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陳雪姚提高聲音喊了一聲,眼睛裏溢滿了不甘心。


    “雪姚剛從丁府迴來,下雪天幹了一天的路,也累了,老二媳婦你陪她去屋裏頭歇歇,歇夠了在出來吃晚飯。”陳老太太出生提醒趙氏。


    “雪姚,聽奶奶的話,先進去休息。”趙氏走向前扶起雪姚,又朝雪妙使眼色,一左一右夾著雪姚朝裏間耳房走去。


    “雪嬌姐,三嬸頭上的珍珠真好看。”雪娃悄悄的給雪嬌說。


    陳老太太狠狠瞪了雪娃一眼,嚇得雪娃趕緊縮進了簾子後麵。


    陳雪嬌靜靜的看著屋裏的一切。目光從陳老爺子、陳老太太、張氏身邊一一掃過,他們三個人竟然不敢和她對視。


    上一次因為簪子的事情,張氏略微提了一下李氏前頭掉的孩子,趙氏就把簪子送給了張氏,不是堵張氏的嘴是什麽,而陳老太太竟然也沒用吭聲,默認了趙氏的做飯。那麽,這個秘密不僅和趙氏有關,一定也與陳老太太有關,所以陳老爺子才出麵終結了這場紛爭。


    這個死丫頭,一天兩次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那眼神就像陰毒的蛇信子,一點點的挑著陳老太太的心。


    陳老太太恨極了雪嬌的眼神。


    總覺得那眼神裏含著對她的挑釁。


    她今天的火氣窩大了,先是老大媳婦帶著孩子不聲不吭的買了地。再接著是雪姚迴家和老四媳婦吵了起來。


    陳老太太忽然有一種無力的感覺,覺得整個陳家都在脫離自己的控製。以前,她隻要一聲令下。所有的人都看自己的臉色行事,現在卻有些不一樣了,當著她的麵吵、鬧、打,一個個作的不把自己放在眼裏。


    陳老太太的臉色發寒。


    對上雪嬌的目光,輕輕移開了。


    這個死丫頭,大房一旦有了事情她就鑽進來看熱鬧,巴不得大房天天出事呢。這肯定是老大媳婦讓她來的。別看老大媳婦平時在自己麵前低眉順眼,誰知道心底有多陰毒。雪嬌那麽小。說的話就像個大人一樣逼得人喘不過氣來,不是老大媳婦教的誰信啊。


    張氏拍掉了身上的菜和肉,昂著臉仔細聽裏間耳房的動靜。


    耳房靜靜的,沒有任何聲音傳來。


    這個二嫂。看雪姚來了,自以為搬來了救兵,就要自己頭上的簪子,沒門。


    “老四媳婦......”陳老太太轉過頭想對張氏說著什麽,忽然眼睛又對上了雪嬌的眼睛。


    陳老太太心裏忍不住打了個突,這個死丫頭,還站在那裏做什麽。


    “雪嬌,你這個死丫頭,你還站在這裏做什麽?還不迴你們家去?”陳老太太沒好氣的問。


    “我等著拿我家的碗。”陳雪嬌瞅了瞅桌子上裝菜的碗。


    “拿給她。”陳老太太命張氏。“喂不熟的白眼狼,你娘咋教你的,整天對我大吼小叫的。”


    陳老太太沒來由的又發起火來。


    本來李氏給了上房兩碗菜。被陳老太太一氣之下摔了一碗,碗摔碎了,現在隻有一隻碗了。


    陳雪嬌也不在意,目光落在了陳老爺子身上。隻見他歪坐在炕頭,斜倚在枕頭上,眼睛微微閉著。嘴裏喊著煙袋,就像睡著了一般。


    每當陳老太太訓斥兒媳婦。陳老爺子躲不過,都會以這樣一副要睡著的姿勢,裝作沒有聽到。


    “娘,這菜,我先拿迴鍋屋熱了。”張氏從桌子上端起了菜。


    “倒掉!”陳老太太一想到是李氏從來的菜,心裏頭就沒來的由的憋悶,“我不稀罕吃他們的菜,倒了喂豬。”


    張氏瞅著碗裏的肉,眼睛熠熠發光,


    “娘,你不稀罕,我稀罕,我吃。”


    張氏也不等陳老太太反應過來,端著碗忙不迭的走了。


    “餓死他拖來的。”陳老太太牙縫裏擠出罵人的話。


    陳雪嬌輕輕的笑了,陳老太太目光恰好落在陳雪嬌的嘴角上,那笑讓他若芒在背。


    “你笑啥,還不趕緊出去。”陳老太太指著雪嬌說。


    “奶,你說好笑不好笑。二嬸多厲害的一個人啊,為啥就把簪子給四嬸了呢,是不是二嬸做了啥錯事被四嬸看到了哪?”陳雪嬌一臉無辜,笑的燦爛。


    “你想說啥?”陳老太太扯著嗓子問,語氣裏到底有了幾分心虛。


    “沒啥,我就是好奇是不是二嬸和四嬸有啥秘密,這秘密若是旁的倒也沒啥,要是牽扯到我娘我們家,我就不放過她。”陳雪嬌燦爛的笑著,眼睛一片冰冷。


    這話說的咋像個大人哪?陳老太太盯著雪嬌的眼睛,仔細瞅了瞅,倒又不像個大人了。


    陳老太太腦門一熱,太陽穴突突的跳。莫不會這丫頭發現什麽了吧,應該不會,這丫頭那麽小懂得啥。


    就算老大媳婦發現了啥,依她的脾氣也不會說的。四個兒女都這麽大了,還想啥。再說了,滿村裏誰家沒死過孩子。


    老二媳婦和老四媳婦越來越出格了,特別是老四媳婦,什麽話都往外倒,等吃完晚飯沒人時要好好敲打一番。


    陳雪嬌走出了上房,雪已經停了,院子裏一派寂靜。菜園子裏空無一人,蘿卜壟上和白菜地裏幹幹淨淨,菜窖口覆蓋著一層新土,看來李氏等人已經窖好了菜。


    她站在院子裏想了一想,沒有去北廂房,而是去了上房鍋屋。


    上房鍋屋裏,點著昏暗的燈。


    張氏正熱菜,二蛋三蛋幫忙燒鍋。隻見兩個孩子一左一右坐在鍋門前,一張烏黑的小臉比鍋灰還黑。袖口上的鼻涕凍僵了。


    怪不得陳老太太不待見四房的孩子,平時走親戚啥的也不願意帶這倆孩子。


    “四嬸,我家的碗呢。”陳雪嬌朝鍋屋瞅了瞅問。


    “在案板上。”張氏頭也不抬。正彎腰從鍋裏撿了一塊雞肉啃著。


    “娘,肉還沒有熱呢。你都吃了好幾塊了。”二蛋吞咽著口水抗議。


    “臭小子,敢說你娘。”張氏白了一眼,繼續從鍋裏撈肉吃。


    陳雪嬌滿心裏鄙視,張氏這個樣子實在讓人看不上。一般的娘都是緊著孩子吃好吃的,張氏倒好,自己吃的心滿意足。卻從來不管孩子。


    陳雪嬌走到案板前,拿起了碗。到了水,蹲在地上清洗。


    “雪嬌,你迴你們家洗去,這水我好不容易打的。你用完了咋辦。”張氏滿嘴的油,含糊不清的說。


    “四嬸,這水我用不了太多,就是洗個碗。”陳雪嬌不為所動。


    張氏不敢說什麽,陳雪嬌尖牙利齒,她連續吃了幾次虧,現在有點怕了。


    “四嬸。”陳雪嬌邊洗碗邊和張氏閑聊,“二嬸那麽精明的一個人,咋就把簪子給你了呢。”


    張氏嗬嗬笑著:“不值錢唄!”


    看來從張氏嘴裏套話也不大容易。


    “你那簪子上的珍珠真好看。白天看倒不覺得,晚上發的光晃眼睛。”陳雪嬌羨慕的說,“我從我爹的書上看。說是啥東海明珠,值許多銀子呢。”


    “哪有那麽玄乎?”張氏一臉的不相信,“倒是雪嬌你,一個方子賣了一百兩銀子。”


    張氏相信這簪子能值個二三十兩銀子,二三十兩銀子對於她來講已經是天文數字了。


    “你這簪子最起碼值好幾百兩銀子呢。”陳雪嬌循循善誘,“要是不值那麽多銀子。雪姚姐幹嗎要討迴去啊,她在丁府啥簪子沒見過。”


    張氏眉眼一動。


    陳雪嬌看在眼睛裏。笑了笑說:“四嬸,我是從書裏看的,你要不下次去鎮上找銀樓裏的師傅看看,你不就知道值多少錢了嗎?”


    張氏想了想,眉開眼笑了起來。


    可不是,若是這簪子不值錢,幹嗎雪姚一迴來就急著討要。張氏的眼珠子一轉,自己抓住趙氏那麽大的把柄,三言兩語一向摳門的趙氏竟然就把這麽貴重的東西給自己了。若是以後雪姚嫁入丁府,她抓著這個把柄,豈不是跟著發財了。


    張氏越想越得意,陳雪嬌把一切都看在眼裏。她故意把張氏往這頭引,為的就是讓張氏和趙氏發生嫌隙,那秘密就會隨之出來。


    陳老太太坐在屋子裏,中午她聽說老大買地了,賭氣沒有去鎮上吃飯,就喝了一碗棒渣粥,到了這會子餓了。


    該死的老四媳婦,還是那麽不著調,去鍋屋那麽久了,飯還沒有做好。


    “整個家啥事都靠我盯著。”陳老太太喃喃自語,下了炕,提上鞋,朝鍋屋走去。


    去上房鍋屋,要經過大房鍋屋。


    陳老太太站在大房鍋屋幾仗遠的地方站住了。鍋屋裏點著燈,李氏帶著靜好、雪如在烙餅,陳齊安河陳齊平燒鍋,一家人臉上掛著笑,在說著什麽,一派和樂。


    這場麵刺痛了她的眼角。


    自打分了家,大房賣起了茶葉蛋、不聲不響的買了地、院子裏還有幾十壇子鹹鴨蛋,日子越過約好了。


    而上房,陳子長一再的胡鬧,老四也跟著不學好,三個兒媳婦不齊心,想想就糟心。


    這以後,隻怕老大媳婦的腰杆子越來越硬。


    早知道就不分這個家。


    這時,陳雪嬌從大房鍋屋出來,捧著碗經過陳老太太身邊,甜甜的叫了一聲“奶”。


    陳老太太不做聲,別開了臉,邁著小腳去了上房鍋屋。


    張氏從鍋裏把肉菜盛在一隻大碗裏,把肉撿出來放在小碗裏,招唿二蛋三蛋:“快來吃,趁著你奶在上房。”


    二蛋三蛋擠在案板前,用髒乎乎的手直接抓肉塞進嘴裏。


    張氏自己則用手扒拉著大碗裏的肉填進嘴裏。


    “餓死鬼托生的,一眼看不到你就偷吃,你上麵一張嘴下麵一張嘴,家裏啥東西都能塞進去。”陳老太太的罵聲在寂靜的院子裏格外刺耳。


    張氏不是頭一迴偷吃了,也不是頭一迴被陳老太太罵了。平時她都不吭聲,可是今日陳老太太當著兒子的麵罵自己,她著不住了。


    “娘,你就會說我,你下麵沒有嘴,大蛋他爹從哪裏爬出來的。”張氏說起粗鄙話毫不示弱。


    陳老太太本來肚子裏就窩著火,被張氏一點,登時炸了起來。


    “沒教養的東西,誰教你頂撞婆婆。你生在那個破獵戶家,不要臉的東西,幾輩子沒見過男人,我家老四去了一趟山裏,就把你勾搭來了。”


    陳老太太的聲音滿院子都能聽到,張氏的老底被揭開,臉漲得紫紅。


    “你還說我,你咋不說你閨女,文嫡見了多少男人才嫁出去。”張氏也夠厲害的,專捏陳老太太的軟肋。


    這話猶如火上澆油,陳老太太的火徹底燃燒起來了。


    “你還敢提文嫡,你給文嫡提鞋都不配,破獵戶的閨女。”


    “哎呦,我是不配給文嫡提鞋,我是怕髒了我的手。文嫡手多髒你還能不知道?那年大雪,誰推的大嫂......”


    張氏的話剛說一半,就被陳老太太“熬”的一聲撲了過去。


    隻聽“撲通”一聲,什麽東西倒在了地上。


    “哎呦,哎呦......”緊接著陳老太太的呻吟聲傳揚開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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