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沒有招募到足夠的新兵,奧康納先生。”克勞德說,“隻有兩百三十個華工完全通過了測試。”


    “我知道,克勞德先生。”奧康納看著手裏的合格人員名單,接著又拿起不合格人員的名單看了一會兒,然後說:“我們得從不合格的華工中挑選出一些成績還不錯的家夥填補空缺。”


    “這樣做合適嗎?我是說,老板——”


    “我認為沒什麽關係。很多人在迴答提問時同樣給出了秦希望的答案,隻是他們猶豫的時間稍微長了一些。這不是什麽致命的錯誤。”


    克勞德考慮了一會兒。奧康納說得對,猶豫的時間稍微長一點不是致命的錯誤,秦朗的那些問題,即使讓現役軍人迴答,許多人也同樣不能在三十秒內正確迴答。為什麽要苛求這些普通人呢?


    “我同意你的看法,先生。”他說。


    “那還等什麽?開始工作吧,克勞德先生。”


    張彪煩躁不安的在營房裏來迴走著,有時會停下來,豎起耳朵傾聽營房外的動靜,然後繼續轉圈。他一直盼望著有人進來向他宣布那個他期待的結果,然而等待的時間是如此漫長,他幾乎堅持不下去了。


    張彪開始覺得自己可能被淘汰了——最後那兩個問題!他的迴答顯然沒有讓克勞德先生感到滿意。但是,他鬱悶的想著,在這個營地裏沒有人可以比他迴答得更好;營地裏絕大部分人都是文四那樣的老實人,既不夠瘋狂,也不夠殘忍,他們的迴答隻會更差。


    他沒有理由會被淘汰,除非……除非老板根本不想招募五百個打手。


    張彪為自己的新發現感到異常沮喪——但隻有一會兒,隨即又恢複正常。不管怎樣,他安慰自己,這隻是一個毫無根據的猜測,在結果公布之前,事情仍有希望。


    於是他繼續在營房裏徘徊。


    時間很快又過去了十分鍾。然後,完全毫無預兆的,門開了,一名手裏拿著一張紙的雇傭兵走進房間。張彪立即停下。轉過身,而大多數人也都站起來。所有人全都用充滿期待的眼光看著他。


    雇傭兵清了清嗓子,用最正式的語調宣布到:“凡是名字被我念到的,立刻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到外麵集合。”


    然後他開始念名單:“張彪……”


    “太好了!”張彪欣喜若狂。差點叫出聲來。終於可以離開這片荒涼和幹燥的沙漠了!真是謝天謝地。


    在其他那些還沒有被念到名字的、或者很清楚自己的名字永遠也不會被念到的華工帶著羨慕與嫉妒的眼神中,他迅速跑迴自己的床位,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其實也沒有什麽需要收拾的東西,與營地的所有華工一樣,除了幾件換洗衣服、兩雙鞋和幾塊銀元,他一無所有。


    用最快的速度將這些東西裝進一個小包袱,張彪向其他人拱了拱手表示告別,接著拎起包袱走出營房;而在他這麽做的時候,雇傭兵仍然在念著名字。被念到名字的華工也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向其他人拱手告別。然後一個接一個走向門外。


    而雇傭兵也念到了最後一個入選者。“文四。”


    沒有人迴答。


    雇傭兵看了一下手中的名單。沒有錯,那個叫“文四”的家夥的確就在這間營房裏。於是他再次喊到,並加大了音量。“文四。”


    仍然沒有人迴答。


    “這個叫文四的,他在哪裏?”名單肯定沒有問題,因此這名雇傭兵隻能將目光投向營房裏剩下的那些華工,“我知道他就住在這間營房裏,但他現在去了什麽地方?”


    “他……”華工們互相看著,似乎誰也不知道文四去了哪裏。然而最後,終於有一個人想起了他的下落。“他似乎在睡覺……沒錯,他一迴來就睡了。”


    “他的床在哪裏?”


    “最裏麵。”說話的華工用手指出位置。雇傭兵立即向營房的另一頭走過去。其他人也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了那裏。


    文四的確就在那裏,正躺在床上唿唿大睡。秦朗安排的體能測驗把他弄得筋疲力盡,並且他也不關心最後的結果,因此迴到營房就毫無顧忌的上床休息了——是的。不僅僅是他,所有人都沒想到他會入選。


    雇傭兵大步走到文四的床旁邊,接著一腳將他從床上踢了下來。“起來,新兵!”


    “誰踢我……”最開始時,文四並沒有弄清楚狀況,不過他很快看清了雇傭兵的怒容。於是慌忙站直身體。“格恩哈德先生,有什麽事?”


    “立刻收拾好你的行李,到外麵集合!”格恩哈德大叫著。


    “為什麽?”


    “你入選了,笨蛋!”


    “啥?”文四愣住了。他入選了?怎麽可能!張彪說過……


    但格恩哈德的咆哮卻是無比真實的。“是的,你入選了!現在動作快一點,立刻收拾好你的行李,到外麵集合!”


    “是,我明白,格恩哈德先生。”文四慌忙行動起來,但大腦仍處於一片混亂之中。他入選了……這真是一個不幸的好消息。


    但不管怎樣,他入選了,變成了老板招募的五百個中國打手中的一個,因此必須與其他入選者一起,徒步穿越莫哈韋沙漠前往聖迭戈,接受為期三個月的新兵訓練——當然,也隻有到那個時候,文四、張彪和其他人才會明白自己真正的工作。


    那絕對比給人做打手糟糕得多。


    最起碼的一點,沒有任何一個老板會要求自己的打手使用迫擊炮……並且還是一門剛剛製成的、實驗性質的迫擊炮。


    鄧肯在遠處看著那根安裝在圓形底板上的、用一個兩腳架支撐著的六十毫米鋼管。他對這件由秦朗設計製造的新玩具一點也不放心。


    秦朗是個弗蘭肯斯坦和尼莫船長似的天才,這一點大家都很清楚,但他以前僅僅設計過手槍和步槍,它們與火炮有本質的區別:如果步槍炸膛,隻有使用者會遭殃,但如果火炮炸膛,附近的人也會跟著倒黴。


    “秦,如果你的這門‘臼炮’爆炸怎麽辦?”他憂心忡忡的問。


    “希望爆炸的碎片不會擊中你。”秦朗迴答。


    鄧肯的口氣表明他並沒有發現這個迴答很幽默。“這並沒不太令人放心。”


    秦朗太專注於他的即將開始測試的新型武器了,沒怎麽注意焦慮的鄧肯。他看著幾名曾經在炮兵部隊服役的雇傭兵對迫擊炮和炮彈進行最後一次檢查,然後發出信號示意他們可以發射了。


    除了炮手和他拿著的那枚炮彈,其他雇傭兵帶著剩下的炮彈撤退到安全地帶。然後這個據說通過抓鬮產生的幸運的倒黴蛋按照秦朗教給他的姿勢,小心翼翼的將他拿著的那枚炮彈放進炮口中。


    在重力的作用下,炮彈落向炮尾。一個固定撞針正在那裏等著它、並準確擊發了炮彈尾部的底火。在那一瞬間,底火引燃了發射藥。於是,在膨脹的火藥氣體的推動下,炮彈衝出炮口,落到了四百碼外的地方。


    它沒有爆炸。


    “它沒有爆炸。”鄧肯驚訝的對秦朗喊到。


    “我看見了,鄧肯。”秦朗皺著眉頭。這不完全是因為炮彈沒有爆炸——那顯然是因為引信不可靠。另一個讓他不滿的問題在於,炮彈的射程太近了。四百碼,在這種距離,步槍手可以將迫擊炮手當成靶子打。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至少炮彈被發射出去了,而沒有在炮膛裏爆炸。


    “那枚沒有爆炸的炮彈怎麽辦?”鄧肯繼續問到。


    秦朗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他輕聲地咕噥著,一半是對他自己。“有必要對炮彈的外形進行一些改進,還有引信。”他偏過頭看了一眼鄧肯。“找幾個人摧毀那枚沒有爆炸的炮彈。將它留在這裏十分危險。”


    “我非常同意你的看法,秦,但為什麽是我?”


    “你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鄧肯聳聳肩,走向那幾名正在等待新命令的雇傭兵,準備向他們傳達秦朗的最新指示。至於怎樣摧毀一枚沒有爆炸的炮彈,這些家夥肯定有許多辦法。


    而秦朗就站在原地,認真的思考著應當如何改進他設計的迫擊炮彈,以便讓它獲得一千五百至兩千碼的最大射程。


    一九一五年時,威爾弗雷德斯托克斯爵士[注]是怎樣解決這個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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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威爾弗雷德斯托克斯(wilfredstokes),現代意義上的迫擊炮的發明者。(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cmfu,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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