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妙的眼神說不出的陰森,陳雪嬌被看得頭皮一陣發麻。


    “你偷看我幹嘛?怎麽給個鬼一樣,一聲不吭站在我背後?”陳雪妙先發製人。


    滿院子就陳雪嬌和陳雪妙兩個,看來這番話指責的話是對陳雪嬌說的。陳雪嬌可不是那等好性的人,一聽這話就上了氣,當下反擊道:“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你不偷看我你咋知道我偷看你了。”


    “你......”論口舌上的功力,陳雪妙自然拚不過陳雪嬌,跺了跺腳,朝陳雪嬌的方向吐了一口吐沫。


    這樣的行為在陳雪嬌看來,無比的幼稚,於是沒有理會她,扭著身子去了北廂房。


    到了北廂房門口,她忍不住朝大門口看了一會子,見那雙眼睛沒有出現,稍微鬆了一口氣。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下了,悄悄走到門口的桃樹下眼睛看向菜園子的方向。


    陳雪妙正站在菜園子的絲瓜藤下,深秋的絲瓜藤已經枯萎,隻有幾根老絲瓜掛在架子上,那是用來留種子的。


    陳雪嬌發現陳雪妙的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大門的方向,和之前訓斥她不同的是,摘除了方才的戾氣,眼神裏充滿著興奮與期待。興許是站累了,她輕微的靠在絲瓜架子上,手臂托著下巴,依舊一動不動的看著大門外頭,一臉的嬌羞之色,不知怎地,忽然眼睛裏充滿了笑意。


    陳家大門一到天黑就會緊閉,關門的活一般都交給陳子富。


    眼看著天黑了,陳子富從上房走了出來,順手去把大門給閉合了。


    陳雪嬌留意到,陳雪妙的笑容刷的從臉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臉失望之色。


    “三叔,天還沒黑透呢,你咋把門給關了。”陳雪妙頗為不樂,語氣也是悶悶的。


    “咱家合黑就關門,老早的規矩了,門不關緊,雞鴨鵝跑出去。丟了可不好辦。”陳子富就笑著迴了一句。然後扭身進了自家的西廂房。


    陳家合黑關門是陳老太太定下的規矩,她自己不喜歡串門,也不讓幾個兒媳婦串門。哪天若是陳子富關門關晚了,陳老太太則會罵上半天。


    這個道理陳雪妙自然是懂得,她咬了咬嘴唇,順手把絲瓜藤的黃葉子揪扯了下來。在手裏死命的揉著,揉了一手的黃汁子。仿佛那葉子和她有仇似得。


    丫鬟綠兒則滿臉惶恐的站在一則,生怕自己惹惱了雪妙,再換來一頓打。


    過了好一會兒,趙氏站在門口喊了雪妙幾聲。雪妙便神情蔫蔫的迴了上房。


    陳雪嬌從桃花樹下走了出來,心裏舒了好大一口氣。實在不是她有那個閑心管陳雪妙的事情,而是雪妙做的事情關乎陳家一門姑娘的清白。


    照她前世的經曆。陳雪妙隻怕是喜歡上了那貨郎,瞧她那含春的眼神。嬌癡的麵龐,扭捏的神態,不是戀愛中的女孩是什麽。


    這裏若是一個開放的時代,你情我願,也能搭成一個天作之合。可偏偏這是古代,對女子行坐立要求都很高,尤其是清白這一塊,看的更死。


    徐州府民風算是比較開放的,不管是未出閣的姑娘還是嫁作他人婦的女子,都可以大大方方的上街、遊玩、做買賣,可不代表對女子的名聲沒有要求。若是哪家姑娘傳出和男人勾勾搭搭,不被浸豬籠,也要被禁足的。


    陳老太太稱陳雪如被旁的男人看上了,這還隻是單方麵被人惦記上傳出去都有礙名聲,更何況陳雪妙是主動和貨郎眉來眼去。


    這事情若是鬧大了,不止陳雪妙,就連整個陳家的女孩兒都會變成旁人恥笑的對象。


    陳雪嬌越想越頭大,雖然她心裏不認同這個社會的價值觀,可她就生活在這個社會中,當然要按照這個社會的準則來行事,陳雪嬌可沒有勇氣挑戰這個社會的固有規則。


    她對雪妙的事情沒有任何主張,即使給李氏說了又怎樣,大房和二房一向不和,迴頭雪妙反咬一口沒影的事情敗壞她的名聲,那可就牽扯不清楚了。陳雪嬌思來想去,隻能祈求二房一家子趕緊迴徐州府。


    “咋樣,你爺沒事吧。”陳雪嬌前腳剛踏進北廂房,李氏便問道。


    “我爺是真生氣了......”陳雪嬌就把陳老爺子和陳老太太怎麽吵架、罵的那些話、怎麽打了起來,一五一十給自家人說了一遍。


    當聽到陳老太太扯掉了陳老爺子幾根胡子後,紛紛抽了一口涼氣,在聽到陳老爺子反手給了陳老太太一巴掌後,更是驚訝的下巴都掉了下來。


    “會不會因為我定親的事,讓爺奶有了嫌隙。”陳雪如頗為不安的問。


    “姐,你別瞎想,你定親是喜事。爺和奶哪一天不是吵吵著過的,奶整天無事生非,想來爺忍了幾十年,一時沒忍住,就打了奶,你定親的事情隻不過是個引子而已,沒有你定親做引子,也會有旁的事情做引子,你就不要亂想了。”陳雪嬌就說到。


    “對,不幹你的事。”李氏也跟著附和。


    說句誅心的話,若不是礙著自己是晚輩,顧及著名聲,她也想上去抽老太太兩個嘴巴子,好讓她管好自己的嘴巴。


    一家人說了幾句話,石頭就把晚飯擺了上來。


    因為中午吃的大魚大肉,大家此時都還不餓,石頭專門做了幾道清爽的菜,蒜泥拍黃瓜、清蒸茄子、大蔥烙餅、小米粥。


    飯剛喝了半碗,就聽到張氏咋咋忽忽的跑進院子裏叫:“不好了,不好了,哎呀,大哥大嫂,爹暈過去了,暈過去了。”


    陳雪嬌等人聽了這話,唬了一條,放下筷子便匆匆趕向上房。


    原來陳老爺子中午多喝了幾杯酒,本來心裏頭就存著氣,被陳老太太又罵又打。受這一激整個人竟然暈倒了。


    陳秀才慌忙和陳子富一道去鎮上請來了鄭郎中。


    陳老太太見陳老爺子暈倒,倒也不哭不罵了,木著一張臉,板板正正坐在床上,見李氏進來,冷笑著道:“也沒見親孫女定親,把個爺爺氣倒的。”


    陳雪嬌簡直被陳老太太的神邏輯驚呆了。陳老爺子為何會生氣、為何會暈倒。陳老太太比誰都清楚,此時不是想著咋救人,倒先把自己摘個幹淨。


    李氏不吭聲。也懶得和陳老太太掰扯道理,和蔡氏一起忙裏忙外,盡一個兒媳婦應有的本份。


    鄭郎中來了,給陳老爺子診了脈、紮了針、開個藥方子。


    不消一會。陳老爺子悠悠轉醒,陳雪嬌忽然發現躺在床上的陳老爺子比往日蒼老幾分。整個人如同脫水的核桃,幹瘦、蒼白。


    好在沒啥大問題,鄭郎中說是氣急攻心,日後不要生氣動怒便能恢複過來。


    大家聽了這話。唿出一口氣。。


    陳雪嬌忍不住看了一眼陳老太太,隻見她依舊高昂著頭,一股子不服輸的勁頭。不過臉上的神色倒是輕鬆了許多。方才陳老爺子暈倒時,她一樣驚慌受怕。


    別看陳老太太經常在家裏咋胡咋胡。凡事都要聽她的,可陳家上房真正的主心骨是陳老爺子,若是陳老爺子真的有個三長兩短,陳老太太日後沒有了依仗,怎麽硬氣起來。


    鄭郎中走後,大家魚貫從上房走了出來。


    “你奶就是那個脾氣,從來隻有她壓別人一頭的,沒有別人壓她一頭的。”迴到北廂房,李氏便感歎道。


    “我看我爺暈倒,奶挺上心的,但願往後能清淨幾天。”陳雪嬌點了點頭附和。


    往後幾天,陳家果然過了幾天較為平靜的日子。


    秋天地裏的莊稼活已經忙完,鹹鴨蛋鋪子的生意步入正軌,鎮上的繡坊更是生日好似一日。


    抽了個時間,李氏便來到趙氏的豬肉鋪子裏頭,找趙屠戶娘子說了半天的話。


    “……唉,趙屠夫和趙老太太是那樣不講道理的人,趙屠夫娘子倒是個開通明理的。”李氏迴家便對雪嬌幾個感歎,“我就把雪如的事情給說了,趙屠夫娘子又是賠禮又是道歉的,倒弄的我不好意思。人家小子就見過雪如一迴,還是有一次你們幾個人去鎮上,趙家小子順嘴就說了句,都是陳家出來的,怎地雪妙是那個性子,和陳家大房女兒性子相差甚遠。被趙老太太罵了一頓,這話不知怎地就傳到你奶耳朵裏就變了樣......趙家小子我也見了,也是賠禮又道歉的,人品不像他爹......你說你奶,人家就一句玩笑話,她偏偏當真,當真不說還故意扭曲成那個樣子,不是誠心敗壞雪如又是什麽……”


    提到這事,李氏依舊氣的直喘氣。


    “娘,喝口水。”陳雪嬌忙端了一杯茶遞給李氏,忽而笑道,“娘不要去想糟心事了,左右那事對姐姐沒有多少影響......爹說,咱們下午還要去鎮上看房子呢。”


    陳秀才終於決定把妻兒搬離出去,本來打算在村裏尋塊地皮重新蓋一處住宅,可蓋房子不是那樣容易的,又要量地,又要買料,又要請人,等忙完就到冬天了,天寒地凍的不能動土,要真的蓋房子隻有等到開春了。


    房子蓋好至少需要三個月,加上置辦家具、疏通空氣,七七八八就要等一年才能住進去。


    在鎮上買房子先住著,在村裏蓋房子等明年開春在考慮,兩不耽誤。


    一家人總想搬離陳家大院,一聽說在鎮山買房子,心裏都有一股子說不出的舒暢。可一想到要搬離茅山村,大家就都有一絲難舍。


    吃罷晌午飯,大家便坐了馬車去了鎮上。


    他們將要買的房子在鎮子的臨水街上,臨水街顧名思義是臨水建的街道。陳家的大門口就有河,李氏住慣了臨水的地方,陳秀才買房子頭一條便是門前有水。


    臨水街算是白土鎮最安靜的街道,絕大多數都是居家過日子的人家。


    到了臨水街,下了馬車,往裏走了幾步,便來到了新房。


    一座小小的庭院掩映在一排排楊柳樹下,門前就是一條河,拾級而上,沿路俱是盛開的喇叭花。


    一走進去,陳雪嬌便愛上了這座庭院。


    整個院子小巧玲瓏,是典型四合舍,大門朝東,門旁兩排抱廈,進門便是天井,然後是中門,後院,堂屋,四處有小小廊屋。院子裏頭,有花有樹,縱然比不上韓家大氣富貴,卻自有其舒適自熱鬧處。


    堂屋後頭還有個小院,裏頭不僅有卷棚還有座假山,還有個半大的水池子,栽了荷花,因為是秋天,此時俱都是些枯枝殘葉,來年生出一片來也算是一處景。


    陳雪嬌就在心裏感歎,這院子小是小些,可勝在精致,五髒俱全。


    當看到院子西邊一片空地時,李氏笑了出來:“翻新翻新,可以種菜,靠牆的地方架豆角架、絲瓜架。”


    李氏是標準的農婦,一瞅到空地想的俱是種菜。


    “爹,咱這房子多少錢能買下來?”


    “八十兩銀子。”陳秀才就答。


    陳雪嬌就在心裏盤算了一迴,按照現今的物價,八十兩不算少了,可這樣的房子應該不止八十兩銀子。


    陳秀才仿佛看出了陳雪嬌的想法,就解釋,這房子原先是一位米商的,如今米商在金陵發了財,舉家搬遷到金陵去了,這房子急於脫手,因此並不看重價格。


    大家走遍了院子的角角落落,又到屋子裏參觀了一遍。這屋子因為長久不住,四處結了蜘蛛網,牆壁外皮有點脫落,若是打掃一番,粉刷一遍,倒和新的沒有區別。


    “到時候你們就都有自己的屋子了。”李氏指著房間一一說道,“你爹的書房也有了,齊平齊安讀書的地方也寬敞了,日後你姥姥來咱家也能住的開。”


    李氏就在心裏頭盤算搬新家的好處來。


    看完了新院子,大家走了出來,現在的節氣天黑的比較快,想著迴家還要做飯收拾,於是索性就在鎮上吃了頓晚飯。


    待迴到家裏已經到了掌燈時分。


    下了馬車,陳雪嬌就發現門口一個黑影鑽到了麥草後頭,在往院子裏一瞧,雪妙正站門口的桃花樹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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