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走進客廳裏時,秦朗、奧康納、瑞切爾以及伊麗莎白已經在慶祝了。他們拿著飲料站在一起,討論公司取得的又一個成績。易水不禁感到很困惑。


    他走過去。“你們在慶祝什麽?我不在的時候,難道發生了什麽不同尋常的事情嗎?”


    “是好事情。”瑞切爾轉過頭,對著他笑了笑,“我們與陸軍部簽署了一份協議,允許聯邦的兵工廠生產predator步槍。作為代價,在未來二十五年以內,每生產一支步槍,陸軍部將向公司支付三美元。”


    得到華盛頓的最後指示以後,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退、注定要為陸軍部背黑鍋的哈林頓中校和他的三位同僚硬著頭皮,按照秦朗提出的條件簽署了特許生產協議。等他們將步槍的圖紙帶迴華盛頓並交給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公司的諸位股東就可以開始收費了。


    “這的確是件值得慶祝的好事。”易水說,但他的情緒卻沒有像其他人希望的那樣變得高漲起來。秦朗立刻意識到他的聖弗朗西斯科之行並不怎麽愉快——當然,這是必然的,他早就知道會這樣。


    但瑞切爾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他去聖弗朗西斯科的目的。看到易水的情緒又像前一段時間那樣變得相當低落,她立即關切的問到:“你的臉色看起來不怎麽好,易水。怎麽了,你在聖弗朗西斯科遇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情嗎?”


    “不。隻是有一點失望。”易水歎了一口氣。他走到酒櫃旁邊,給自己倒了一杯可樂,然後轉過身對秦朗說:“或許你早已經意識到了,那位孫醫生並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的確如此。”秦朗沒有否認。


    “什麽孫博士?你們究竟在說什麽?”瑞切爾插進來,好奇的目光在易水與秦朗間來迴轉動,奧康納與伊麗莎白也豎起耳朵專心聽著。他們都想知道易水去聖弗朗西斯科見了什麽人……或者做了什麽。


    “瑞切爾,那位孫先生不是博士,是醫生。”這個解釋似乎顯得有點混亂,於是秦朗又補充到:“他是學醫的。”


    “我明白了,秦。”瑞切爾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明白;而當她再看向易水時。她的目光中的關切變得更加強烈了。“易水,你生病了,為什麽沒有告訴我?我可以給你找加利福尼亞最好的醫生……”


    她果然理解錯了。


    “謝謝你的關心,瑞切爾。但我沒有生病。”除此之外,易水還能說什麽呢?她是那麽關心他,他應該感到感動才對。


    盡管她的關心顯得有點過頭。“你確定沒有問題?”瑞切爾走上前,伸出手摸著易水的額頭——當然,沒有任何異常。然而她仍不放心。“明天。我請醫生過來看看。”


    易水不得不再次重申自己的健康狀況。“我真的沒有生病,瑞切爾。”


    “如果你沒有生病,為什麽要去聖弗朗西斯科找醫生?”


    “他不是普通的醫生。”


    “那他是什麽?研究某種特殊疾病的醫學專家?”


    “男性疾病專家”,這個詞突然出現在秦朗的大腦裏,他差一點就笑出來了。但現在還不是開這種低級玩笑的時候,而且以後也不行。“那位孫醫生是來自中國的**組織成員,”他代替易水解釋到,“他打算向我尋求幫助。”


    “所以你就讓易水代替你去去聖弗朗西斯科見他?”瑞切爾怒視著他,“你為什麽沒有早點告訴我,秦?”


    “沒錯。”伊麗莎白接著她的話說。“你竟然讓我們的小瑞切爾白白擔心了這麽長時間……”


    “伊麗莎白!”


    “好吧,好吧,我什麽也沒有說,你也沒有為易水的身體健康白白擔心……”伊麗莎白隻說了一半就停住了,因為她的表妹正用充滿威脅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她。伊麗莎白感到有點擔心——她並不是無懈可擊的,瑞切爾同樣知道她的弱點。


    所以她什麽也不說了。


    再次給了伊麗莎白一個警告的眼神,瑞切爾將她的注意力轉移迴秦朗與易水身上。“那麽你見了他以後覺得怎麽樣?”


    “我已經說過了,有一點失望。”但“有一點”隻是一個粗略的、打了折扣的形容詞,易水的感覺其實是“很失望”。“我必須說,那位孫先生是一位徹頭徹尾的理想主義者。”他歎了一口氣。“他愛國,希望中國變得富強,但從未想過具體的、有可行性的計劃。”


    在會麵中的大部分時間,易水聽到的隻是“驅逐韃虜、恢複中華”之類的空洞的口號。甚至在他追問推翻清政府的具體計劃與未來的國家建設方針時,他聽到依然隻是口號。然後還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竟然告訴我,他的組織準備在今年秋天奪取廣州作為根據地,”易水說到,並竭力表現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但他的組織現在甚至連一個步兵連的兵力都沒有。更沒有武器。奪取廣州?”他搖了搖頭,“太荒謬了。”


    “確實很荒謬。”隻有在這個時候,奧康納才會發言表示讚同。“要想擊敗政府軍,一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並且完全服從命令的武裝是很重要的前提條件。”


    “你說得對,肖恩。”秦朗沒有多說什麽,奧康納已經把他準備說的話說出來了。奪取政權的關鍵是軍隊,雖然奧康納肯定沒有聽過“槍杆子裏出政權”這句至理名言,但他已經見過或者聽過無數的類似事例——就在美國。


    那些進行大規模停工抗議活動的美國工人全都是武裝份子,甚至可有能是一人攜帶三支槍的老練槍手,但州國民兵和聯邦陸軍卻可以輕易將他們鎮壓,甚至財團的私人軍隊也可以完成這種工作——摩根的私人軍隊就常做這種事。


    雖然清軍不是美國的州國民兵、聯邦陸軍或者財團雇傭軍,但準備占領廣州的興中會成員也不是美國工人,他們沒有武器,也不會使用武器,除了熱情之外一無所有,失敗是必然的。


    當然,根據秦朗知道的曆史記錄,即使孫醫生擁有一支真正的軍隊,奪取廣州的計劃仍然會失敗:他和他的朋友大概根本不知道應該怎樣保守一個機密,而且他們的組織也沒有嚴密而合理的組織結構,整個計劃遲早會泄露出去……


    不對,計劃已經泄露了。


    在這間屋子裏,每個人都聽見了那個計劃,雖然並不詳細,不過這點信息已足以讓任何政府挫敗一起“陰謀”。


    即使是瑞切爾,她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如果我們把這個情報賣給中國政府,孫醫生和他的那些朋友就得全部完蛋。”她皺著眉頭說,“他不應該將如此重要的消息告訴你,你也不應該將它告訴我們,易水。”


    “在大多數時候,情報總是在不經意間泄露的。”秦朗也聳了聳肩。


    “你們應該警告的是孫醫生,而不是我。”易水攤開雙手,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為了說服我,他把什麽東西都給我說了:組織的成員數量,重要人物的姓名,在計劃裏的分工,還有大概的行動時間……我都不清楚他還有什麽沒有對我說。”


    “顯然,這個幼稚的組織還無法承擔起推翻中國政府的工作,現在與它聯係在一起隻會損害我們的利益。”瑞切爾發表了她的看法。


    “我們的?”秦朗認真的看著她,故意的。


    “這種把戲並不好玩,秦!”她迴敬了他一個憤怒的眼神。


    “我並不清楚這有什麽值得憤怒的地方,也許是你太多心了,小瑞切爾……”


    “伊麗莎白!”瑞切爾轉頭憤怒的瞪著她的表姐。這簡直太過分了!“我很難相信,你們竟然已經如此有默契了。”她反擊到。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親愛的表妹,”伊麗莎白躲開她的目光,看向易水,“那麽,那位孫先生還對你說了什麽?”


    “他說,”易水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將那個承諾說出來,不過最後他還是說了:“如果秦朗支持他們,一旦他們推翻清政府,他願意讓秦朗擔任新的合眾國[注]政府的總統。”


    幾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奧康納首先笑起來。“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樣的笑話了。”


    “一張很大的空頭支票。”伊麗莎白也說。


    “但還不至於讓秦動心,”瑞切爾看著秦朗,“你沒有動心,對嗎?”


    秦朗看上去既認真又嚴肅,“第一,我不想讓人把我放到火堆上烤,第二,我也不相信他有能力把我放到火堆上烤。”


    “我也是這麽對他說的。”易水說,“而且我也把剛才提到的所有缺點向他指出了。”


    “他怎麽迴答你?”他們都想知道。


    “他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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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興中會最早的綱領是“驅逐韃虜、恢複中華、建立合眾政府”(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cmfu,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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