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沒有答應幫文嫡繡一幅送子觀音的繡像,倒不是錢的事,而是文嫡這人滿肚子壞心眼兒,陳雪嬌實在不想和她攀扯上關係。


    涉及到文嫡的事情,陳老爺子自然站在陳老太太一邊,畢竟文嫡是他最小的閨女,打小在他跟前長大,千寵萬寵的,好不容易給訂下了一門好親事,可這閨女的性子到了婆家給娘家一樣,自打嫁過去一直得不到婆婆的歡心,最近這兩年和女婿的關係也吃緊了。這些都不要緊,隻要你有了兒子,就有個傍身地,婆家也不敢隨意欺辱你,可偏偏文嫡子嗣上比較艱難,一連生了倆閨女,肚皮便再也無動靜,前些日子說是懷了身子,最後偏是一場笑話。一想到閨女被婆家嫂子冷眼看笑話,陳老爺子便心疼的整夜睡不著。


    李氏迴絕了婆婆,又迴絕了公公,這還是頭一迴。


    陳老太太氣的差點把桌子上那半隻醬肘子扔了,衝陳老爺子喊:“這還沒咋地呢,一個一個眼角就看不上咱了,不就手裏有倆臭錢了,可著勁的嘚瑟在我麵前擺什麽譜。”


    對於李氏拒絕給文嫡繡送子觀音,陳老爺子心下滿是失望,但他一個做公爹的,又不好親口求李氏。


    陳老太太張口罵李氏順帶著捎帶上李老太太:“……死老太婆瞎給我起啥哄,我罵我兒媳婦礙著她啥事了。她還有臉說我,她自家不也守著不生蛋的雞。”


    陳老太太一拍大腿站了起來,忽然想到李老太太的三兒媳也一樣的沒有生兒子。陳老爺子翻翻眼睛轉過去不理,陳老太太坐下又立起,眼睛飄向外頭,見大房的燈還亮著。嘴裏不幹不淨又罵將起來,陳老爺子看她這個樣子隻以為她要去北廂房和親家母扯架,狠狠剜了她一眼。大兒子到底是他親生的,他又是個好麵子的人,滿腹對李氏的失望被老妻狠戾的罵聲驅散了。


    “你幹啥去,大晚上胡咧咧啥,不怕人笑話。”陳老爺子把老妻扯迴炕上。抽出煙袋。慢悠悠吐出一口煙。


    陳老太太恨不得把那煙袋奪掉摔碎,陳秀才一趟趟的往家裏送東西,大房給到上房的一件件一樁樁俱是給陳老爺子的。給陳老太太的無非是些花粉果子等吃食,滿屋子辛辣的煙葉味,陳老爺子端著鍍金鑲銀的煙袋滋溜溜的吸著,煙袋低端用紅繩拴著的一枚珍珠映著珠光。刺痛了陳老太太的眼睛。


    “可憐的文嫡呀!我命苦的閨女呀!”陳老太太捶著床板哭,一想到文嫡的處境。眼淚也多了七分真,“給文嫡一幅繡像怎麽了,那文嫡不是她親妹子,還開口要錢。咋舍得那張臉,行,既然賬麵算的那麽清。趕明我也給她算算去,別的不說。隻說打我嫁進陳家,老大吃穿住行四季衣裳哪一處不是我安排,喂不熟的白眼狼,如今發達了,倒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陳老太太一行罵一行哭,手裏的帕子揉成了一團。陳老爺子坐在床頭自顧抽煙閉目出神,他知道老妻是為了閨女的事傷透了心,後麵越罵越不像話,待油燈都要點完了陳老太太還在拍著手罵,他拿起煙袋猛得一敲床頭,那煙袋焊的結實,怎樣敲都不會斷,陳老太太“嚇”一聲跳將起來,見丈夫真動了氣,用帕子擦了擦臉歇了聲兒,從門後頭抽出洗腳盆,倒了滾燙的水,給他燙了腳又問:“閨女的事情你不擔心?不若你明個去文英那走一遭,文嫡到底是文英的親妹子,我就不信他們日後就沒有需要文嫡搭把手的地方。”


    陳老爺子沒有吭聲,他在寵愛文嫡,也曉得一幅繡像的成本不是三五兩銀子便能得來的,大房的繡坊剛開,若都求上門了,日後還咋做生意。在說他心裏頭也明白,他年輕時候做的那些事,實實在在寒了前頭兒女的心,他怎麽舍得下一張老臉去求文英。


    陳老太太滿腹委屈,冷眼看著陳老爺子,心裏冷了半截,沒想到她要強了一輩子,到老了丈夫卻不和她一條心。為著老大死了又活了這事兒,陳老爺子沒少在背後對她冷言冷語,上迴文嫡來家裏,他甚至揚言要休了自個,她一大把年紀了若真被休了還不若讓自個死了。


    陳老爺子把腳抬起來也不顧滿地滴的水,便往床上一放,理也不理陳老太太。


    “你心裏是個啥想頭。”陳老太太心裏頭憋不住了,連叫帶跳的叫喚,又順手拿厚布給他擦腳,吹熄了燈,陳老太太說起文嫡又落淚,連帶著李氏又罵了一番,陳老爺子氣的捶床板,老兩口一直折騰到深更半夜方才睡。


    上房除了齊安和齊平兩個,李氏帶著女孩子們一整天都在繡坊,操勞了一天,實在累了,從上房迴來熄了燈便睡了。


    半夜被上房隱約的吵架聲驚醒了,陳老爺子捶床板的聲音太大,傳的滿院子都是,緊接著傳來陳老太太壓抑的哭泣聲。


    “這是咋地啦?”李氏翻了個身,“白天好好的,到了晚間倒慪氣了。”


    李氏是擔心陳老爺子萬一氣出個好歹,陳秀才在外頭跑船也不安生,要知道陳老太太鬧騰起來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得,李氏唯恐陳老爺子這把年紀禁不住。


    “娘,趕緊睡吧,明早還要去繡坊呢。”雪嬌自然聽到了上房爭吵的聲音。


    “我估摸著是不是你奶和你爺在鬧騰……恐怕是為了給你小姑要送子觀音的事。”李氏披衣下床隔著窗戶聽了一聽,初秋的夜風帶著寒氣,李氏拉了拉衣裳,“我瞧著你爺有點不開心。”


    李氏是個心軟的人,她雖然討厭文嫡,但她畢竟是陳家的姑娘,心裏到底有點不忍。


    “娘,你別想那麽多了,你和妹妹迴絕是對的,你信不信,你就算把送子觀音圖送過去,指不定姑姑會嫌棄你諷刺她沒兒子呢。”一向不插嘴的雪如開了口,且一針見血。


    雪嬌和雪如睡在一個被窩裏,忍不住握了握她的手。


    這時李老太太坐起身子,朝痰盂裏頭吐了一口痰:“你有那份心也不要攬這爛事,你待你那小姑子是真心的,可人家待你確是狼心狗肺,當時傳女婿落難了,她咋不上門瞧瞧你,這會子你有裏有幾個錢了,該上趕著算計你了。”


    李老太太最近痰多,夜裏總要吐個二三迴,李氏給老娘倒了一杯熱茶遞過去:“我也沒說攬這事。”


    隔著門縫,見齊安屋子裏還亮著燈,他每日看書都看到很晚,馬上要秋闈了,他這次卯足了勁日夜苦讀,就為了不讓陳齊林一個人獨占鼇頭。


    李氏裹緊了衣裳,不在想大房的事,從外間爐子裏舀了一晚川貝雪梨湯,又從篦子上端了一碗小餃兒,放在托盤裏給兒子送去。李氏擔心齊安夜裏讀書傷了神,在外間爐子上吊著一口鍋,用篦子隔了兩層,底下熬湯,篦子上放各種宵夜吃食,每日變著花樣的來,雞湯、參湯、雪梨湯、銀耳湯,湯的熱氣溫著篦子上的各種煎餅、小餃兒,到了夜裏常常取來熱熱的端給齊安吃。


    李氏原定於第二日去徐州府取一批絲,那絲是陳秀才托了人從四川帶來的,他則賣完手裏的一批貨不幾日便家來。上迴請保平安的觀音一家老小去了徐州府,因為趕得急,沒有好好讓孩子們見識一下徐州府的繁華,特別是靜好、雪如兩個連白土鎮都沒有好好逛過,這次恰逢徐州府有廟會,李氏和雪嬌商量了,帶著李老太太、雪如、靜好一同去,齊安和齊平要去私塾念書不能告假,留他兩個在家裏。


    一大早,李氏便同早起磨豆腐的蔡氏道:“三弟妹,我今兒去徐州府,若是趕不迴來,還麻煩你照應一下齊平。”


    齊安她不放心,唯一擔心的就是齊平,男孩子,正是淘的時候。


    蔡氏不等她說完,濕著手淘豆子便說:“這有個啥幫不幫的,齊平這兩天就擺在我這裏看著,大嫂若是不放心,我讓你三弟一日去私塾跑兩趟。”


    李氏笑了:“這倒不必。”忽而想起什麽,拉著雪娃道,“雪娃長這麽大還沒去過徐州府,不若這次跟著一起玩。”


    雪娃聽了這話,眼睛放了光,直勾勾的看著蔡氏。蔡氏見女兒可憐巴巴的神情:“行,跟著你大伯娘,不要亂跑,處處要和雪嬌姐在一起,聽到沒。”


    雪娃歡唿一聲跑到屋裏換了一身石榴裙出來,這裙子還是陳秀才給幾個女孩兒帶來的綢子,李氏給她也裁了一條。


    這邊正說著話,陳老爺子在上房屋簷下,咳嗽一聲:“你們去徐州府,我看就讓齊平齊安兩個跟著上房吃飯。”


    李氏自然不想答應,可公爹都發話了,且昨晚已經迴絕了他一迴,今兒不好意思在迴絕,左右不過一天的功夫,若是趕得早,說不定今兒晚上就迴來了,左右不過就在上房吃兩頓飯,能有啥大事,便一口應了下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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