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嬌見李老太太和蔡老太太二老聊的熱乎,撿那麵的好克化的蘋果洗淨了,削了皮切成小塊擺放在盤子裏端了上來。


    就剛一進屋就聽到雪姚說找李氏有點事,在一打量見雪姚站在屋子裏,眼睛紅紅的,一臉的蒼黃,再也沒有往日的神采,看樣子是大哭了一場。再一看,隻見她手裏拿著一方描花繡草的大紅色包袱,半寸長的指甲染的紅紅緊緊攥著包袱皮。


    李氏拉了她坐下,她也不肯,垂下頭死咬著嘴唇,眼睛悄悄瞄了幾眼二位老太太。二位老太太活了這麽大把年紀是多通透的一個人,隻消那一眼就曉得雪姚肚子裏的想頭。這是怕有話單獨對李氏說,不好當著她們的麵兒。


    “老姐姐,多虧了你,送來了一套頭麵,我那外孫女洗三禮上才不寒磣的慌。”蔡老太太拉著李老太太的手帶著感激,“瞧我淨在這裏給你嘮話了,我該迴去看看我那外孫女哭了沒。”


    李老太太反拉著蔡老太太的手,就此起身笑盈盈的迴應:“大妹子說的是哪裏話,好不好我也算是三房的半個姥姥,送來頭麵不應該的,走,我跟你一道去看看妍姐兒,聽雪嬌剛才說長的可白淨了。”


    兩位老太太對二房俱都厭惡,一唱一和的挽著手出了北廂房的門。陳老太太恰好坐在上房門口曬太陽,她聽雪姚說丁府老太太的排場後,如今越發愛擺譜,出門曬個太陽一定要兒媳婦跟著,時不時遞茶遞水捶腿捏肩,趙氏和張氏就在後頭站著。一個捏肩一個捶背。看到兩位親家老太太親熱的勁,滿心裏不是滋味,押了一口茶收迴一條腿又伸出另一條到張氏跟前道:“還是生兒子好,到老了還有兒媳婦伺候著,生的都是閨女可咋辦,想喝口水也沒有人端。”


    這話說得忒誅心了,蔡氏剛死了兒子。她這話日日翻來覆去不下十迴。迴迴都紮在蔡氏心上。蔡老太太到了閨女家,明裏暗裏不知道和陳老太太打了多少迴擂台,此時聽了這話氣的火氣直湧。陳子富每迴聽到這話。都悶悶不樂,天長日久就算陳子富沒有那個嫌棄的心,也被親娘挑撥出來了。偏生蔡氏沒個兒子,這一點上已經理虧了。這話就是反駁也不好反駁。


    偏生趙氏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接了一句:“娘的福氣大著呢,連著生了三個兒子。這要是連著生了三個閨女,我和四弟妹也沒有福氣站在一處伺候娘了。”


    甜甜的笑,蜜一樣的話,陳老太太聽的舒心。蔡老太太氣的咬牙切齒。


    李老太太似笑非笑的拍了拍蔡老太太的手,開口道:“不拘是閨女兒子隻要貼心有孝心就好,若是得了那等吃喝嫖賭處處讓父母操心的兒子。就是再多的兒子又有什麽用。你說呢,老姊妹。”


    這話一出。陳老太太和趙氏俱都紫漲了臉皮,這話明顯直指陳子長。


    蔡老太太一臉笑開了花,可算是搬迴來了一局,揚聲朝陳老太太道:“親家,李家老姊妹說的對。我說親家,我日日來照顧閨女,時間長了不是客,李家老姊妹可是不怎麽來,這來了一遭,你怎麽著得七八盤子八個碗的招待。”


    陳老太太氣的一閉眼睛,也不捶腿敲背了,顛著一雙小腳迴了房裏。


    北廂房裏,雪姚見李老太太和蔡老太太走遠了,這才側著身子坐在了炕上。雪嬌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她一向看不上大房,整個春節除了齊林迴家那天和找靜好繡嫁衣來過北廂房兩次,平時見了也不怎麽說話更別說踏足了。


    “大伯娘,聽說你著了風寒,我這裏有一瓶子藥,是從西洋來的藥,放在鼻子下麵聞聞就好了。”雪姚撐著笑意從隨身的包袱裏取出一隻描繪著青碧薄荷的小瓶子,遞給李氏,“我這裏隻有一瓶了,平時不舍得用,大伯娘也不是旁人,給了你我不心疼。”


    “我已經好了。”李氏朝散發著清涼味道的瓶子連連擺手,這可是雪姚頭一迴送她東西,竟然還是從西洋來的那麽金貴東西,。李氏平時想法在簡單,也曉得雪姚不會平白無故送她東西。


    雪嬌嗅了嗅鼻子,滿屋子的清涼味兒,她知道那瓶子裏裝的是她前世所熟悉的清涼油。滿院子人都曉得李氏昨天著的風寒,昨兒嚴重的時候她不來送藥,偏偏今兒好的時候來送藥。


    雪姚見李氏不收,順手放在了桌子上,又從包袱裏翻出幾隻釵環遞給雪嬌道:“這幾隻釵環,上頭鑲金帶銀,瞧瞧還有一枚翡翠呢,最襯雪嬌了,來姐姐給你戴上。”


    手裏拿著那隻鑲嵌綠色翡翠的釵,朝雪嬌挪了挪身子,抬手欲把它插在雪嬌發絲間,被雪嬌輕輕避開了。


    雪姚輕輕一笑:“怎麽?不喜歡?”


    打量大房孩子眼皮子淺薄呢,那幾隻釵環看起來陳舊,麵上發青,白的銀黃的金全部隻在外麵鍍了一層,裏頭指不定是什麽破銅爛鐵呢,那枚翡翠也隻不過是塊普通的石頭罷了。


    雪嬌眼睛裏微微泄出一絲不屑,低下頭撥動著手上用核桃打磨的珠子。


    不識好人歹。雪姚心底暗罵了一句,這個堂妹別看小小年紀,倒曆練的油鹽不進了,虧昨晚雪妙還說她最貪財,放個屁蹦出豆子都要撿起來,原以為這些不值錢的釵環能打動她,結果她連眼皮子都不抬。


    咬了咬牙,狠一狠心,脫下手上的翡翠鐲子,不等雪嬌反應過來就套在她的手腕上:“這個鐲子送給妹妹玩吧。”那鐲子碧綠通透,是丁府老太太賞給她的,她戴了這麽多年,此時摘下來送給雪嬌不是不心疼,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誰讓她有事情相求於大房。


    雪嬌心裏警鈴大作,這麽貴重的鐲子竟這麽輕易的給了自己。這個堂姐是不是有事情相求。


    雪姚被雪嬌看的低下了頭。


    李氏趕緊把雪嬌手腕上的鐲子摘下來重新套給雪姚:“你這是做啥?用不著給你妹妹,你要出門子了,這些都是你嫁妝,給了別人怎麽成。”


    “大伯娘,還是您最疼我最知道我的心。”雪姚聽了李氏的話,忽然哽咽著撲通一下跪了下來。


    這演的是哪一出,別說是李氏了。就是雪嬌此時也驚呆了。


    李氏慌忙去拉她。嘴裏蹦出話:“雪姚,你這孩子是咋了,咋還跪下了。”


    雪姚任憑李氏怎麽拉都不起來。隻一味的垂著頭落淚,嗓子哽咽的透不出聲兒。雪嬌放下手裏剝掉的半個橘子,顧不得擦手,也去拉雪姚。怎耐實在拉不動。


    雪嬌看到門和窗子俱都打開通氣,透過窗子還能看到在院子裏玩耍的齊平和大蛋。屋裏能看到外頭,外頭也能看到屋裏,她這副梨花帶雨的樣子,萬一落在上房人眼中。指不定會說他們大房欺負雪姚一個,到時扯都扯不清。這樣想著,跳下搖椅。把門和窗子俱都關嚴實了。


    雪姚見屋子裏的光線暗了下來,抬起眼睛掃了一眼雪嬌。扶著李氏的手順勢站了起來,哭著道:“大伯娘,這事情隻有你能幫我了。”


    “我能幫你啥?你說?”李氏心軟,看到雪姚這麽一哭,早把以前她給趙氏出主意拿雪嬌換親的事情忘記了。


    雪姚本來還想瞞著雪嬌的,但看她穩穩當當坐在椅子上,手裏拿著橘子一瓣一瓣剝掉上頭的白色紋路,眼皮都不抬一下,知道這事情別想瞞著她了。


    “大伯娘,你想我嫁的好不?”雪姚眼淚滾滾落下。


    李氏心裏頭是不喜雪姚,可從未想過把她推入火坑。在她心裏丁府憑他天大的富貴,雪姚委身進去當妾就算是跳入了火坑。徐州府雖然不比那江南富庶,可年年風調雨順,種地做活都能生活下去,不至於挨餓受凍,一般的人家除非是過不下去了,沒有誰願意把閨女塞進富貴人家當妾的道理。當初陳子長為了還賭債和幫齊林搏個好前程,把雪姚讓人牙子領進了丁府,本以為這些年雪姚賺了些銀子簽的又是活契,想要出府很容易,沒承想臨了臨了她竟生生去當妾了。今日,雪姚哭著跪下懇求,李氏心裏頭未免想她後悔要去當妾了。


    若是這樣,不幫也得幫。


    “大伯娘當然想讓你嫁的好。”李氏開口,後頭那句“咱何必去丁府當妾”咽進了肚子裏。有了李氏這句話,雪姚略微定了定神,用帕子擦了擦淚道:“大伯娘可還記得青碧,她被丁府大爺養了外室,你知道她和我爹的過節,還有一些日子我就要進丁府了,我怕她使絆子……”


    李氏驚訝的目瞪口呆,雪嬌驚的差點從椅子上跌落下來,心裏猶如吞了一隻蒼蠅欲嘔。雪姚顧不得李氏和雪嬌的表情了,竹筒倒豆一般:“丁府大奶奶身子骨弱,是個多病的。原來說的我當二房,雖然名義上擔著妾的名頭,但事事都是比照著丁府大奶奶來,算是正正經經的平妻。我就怕青碧在中間搗亂,丁府大爺是個耳根子軟的,若是聽了她的話,我的位子不保,日後對雪如雪嬌幾個妹妹的親事也會有影響的。”


    雪姚說道最後,眼淚又成串的滾落下來。


    說的倒是好聽,和大奶奶一樣,怎不見你穿紅嫁衣。粉色的嫁衣和大紅色的能比嗎?何止是名頭上的事。


    她抬出雪如和雪嬌的親事,李氏慌了神脫口道:“你說,我咋幫你。”


    雪嬌看了親娘一眼,就這麽幾句話就被雪姚哄住了,禁不住開口道:“這事情我娘怎麽幫你,我娘和丁府大爺還有青碧都不熟悉,雪姚姐找錯人了。”


    雪姚咬了咬牙道:“我看表妗子和大伯娘的關係好,且表妹又在陳家住著,想托大伯娘走表妗子的路子,幫著給青碧傳傳話。”


    她口裏的表妗子就是青玉,上迴青碧來家裏鬧,被青玉勸了迴去,想必青玉的話對青碧管用,所以她才央求李氏托了青玉來。


    李氏沒有立即答應雪姚,她想著青玉已經從門子裏脫離出來了,不好在去找以前的姐姐妹妹的,上迴因為青碧的事情,她受到了許多閑言碎語,怎好在去相托她。


    雪嬌目光閃閃的看著雪姚,沉聲道:“雪姚姐,這事情其實和我們家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嫁給誰都不會影響到我和我姐,我娘隻能幫你問一聲兒,至於事情辦得辦不下來,則不是我娘該管的。”


    雪姚聽了這話,半晌不語。雪嬌知道這件事若是辦得好,得不到她的半分感激,若是辦得不好,則會贏來她的嫉恨。放出這樣的話,也是在敲打雪姚。不管她去不去丁府當妾,都是她自己的選擇,怨不得別人。


    對於她相求,雪嬌是願意幫她的。若是她不早早出門子,留在家裏時間久了,又不知道會和趙氏一起出什麽幺蛾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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