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張氏口口聲聲要去陳老爺子麵前討個說法,文嫡卻不敢了。饒是陳老爺子打小在寵她,那她也是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現今她合著陳老太太一起圖謀娘家侄子,陳老爺子不拿大耳瓜子抽她才怪。


    過繼這事,文嫡和陳老太太通了氣,陳老太太沒有反對也沒有答應,隻說全憑四房兩口子做主,若是陳子貴和張氏同意過繼,陳老爺子這一頭就不是個障礙。因此文嫡和陳老太太暫時還瞞著陳老爺子,想等四房兩口子答應了,過繼成板上釘釘的事情後,在給陳老爺子說,到時候就是他在攔著,那文書都過了,還能擰過來不成。


    本來文嫡和張氏商量好了得,又是送首飾又是送衣裳的,張氏嫁到陳家這麽多年,這個小姑子一向看不上她,忽而給她這麽些東西,張氏本來就喜歡占些小便宜,當下接了文嫡的東西便喜的眉開眼笑。


    文嫡在段家的處境,陳家上下等人都知道。張氏還以為文嫡忽然開了竅,誰讓她兒子最多,文嫡若真在段家過不下去了,誰能給她撐腰,老大一家現今不管她的事兒,老二一家去了城裏過好日子再也不肯惹這身騷,老三一家沒有兒子,算來算去,還不依仗著四房的幾個侄兒去撐腰。她收了文嫡的衣飾心下還有幾分得意,頗為自己有三個兒子自豪。


    陳老太太也難得的對張氏和善起來,雖然臉色依舊板著,對她做的事情依然看不上,可這些天卻不出口就罵了,桌子上的肉、果子等張氏眼饞的東西也敢伸手夠了。更難得的是。自打趙氏去了徐州府,做飯、洗衣這些活計都落到張氏頭上,她每天累得直叫喚,而文嫡這趟迴娘家,竟然挽起袖子把所有活計都包攬了,還上趕著張氏到屋裏去歇息,文嫡在的這些天。張氏很是過了幾天安穩日子。待張氏被糖衣炮彈打的找不到東西南北的時候。昨個吃過晌午飯後,趁著陳老爺子外出串門,文嫡和陳老太太便將張氏拉進了屋裏。


    陳老太太一開始是不願意將孫兒過繼給文嫡。二蛋、三蛋平時在不招她待見,那也是留著她血脈的陳家子孫,她死了還想讓這些孫子年年給燒紙錢哪。鄉下人家也有過繼的,可那過繼都是過繼給本家。最遠不超過三服以外,坐不改名站不改姓的。可文嫡一個嫁出去的閨女。過繼侄兒,卻是改名改姓改祖宗的事情,她陳老太太可真沒有那個膽子自己做主。


    若不過繼吧,文嫡在段家實在難以立足。等段二虎從自己本家過繼個兒子迴來,文嫡的日子可是真的落到井裏頭了。


    陳老太太左思右想,晚上攆了陳老爺子到了外間。自己和文嫡睡在一起,娘倆頭對頭地嘀咕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陳老太太對文嫡過繼侄兒這事心下有了主意。


    “娘,我在段家過的啥日子,我也不怕臊,全都給你說了,隻怕這上下咱們家都曉得了。爹他也曉得,他隻是礙著麵子,不挑破,想來我過繼侄兒,他心裏頭也會默許。”


    “旁的不說,隻說段二虎居小,等我婆婆那個老不死的咽氣了,還有老大家的小子在那裏頂著,輪不到二蛋和三蛋來打幡磕頭,隻不過名義上掛著段家的子孫,實質上還不是娘的親孫子。”


    “在一個,四哥和四嫂沒有分出去過,等幾個兒子長大了,娶媳婦要彩禮啥的,還不是你和爹出?即使分出去過了,依照他倆那過日子的勁頭,能賺幾個銀子,到時候幾個兒子媳婦娶不上,你和爹能幹看著?你們二老年紀那樣大了,不說享福,還要操心孫子的親事?”


    幾句話便把陳老太太說動了,她本來就心疼閨女,文嫡這一串串的理由掰出來,陳老太太徹底偏向了她這一邊。反正她孫子多的是,多一個不算多,少一個不算少。她心裏頭還尋思著,待齊林為官做宰的考出來,幫文嫡撐撐腰,那過繼過去的二蛋或者三蛋在給弄迴陳家,是在容易不過的事情。


    張氏這麽些天被文嫡捧出了一朵花,見陳老太太讓她進屋還以為又要挨罵,文嫡給她的簪子衣裳可是背著陳老太太的,咬咬牙一進屋,陳老太太出乎意料的和善,更讓張氏大吃一驚的是,平時高不可攀的文嫡換了一副麵孔,斜倚在被子上底著頭在抹淚。


    張氏看看陳老太太,又看看文嫡,被這一茬給驚到了。


    “老四媳婦來了,你坐下。”陳老太太朝張氏揮揮手,摟著文嫡,由著她哭。


    “這是咋地啦,妹妹咋哭了呢。”要擱在以前,張氏巴不得見文嫡倒黴,可如今不同了,文嫡許了她這麽多好處,可不是讓她看笑話的。


    張氏不自在的坐在了椅子上,桌子上來不及收的果子瓜子隨意擺放著,張氏冷眼瞧著陳老太太隻顧愁眉苦臉,沒有功夫打理她,便伸手試探去剝了瓜子花生,陳老太太仿佛看不見一樣,張氏膽子打了起來,將果子花生一股腦攏到自己麵前。


    “老四媳婦呀,你妹子心裏頭苦哇。”陳老太太盯著張氏一迴,拍了巴掌歎氣,“你有兒子的人,是體會不到她心裏頭的苦的。”


    兒子多一向是張氏的驕傲,她裂開嘴剛想誇自家三個兒子,忽而想到文嫡最恨她說自家兒子了,抿緊了嘴想了一會方才開口:“兒子多又咋地,我倒是羨慕人家有閨女的。別的不說,就說雪姚,嫁入丁府把二嫂子一家人都接過去享福去了,這還是個妾呢,要是正經的妻,不得把整個丁家給咱老陳家;老大家的雪如更不用說,和咱們鎮上說一說二的富戶訂了親,這嫁過去娘家也跟著享福。可憐我就三個兒子,沒個閨女貼心。妹妹,你瞧瞧你多享福,頭胎是個閨女。二胎又是個閨女,日後倆女婿,可不比兒子孝順?我要是你,做夢也要笑醒。”


    張氏自以為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又間接捧了文嫡。可她不曉得,這話如刀子一般生生剜了文嫡的心,若是擱平時。她一定跳出來罵張氏混賬。倆女婿在孝順有什麽用,死了又不能摔盆打幡的。


    到底是忍住了,眼淚依舊落個不停。


    “行了。老四媳婦,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陳老太太一開口,依舊改不掉鉗製兒媳婦的習慣。


    “我又咋地啦。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張氏嘟囔著。


    “叫你來。是有個事和你商量。”陳老太太波瀾無驚的道。


    “啥事?”張氏吃驚之餘還藏著一絲絲興奮,自打她嫁入陳家以來,陳老太太一向不看重她,以前陳老太太商議事情都是給趙氏商議。在不濟還有李氏和蔡氏,張氏卻從未獲得和婆婆商議事情的榮譽。她心下也惱,趙氏她也認了。畢竟是陳老太太的遠方侄女兼老二媳婦,那李氏呢。可是前頭的兒媳婦,蔡氏連個兒子都沒有,這些人卻都在她頭上,她早都有怨言了。


    “你妹子的事你也知道了,沒個兒子……”陳老太太歎息。


    “這有何難得,妹子年紀輕輕又不是像老三家的虧了身子生不出來。”張氏說著還不忘狠踩蔡氏一腳,被陳老太太剜了一眼,正襟危坐改口道,“我給你說妹子,生男生女都是娘家帶來的,我娘前頭生了三個兒子,我便有三個兒子,你看咱娘也是一口氣生了三個兒子,你日後也是一樣的。再一個,段二虎身子骨不比你四哥壯實,你換個方法兒,當時我生三個小子都是你四哥從後頭…..”


    張氏的嘴有開啟了胡咧咧模式,說道高興處,探著身子往文嫡身前湊,陳老太太見她越說越不像樣,生生喝止住了。


    “……你三個兒子,日後保不準還會在生。你妹子卻不一樣,這些日子以來還沒個動靜,我想了一想,把三蛋過繼給你妹子。”陳老太太就把和文嫡商量好的事情給張氏說了一番,當然她沒有說為何選擇三蛋,主要考慮三蛋年紀還小,好收買更容易給文嫡親。


    起初說過繼,張氏倒是驚住了。雖然她懶饞,可也是當娘的人,三蛋說到底是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說不難受那是虛的。


    “那爹答應了?”張氏這迴倒不蠢,直指問題的關鍵人物。


    “主要看你和老四的意見。”陳老太太耍了個花腔,既不說陳老爺子答應也不說陳老爺子不答應。


    張氏倒不吭聲了,低下頭細想。


    “四嫂,你看在我這麽苦的份上你答應我吧,反正你兒子多,日後還能在生,我確是不能了。把三蛋過繼給我,隻不過改個姓,日後你還是他親娘,他就是走到哪裏都不會忘了你,我和二虎都說好了,以後家裏的房子、地都是三蛋的。”文嫡咬著牙,像張氏服軟。


    張氏心裏頭微微一動,老段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人家,可也比陳家好多了,旁的不說,就那上好的水田便幾百畝。


    “說到底過繼過去,你妹子家還不是你和老四做主。”陳老太太一板一正的坐直了身子,提高了嗓門趁熱添了一把火,“我知道你不舍得,可三蛋跟著你給個土猴一樣,去了段家那日子過的又不一樣了。那啥,等三小子去了段家,我便讓你去徐州府跟著老四過好日子去,你倆年輕,和和美美幾年,想多少兒子沒有的。”


    這一招厲害,拿著蘿卜在前頭誘惑著,果然,張氏想了一會,眼睛裏閃現一絲光芒,左右自己不差這一個兒子,最重要的自己終於能去徐州府享福了,便咬著牙答應了:“行,都聽娘的,就這麽地。”


    陳老太太見張氏答應了,便開了箱子,取出幾尺緞子遞給張氏:“給你做身衣裳,給三蛋也做身新衣裳,到時候別穿的給土猴一樣。”


    張氏接過布,喜滋滋的去了南廂房。


    方才她們在屋子裏談話,被大蛋聽了去。這些天文嫡對二蛋三蛋出乎意料的好,大蛋長了個心眼,四處留意文嫡的舉動,當張氏剛被陳老太太叫進上房的時候,大蛋便趴在了門縫上。


    “娘,弟弟不能過繼。”大蛋扯過張氏手裏的布,滿臉怒容。


    “過繼不過繼不是你說的算。”張氏斜了兒子一眼,滿臉喜色,“你姑姑家過的啥日子呀,三蛋過去擎等著享福,日後姑姑家的房子、地都是三蛋的,也就是說都是咱們家的。”


    “娘怕是被姑姑繞了進去,就憑姑姑平日裏頭那個樣子,怎麽會把家產給弟弟,就算給了弟弟怎麽能讓你沾。姑姑現今在段家日子不好過,想拿弟弟當擋箭牌,若是她今後沒有兒子還好說,若是真的生個兒子,弟弟又該何處?現在過繼弟弟隻是姑姑自己的想法,那人家段家不同意,豈不是恨上你了。再說了爹能同意,娘也知道,爹就是在不顧家,他也不想讓自家兒子改名換姓,還有爺,爺知道這件事嗎?隻怕是姑姑和奶背著爺串通一氣,等爺知道了,姑姑把所有責任往你身上一推,你想抽身都抽不得。”大蛋給張氏分析了一番。


    張氏先前光顧著眼前的利益,一高興將陳子貴這茬忘記了。別看陳子貴是個不著調的,可他最看重的便是兒子,他為何在鄉間這麽硬氣,還不都因為自家有三個兒子,若是真的將三蛋過繼給了文嫡,第一個找張氏拚命的便是陳子貴,將她休了都是有可能的。


    張氏想到這裏冷汗直往下流。


    思來想去,張氏便找到了文嫡,就說過繼這事她一個人說了不算,要和陳子貴商量商量。文嫡怒了,說張氏出爾反爾,兩個人吵了一場,鬧得不歡而散。


    也就是這天早上,文嫡去雪嬌家之前,叫過三蛋教導了一番,說什麽他其實是文嫡的兒子,這些年跟著張氏過日子委屈了,這不幾天便將他接走,逼著他喊自家為娘。三蛋被大蛋警告過離文嫡遠點,聽了文嫡的話,扭身便去了南廂房,找到張氏將文嫡的話一學,張氏立馬惱了,這還沒過繼呢便挑撥離間,若是真過繼了,她豈不是連三蛋麵都見不到了,心裏頭越想越氣便到北廂房找文嫡出口惡氣。


    打了一架後,被李氏等人扯著去了上房。


    陳老爺子去串門了,被大蛋叫迴了家,便看到閨女一頭一臉的灰,眼睛往張氏身上一剜:“這是咋迴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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