏一邊往安全地方飛去。


    姚記茶館包廂內,趙寇華透過半敞開的窗戶往外看去,見蔡秦和胡晟借著牆壁,柱子不停來往於空中,手中的森森寒劍不時的刺向他們身旁的什麽東西,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說他們看到了什麽?”


    林堯一邊擦拭嘴角的血跡,一邊緩步走向趙寇華,揚眉皺眉間又咧了嘴,“蔡秦是將軍之子,胡晟應該是個暗衛吧,他們必是見過不少血腥的。”


    趙寇華眯眼看向林堯,“你是說死人?你是如何得知的?”


    林堯扭頭看向他們,“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


    又或者,正是她見過真正的血腥,有無數次從噩夢驚醒的經曆,所以她能準確的說出他們看到的景象。


    看到林堯眼底一閃而逝的憂鬱氣息,趙寇華抿抿嘴唇笑道:“來!坐下喝杯水。”


    林堯接過趙寇華遞來的熱茶,卻是沒有坐下,而是直直看向窗外的蔡秦二人,漆黑的眸不停的閃爍。


    大雨中的蔡秦和胡晟瘋一般的與什麽搏鬥著,看著他們極力隱忍,又拚命三郎的模樣,林堯內心一陣觸動,自來到這個世界後,他們是繼婉玲之後為她拚命的人。


    “怎麽了?”


    林堯迴過神看向趙寇華,一臉的輕鬆笑意,“我剛才的演技如何?”


    趙寇華嘴角扯出一個笑,“很不錯!”


    “華公子若是覺得滿意,可否考慮給我加個價?”


    趙寇華忍不住笑出了聲,“會的!對了,你嘴角的血是哪來的?”


    林堯無所謂的挑挑眉,拖著受傷的腳踝坐到了座位上,“我剛咬的!”


    趙寇華愣了下,看向林堯的視線複雜起來。


    她咬的?雖說他早就知道這小子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可是之前是為了逃命,她才故意傷害自己,現在又是為了什麽?想起她剛才說的加價的話,趙寇華眸光一陣暗沉,是為錢!


    這小子還真是個怪人!


    “李碩是不是也在往這邊趕?”


    聽到林堯的問話,趙寇華點點頭,“嗯!我派人絆了他的腳,算算時間,他也該來了。”


    說完這話,他神色更加黯淡了。


    是啊!他就要來了!


    察覺到趙寇華不正常的反應,林堯撇撇嘴不說話了,她才不會管這麽多,隻要今晚能重傷李碩,讓他沒時間糾纏她,她的目的便達到了。


    至於趙寇華向她說明的原由,她才不會信!什麽叫李碩欠他一條命?難不成他是來向他索命的啊?很明顯不是嘛!


    再說了,人家李碩是什麽人,他可是邱楓國的四皇子,雖不是很得聖寵,卻也不差,將來還有可能是要當皇上的人!他敢來刺殺他?鬼才信!


    這兩人的恩怨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去吧,她隻要李碩從她身邊消失就夠了。


    沒過一會兒,李碩果真帶著人出現在寬窄巷,看著巷中的屍體,他眸光閃閃的衝了進去,“我們走!”


    蔡秦那小子竟不等他!


    一行人前行沒一會兒便看到寬窄巷裏激戰的兩個人。


    雨簾下,蔡秦,胡晟像是魔怔了一般,雙眼通紅,瞳孔放大,各各拚了命的刺殺著身邊的什麽東西,然而他們身邊什麽都沒有,這情景,詭異至極。


    李碩唿吸一窒,飛身過去攔擋在他們身前,“蔡秦!胡晟!你們在幹什麽?”


    在他的印象中,趙寇華並不擅長江湖邪道,可他們儼然是一副中蠱或中毒的模樣。


    見李碩終於過來,蔡秦驚恐的朝他喊道:“逃!……碩碩,你快逃!……這些人殺不死的!……即便我們將他們砍成兩半他們還是能動!……他們……他們……”


    胡晟用劍狠狠刺向自己的右側,跟著說道:“公子,你快逃!”


    李碩眉頭一皺,瞬間明白過來,果真是江湖邪道。


    他們竟是中了江湖中的迷幻藥!


    趙寇華,你變了!你真的變了!從前的你向來是以邪魔歪道為恥的!


    茶館內,看著李碩冷峻的麵容,趙寇華思緒萬千,音色低沉道:“他來了!”


    林堯看了眼神色複雜的趙寇華,一口氣飲盡杯中的茶水,起身歪倒進牆角,眸光一陣閃爍後,狠狠咬向自己的唇角,反正血最後還是會喝到她嘴裏,她才不會介意咬的深不深。


    迷幻藥顧名思義是一種迷惑人心的藥,中毒者會對周圍的聲音、顏色、氣味以及事物的敏感性畸型放大,最後產生幻視,幻聽之症。中了毒也會不自知,直至藥效消失或力竭而死,方可終止。


    李碩不知道蔡秦和胡晟看到了什麽,但從他們痛苦,恐慌的表情上來看,他們看到的並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記得中毒者若要重新找迴心智,除了解藥,還有一法子----比如濃厚的血腥味!此時的他們對味道極為敏感,越是刺激的味道越能衝破他們的幻障。


    “武宣,給我匕首!”


    武宣應了聲,腳下一點,飛身來到李碩身旁,從短靴中抽出匕首遞了過去。


    看到蔡秦和胡晟有些猙獰恐怖的表情,他眉頭一皺,垂了眼簾。


    蔡秦手持寶劍突然大吼一聲朝李碩身後刺去,而胡晟極其配合的刺向了李碩的左側。


    李碩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輕聲道:“傻瓜!”


    音色沙啞而痛惜。這兩人即便在幻境中還在守護他,他怎能不痛心!


    見兩人瞳孔越放越大,甚至開始有了嘔吐之症,李碩眸光一暗,反手給自己的左手臂上來了一刀。


    李碩悶哼一聲,忍著疼痛看向身前的蔡秦和胡晟,厲聲喝道:“蔡秦!胡晟!凝神,快醒醒!”


    聞到真實實在在的血腥味,蔡秦和胡晟看向李碩,眼前景象越來越模糊,最後連李碩的身影都看不清了,頭腦也乏困起來,伴著濃濃的撕裂痛感。


    “蔡秦!胡晟!”


    又是一聲暴喝,蔡秦和胡晟強忍著痛楚看向聲源處,看到李碩受傷的手臂,兩人對視一眼,徹底清醒過來,“撲通”一聲單膝下跪。


    “蔡秦!”


    “胡晟!”


    “見過四殿下!”


    看著眼前的一片水灘,蔡秦神色愈加複雜起來,嘴角硬是被他咬出血來。他還真是大意,千算萬算,沒算到趙寇華那小子竟會對他們下迷幻藥。


    見二人總算清醒過來,李碩舒了口氣,“你們可探過裏麵了?”


    蔡秦點點頭,迴頭看了眼巷子對麵的姚記茶館,“探過!”


    “如何?”


    “林堯在!趙寇華也在!”


    李碩眸光一陣黯淡,良久才出聲道:“他果真來了!”


    蔡秦抬頭看向李碩,神色愈加複雜,“碩碩?”


    自他與李碩為伍後還從沒有看到過他如此失魂落魄,悲涼,消沉的一麵,即便是受了皇上的冷落,後宮之人的算計,他也不曾消沉,沮喪,可是現在他卻……


    蔡秦眼底閃過一抹狠戾,握緊了雙拳,趙寇華!……雖然他不知道他們曾發生過什麽,但他絕不允許他傷害李碩!


    李碩眼底閃過絲絲愁苦,眸光卻堅定起來,“我會引開他!蔡秦,你去救林堯!”


    蔡秦輕哼一聲,神色堅定道:“是!”


    “胡晟,你掩護他!”


    “是!”胡晟抱拳領命。


    茶館內,趙寇華一直看著李碩,嘴角若隱若現的扯起一個弧度,不似之前的溫和笑意,更像是嗜血的狠意。眼底時不時的閃爍著幽光,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麽。


    看了眼身邊之人,又看向牆角已然入戲的林堯,看到她嘴角的那一抹鮮紅,他嘴角笑意更甚道:“林公子,等會兒這裏就交給你了!我有些話想單獨與他說!”


    再相見,他有話想問他!或者說是求證!


    “知道了!”


    林堯全然一副不在意的模樣,這兩人有什麽恩怨是他們的事,在這場戲份裏,她隻管做好一個不易察覺的背叛者就好,往後的日子裏隻要李碩無暇再顧及她,她的目的便達到了。


    徐然敲門而入,“公子,他來了。”


    趙寇華轉身看向他,“看到了!徐然,這裏由你全權負責!”看了眼地上的林堯,音色平和了些,“若是拿不到東西,這人就殺了吧。”


    聽到這話林堯抬頭看了他一眼,撇撇嘴也不說話。


    徐然微微一愣,點頭道:“是!”


    他以為憑借他們興趣相投的交往,公子不會傷害那小子,沒想到他還是對她下殺手了。


    趙寇華掏出一小包東西,遞向徐然,“這裏是七步散,談判不成就喂她吃下去。”


    “是!”


    徐然眸光閃了閃,內心很快重迴平靜。


    兩人的談話剛一結束,窗外便傳來陣陣“叮叮當當”刀劍碰觸的聲音,林堯眨眨眼看向桌上的茶水,趙寇華那小子喜好喝茶,那壺可是翠玉山采摘的上好的碧螺春茶啊,她剛才應該多喝一杯的。


    徐然眸光一亮,一個輕盈旋轉來至窗邊看了過去,夜色中,雨簾下,李碩帶著一行人強行殺向他們,濺出的血染紅了大片的水灘!


    趙寇華慢慢踱至桌邊,為自己倒了杯茶水,品嚐起來,“徐然,你帶人去會會那個蔡秦。”


    徐然領命離去。


    看著趙寇華品茶的優雅姿態,林堯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液,喉嚨也幹渴起來,“華公子,能否也給我一杯?”


    趙寇華有些驚訝,後又揚了嘴角,“好!”


    徐然身法極快的朝雨夜中的一個身影掠去,從體形上看,那人便是他要找的蔡秦了。蔡秦乃將軍之子,從小便修習武功身法,武學造詣頗深,又是他父親口中的驕傲,他早就想會會他了,此次他肯跟隨趙寇華來靖桑國,一半也是因為他。


    隻見蔡秦輕舞手中的長劍,一個蓄力橫掃,直中兩人要害。倒地間,那兩人不可置信的瞪向他,他的身法竟是這般飄逸狠決,他們甚至連他的動作都沒看清楚……


    看著倒在地上的兩個人,蔡秦麵色更加清冷,轉身朝李碩走去。


    現下李碩正被四五個暗衛包圍,他要去幫他。


    也就是在這時徐然抵達到他身前,伸開雙臂就攔住了他,“我們來玩玩如何?”


    蔡秦一愣,瞬間擺了姿勢,直覺告訴他,這個人不一般。


    胡晟連戰四人,身法依然矯捷,看了眼蔡秦這邊的情況,當即驚唿出聲,“蔡公子,那人是徐然,邱楓國的武將之子,天賦異稟,你可要當心了。”


    蔡秦眉頭不由一皺,武將?既是武將,又怎會做了趙寇華的暗衛?


    見身份已暴露,徐然摘下臉上的麵巾,“是我!”


    看到他臉上那道陰森詭異的疤痕,蔡秦眉頭又是一皺,“那你可知我是誰?”


    徐然拔出腰間佩劍,恨恨道:“知道!”


    他的大名他怎會不知,就是因為有他在,他才會被他父親嫌棄,沒了自己的人生向往!不!誰說沒有的?他有!他的願望便是要贏過他!取代他!他要讓他那個處處與人比高比低的父親看看,他這個不成器的兒子贏了他嘴中的別人家的驕傲!


    摸了摸臉上的可怖疤痕,徐然冷哼一聲,眸光炯炯的襲向蔡秦,“廢話真多!看劍!”


    淩厲的劍氣直逼蔡秦,蔡秦頓覺撲麵冰寒,但這股寒流瞬即過去,接著便是春風拂麵,好像一下子從肅殺的隆冬到了陽春三月。


    蔡秦心頭一震,多少有些駭然,腳下一點,往後撤去。


    胡晟正要再說些什麽,又有兩個暗衛向他襲來,他唿吸一陣紊亂,舞著劍便迎了上去。


    李碩眸光一暗,再這麽下去,等他們打進茶館時他們的人便沒了氣力了。


    “蔡秦,胡晟,莫要戀戰!找機會衝進去!”


    蔡秦點著頭應道:“是!”


    可是身前之人內息渾厚,身法靈活非常,若要速戰速決根本不可能。高手比鬥,隻差毫厘,他一旦退出,對方必會得機得勢,他必敗無疑!


    如此……他也隻好全力應戰了!


    蔡秦眸光犀利起來,當即手腕使力,運劍如風。


    徐然則是嘴角含笑,瀟灑從容的神態中又似有三分緊張,但兩人都好像在運勁蓄勢,等待最後的一擊。


    似是察覺到蔡秦這邊的形勢,李碩挑眉看過去,見兩人均摒了唿吸,眼裏隻有對方,眉心頓然緊蹙,蔡秦竟陷入了苦戰?


    兩人相持的久了,徐然突然大喝一聲,雙目圓睜,右掌將手中長劍平推出去,在同一時候,寒光陡起,他從身後又取出了一把軟劍,兩劍齊發,直直刺向他身前的蔡秦。


    蔡秦震驚不已,他竟是雙劍流!


    他隨即轉動身形應對這一擊,“鐺鐺”兩聲後,他手中的長劍成功擊落第一把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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